聽畢然這樣一說,我腦海中彷彿出現了那個女子剛烈的情形,想來這場事故鬧得一定很大,再加上這奏摺經過一道又一道的手中,只怕這激烈的故事又被渲染的精彩了萬分,也難怪夫君那日會生那麼大的氣!
我走到畢然身邊,對他淺笑,說道:“多虧畢大人,才未能讓這王敏得逞。皇上有意賜婚,卻又逢着她這樣尷尬的身份,也是難爲你了!”
畢然回道:“這是下臣理應做的!”
“只是如今這朱門緊閉,我等又如何進去呢?若是強行進去,怕是會傷了和氣,更是爲此行的目的而相悖!”我將心中的疑慮與困惑說了出來,既然畢然是這裡的縣令,上次宣旨的時候又是他一直操守接辦的此事,想來也只有他比較熟悉這王敏。
畢然又躬了身,行禮,回道:“夫人有所不知,別看這王敏身份尷尬,性子剛烈,卻也是一個好人,住在這裡這麼多年了,從未與人發生過口角,四方鄰里對她的印象也不錯。若是能夠勸導,結了這門親事,倒也不失爲一段佳話!”
“如此嗎?”我略蹙着眉頭問道:“那畢大人可有方法讓她開門?”
畢然說道:“臣可以試一試,但也不敢保證她會開門!”
“好!那你就姑且一試!”
畢然與他的師爺一起走到硃紅的大門前,敲打着門上的銅環,咣噹當,一聲接一聲的敲響。那師爺也在畢然的授意下對着門內喊道:“王姑娘,我是畢大人的師爺,我與畢大人都在門外候着,有事相商!敢問屋內有沒有人?可否開門?”
敲了大半會兒的工夫,屋內依舊沒有聲響,彷彿就要這個樣子,不打算開門。畢然嘆了口氣,搖了搖頭,正欲離去,豈料門卻在這時,“吱呀”一聲開了個縫隙。
我與衆人皆是面上一喜,看來有希望了。門內探出一個頭,還未看清那人的面容,門內的人就已經看到了外面,霎時間,就要將門合住。眼看着這好不容易開啓的門就要合住,再開啓怕是再也不能,說時遲那時快,藍玉首當其衝,在這一晃眼的功夫中已經用劍鞘將門頂住,那門再也合不住了。
接着,那一衆侍衛也已經到了,生生的將門給頂住。門裡面大概只有一個人,幾個侍衛蜂擁而上之後,厚重的大門已經被完全開啓。我們一衆人等慌忙上前進入門內。
進入之後才發現門內的地上跌坐着一個老者,看起來已經上了年紀,頭髮與鬍鬚已經花白。他在見到我們之後,顯然被這羣人的來勢洶洶給嚇住了,身子戰戰兢兢,嘴裡含糊不清,“你,你們是何人?”
這時,畢然連忙上前將那老者給扶起來,說道:“白老伯,你莫要怕,這些都是從京城來的貴人,你家小姐呢?”
那老者一聽京城二字,立刻慌了神,忙對畢然說道:“小姐不在,小姐不在,你們莫要找了,小姐被公子帶走了!”
他一說這話,衆人頓覺如雷轟頂,大家都知道王敏是王保保的妹妹,如今北伐戰爭才過,這王保保居然敢如此大膽,來到這裡將他的妹妹帶走。藍玉更是上前一步推開了畢然,揪着老者的衣襟,厲聲問道:“你家公子是何時回來的?是不是昨日半夜?”
老者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嚇壞了,原本戰戰兢兢的身子此刻顫抖不已,他哆哆嗦嗦,張口卻不知道說些什麼。我忙上前阻止道:“莫要無理,快些放開老人家!”
藍玉卻並沒有聽我的話,依舊揪着老者的衣襟不放,說道:“夫人,你聽到了沒有?他說王保保回來過,說不定就是昨日夜裡,抓着他一定能夠問出來王保保逃匿的方向,我一定要與他決一雌雄。”
正要再勸他,卻聽得一名女子呼喚道:“白伯,白伯!”
循聲望去,就見一女子一身白衣,急匆匆向這個方向跑了過來。原本身穿白衣也沒什麼,湯和一直以來都是一身白衣,卻見這女子眉目如畫,一身素白的衣裳,臉上未施粉黛,鬢邊也斜插着一朵小白花。這身裝束不像是平日裡素淨的裝束,倒像是與人奔喪。
而她身後也跟着一箇中年女子,跟隨在她身後追了過來,嘴中直呼:“小姐,小姐!”
小姐?聽到中年女子的呼聲,所有人都向那身穿白衣的女子望去。那女子奔跑到老者面前,伸開手就掰着藍玉的手指,並大叫道:“快放開白伯!”
她突然出現,令所有在場的人都怔忪起來。春兒在我耳邊低聲言語道:“夫人,這個莫非就是王敏?”
我點點頭,回道:“應該是!”
藍玉更是驚詫,望着眼前這個女子,一時之間竟然鬆開了手。那老者被鬆開之後,頹然跌坐在地,而那年輕的女子則跪在他身旁,哭道:“白伯,你爲何要亂說?哥哥他明明沒有回來,我也沒有被帶走!”
老者聲音顫抖,對那女子說道:“小姐,你怎麼就出來了?我這一把老骨頭了,讓他們打死又何妨,斷然不能讓小姐進入那火坑!小姐,你快走呀,快走呀!”一邊說着,一邊狠狠地推搡着那白衣女子。
而身後追來的那名中年女子亦是跪到他們身邊,與他們一起哭泣。面對這個場景,藍玉抱着胳膊,對他們嗤之以鼻,“就憑你,你能救得了她?”
看來這個白衣女子就是王敏,她沒有走,就在這屋內。爲了確認她的身份,我便望向畢然,畢然躬身點頭,說道:“夫人,這白衣女子就是王敏!”
心下了然,我便走到老者的面前,老者顫抖的看着我,一把將王敏護在身後,望着我的眼神中充滿驚恐。
我淡淡一笑,蹲下身去,將手放到他的胳膊上,將他扶起。白伯望着我,眼中充滿不解,卻又不敢發問。
藍玉也在一旁驚詫道:“夫人……”
“白伯是?”我淡淡開口,卻恭敬有禮。
白伯見我如此恭敬,倒也對我少了幾分忌憚,回道:“小人擔不起夫人的這聲稱呼,煩請夫人放了我家小姐,她不能去那火坑。公子他沒有回來,是小人在騙夫人,夫人要怪就怪我一人!”
我還未曾回答,畢然已經迎了上來,對白伯說道:“白伯,這幾位都是從京城來的貴人,說到底,小姐總是要嫁人的,既然皇上有意賜婚,何不答應了,難道進了皇宮還不比你們這已經落寞的家族好嗎?”
白伯眼中噙滿痛苦,他諾諾的回道:“即便在這裡苦了一些,可是她還是我們家的小姐,只要有我白伯在一天,就不會讓小姐苦一天。可是進了宮就不同了,這天下誰人不知當今皇上與我家公子乃是敵對,這場政治的聯姻只不過是爲了牽制住公子,這樣的榮華富貴又有何用?”
其實夫君的目的顯而易見,他就是想用這場婚姻牽制住王保保,這白伯雖然老了,可是卻不糊塗,他知道這樣的婚姻對王敏不利,可是他又怎能知道,他可以保得住王敏一天,卻保不住她一世。回想着夫君那日說要不是看在王保保的面子上早將她殺了之類的話,心中就有一陣嘆惋,這也正是我爲何要來此的原因。只要我能夠將王敏說服,我在的一天,就定然會保她一日,這樣,既達到了夫君的目的,又可以抱住她的性命。
“白伯,這天氣也不暖和了,你再讓你家小姐這樣跪着哭泣,難道不怕傷了她的身子嗎?”
經過我的好心提醒,白伯才暫緩神色,連忙將地上依舊在哭泣的王敏扶起,“小姐,快些起來,這地上這麼冷,你又穿的如此單薄!”
王敏這才起身,望着我,臉上的淚水未乾,卻依舊是一副倔強的表情。看她如此剛烈,不懂得服軟,真不知道嫁入皇家是對是錯。可是,夫君決定的事情,又有誰能夠更改得了?
王敏起身之後,那中年女子也跟着起身,侍立在王敏身旁。看來在這個家中,白伯雖是年紀最大的,卻也算得上是這幾個人當中說話頗有分量的。環顧了一下四周的院內,花草樹木都被修剪的很整齊,院內打掃的乾乾淨淨,一片落葉也沒有。進來這麼久,除了他們三人再未曾有人出現,顯然這樣的一個大院子都是白伯一個人打理。
我拉着白伯走到一旁,對他說道:“我們站在這個院子裡多不好,還是進內堂去談談!”
白伯原本想拒絕,但一看到我淺笑的眼,卻發覺我其實並不惡意,而這個時候,他們也已經知道,硬來怕是行不通。便點點頭,說道:“好,那就請隨我來!”
白伯這時走到王敏面前,對她耳語了一陣,王敏雖然面上不滿,卻也未曾再說什麼,轉身先行回了內堂。看王敏的樣子也是豆蔻年華,只是她的年紀還是比樉兒略微大了一些,不知道樉兒會不會喜歡比他年長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