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是納悶起來,心想着自己在南薛之際,何時丟掉過簪釵呢?微微愣神之際,卻見廖靜宣已經滿臉疑惑的問出聲來了:“怎麼?殤兒,那時你丟了簪釵?卻是沒有聽你提起過啊。唉,不過說來一枚小小簪釵而已,丟了也就丟了,這種小事情怎麼還能再麻煩薛皇呢?”
“當時因着臣妾正好與寧妃娘娘一道遊玩,撫摸頭髮之際,竟然發現不見了含着碎墜的簪子,便就順道提了一提。不曾想寧妃竟然是這般心細之人,又麻煩了薛皇實在過意不去。”我恍然回過神來,有些歉意的望向薛皓羽,接着言說道,“不過,這簪釵雖然是極爲耀眼奪目的,可畢竟只是個小物件,在偌大的宮院裡,也是不好找的。薛皇就不必爲此費心思了,妾身再細細尋找一番也就是了。”
“倘若實在尋找不到,我看,舒皇后也可以考慮跳出那片方寸之地,去圈子外面來尋找的。何必就呆在那狹小的院子裡呢?”薛皓羽極爲“好心”且又貼切的勸慰着我,眸子裡是看不出何樣神情的,淺顯的笑意。
“薛皇說的是,倒是我太過侷限於一片狹小的地方了。不過,外面天高海闊的,想來尋那麼小的一支簪,還是比較困難的吧。一定需要不少的人力,物力纔可以。”我抿起脣角,淺淺一笑。
“那倒是的,這個本皇也就沒有別的可以幫助舒皇后的法子了。不過,本皇倒是聽說貴國的宸王爺,是個心細之人,且又樂善好施,倒是很想深交一二。”薛皓羽說着便稍微側了側臉龐,看向了我身旁坐着的廖靜宣。
我卻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廖靜宸確實是一個比較好用的,且又願意爲我所用之人。現下這般情況倒也合適,讓他幫着尋找淳哥哥之際,也可以多留意那樣一個特殊的女子。
但是,此刻的我,想法早已經和先前不一樣了,區別還很大。畢竟是有了身孕,顧慮的多了,我並不想再去招惹太多的是非。
爲了我自己,更是爲了我腹中還未出世的孩子。以往不顧一切的想要報仇,到得最後才發現這一切的一切竟然都是虛幻。
那個報仇的執念,已經在我的心裡生了根且又發了芽。我想要揮去,卻發現記得更加清楚。
現在的我,每次見到廖靜宣總是覺得太過矛盾。以往復雜難辨的心裡,想愛卻又不能愛的苦澀,好像一下子就已經消失不見了。
不過,越是這樣,見到他之後就卻越覺得尷尬不已。現下無人之際,我腦海中想的最多的卻是逃避。即使我們曾經那樣親密過,即使他是我腹中孩子的父親。拋開世俗中的一切,我卻覺得我們的相處更是尷尬難言。
現下除去淳哥哥,我想要的就是我的孩子能夠安然無恙。因爲執念了那麼久,到得最後才發現一切都是那麼的虛幻。只有腹中這個小小的生命,纔是真實的,是我執意要擁有的。
正當我獨自在心裡揣摩之際,卻聽見廖靜宣爽朗的笑聲傳來,爾後他接過了薛皓羽跑出去的話頭:“朕纔剛剛疑惑,你們之間到底言說的什麼,怎麼這麼奇怪,薛皇就提起臣弟來了。話說臣弟倒真是個心細之人,不過,能得到舒皇這番誇獎,也是不敢承當了。”
“哪裡,哪裡。”薛皓羽打着哈哈,又看了我一眼。爾後,便站起身來,言說着我身子不能太過勞累,便要離去。
這可自然是廖靜宣盼望不已的,故而也就極爲歡喜的跟着站起身,一起向外面走去。
回到寢殿之後,喜兒倒了盞白水遞給我,爾後便極爲納悶的嘟囔道:“一年前公主去南薛國之時,掉了髮簪?奴婢怎麼不知曉這件事情吶。”
“當然是從未有過的,不然怎麼會瞞得住你這個鬼精靈啊。”我伸出手點了點她緊皺的眉頭,嬌笑道。
“沒有丟掉?那薛皇言說了這麼一堆的話語,倒是爲了什麼?”喜兒更是不明白了,乾脆坐到了我旁邊的矮凳上,直愣愣的望着我。
“自然是因爲這個事情嘍。”我站起身來,自挨着牆壁放置的櫃子底層夾縫中,抽出了那張薄薄的紙頁,遞到了她手中。
我所放置的這張紙,就是薛皓羽當年給我的那個手鐲圖樣子。喜兒接在手裡,端看了一眼後,恍然大悟般明白了過來:“爲着這個事情啊,公主與薛皇倒是很有默契,這樣打着哈哈,說的不清不白的,竟然也能明白各自所要表達的意思。真是了不起!”
我並未接話,只是不甚在意的笑了笑。同時也爲我們兩人能夠彼此明白這番心意,而感到奇怪且又驚訝。
喜兒將紙頁遞還給我,又接着說道:“公主還要爲他尋找嗎?雖說這也是錦妃娘娘託給公主的人,可是,我們也盡力了不是嗎?況且沒有她的幫助,我們也是走到了現在這種地步啊。
再說了,現下已經是今非昔比了
。公主有了身孕,不該再去沾染這件事情的。想來那個女子也是麻煩幾多的人,不然爲何薛皇與錦妃娘娘都說她在這廖宮裡,而我們卻從來沒有在宮裡見過她。不用多想,也知道肯定不是一個簡單之輩。沒有過高的身份,對我們來說一點用處也是沒有的。”
“恩,你說的很有道理。我也是這樣認爲的,就算要尋找,也不是現在這個時候。再說了,母妃也沒有非要讓我們尋找她的意思啊。”我又將那張紙頁放到了櫃子裡,轉過身緩緩言說道。
“公主能夠這樣想,奴婢就放心了。奴婢不是不願意幫助錦妃娘娘,只是首要的便是希望公主能夠一切安好。”喜兒綻開一抹笑顏,頓時歡快起來。
我們將將笑鬧了一陣子,廖靜宣就推開殿門走進來了。見到我與喜兒笑的這般開懷,不由得展開了歡顏:“你們這是笑的什麼呢?這麼開心。給朕說說,也讓朕跟隨着你們一道開心開心。”
“給皇上請安,皇上萬壽無疆!”我與喜兒趕緊矮下身去,垂頭見禮。
“免了,都起來吧。”廖靜宣走過來,將我攙扶了起來。爾後,又扭頭望向了一旁的喜兒,接着問道,“剛纔言笑什麼了?怎麼此刻卻是這般安靜了?”
“只是隨便說笑而已,可不敢污了皇上的耳。”喜兒又矮了矮身子,淡淡接口。
“行啊你,何時學會這般撮弄朕了?仔細想想,今兒個朕可沒有得罪你了去吧。”廖靜宣自感奇怪的啞然失笑,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望望我,又看看喜兒。
“我們只是剛纔閒話了幾句笑料而已,哪裡就能有什麼事情呢?”我淡淡一笑,坐下來,端起已經冷掉的白水,綴了幾口。
“公主說的是,皇上可不準那般給奴婢戴個罪帽子,奴婢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喜兒撅起嘴,自個兒低聲嘟囔着。
“朕可沒有那個意思,你也不能誤解了朕去,省的別個不知情的人,都要言說朕是暴君了。朕今兒個是正好無事,見你們笑的那般開懷,就想要聽聽是何種樂樂趣而已。“廖靜宣坐到了一旁的軟榻上,想來是真的就打算長時間聽聽我們所謂的笑樂了。
“既是如此,那臣妾就給皇上說幾句笑話好了。”我緩緩一笑,向後靠了靠身子,才又言說道。
“那就是最好不過了,朕還從未聽皇后給朕說過笑話呢。看來今天朕還真是有福氣啊,可沒有白來一趟。”廖靜宣接過喜兒遞去的茶水,一派悠閒的言笑着。
【“有一隻兔子非禮了一隻狼(這隻兔子很強吧),然後就跑了,狼憤而追之,,兔子眼看狼快要追上了,便在一棵樹下坐下來,戴起墨鏡,拿張報紙看,,假裝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這時狼跑來了,看見坐在樹下的兔子,問道:“有沒有看見一隻跑過去的兔子!”兔子答道:“是不是一隻非禮了狼的兔子?”狼大呼:“不會吧!這麼快就上報紙了!!!”】
言畢,我端起面前的白水,又喝了幾口,才覺得舒服了一些。卻是沒有聽到所預期的來自於他們的大笑聲,不由得擡起臉來。帶了些驚訝與疑惑的望向他們,卻見到他們二人俱是瞪大了雙眼,亦是在回望着我。
最後卻是喜兒有些迷茫,又極盡吃驚的張了張嘴巴,乾笑了幾聲,問向我“|公,公主,你,恩,那個非禮是什麼東西啊?還有那個報紙是什麼呢?怎麼是上報紙呢?那隻狼明明遇見的就是那隻兔子啊,帶上墨鏡就不認識了嗎?對了,這墨鏡又是什麼東西呢?”
我這才恍然明白,原來不是我講的不生動,不形象,卻是因爲他們都聽不懂。可是我也總不能一個一個的去向他們說明白吧。估計說的再多,他們也不會明白的。
記得前世上學的那會子,我第一次在網上看到這則笑話的時候,簡直是笑的不能自已。笑疼了肚子,捂着很久,還是抑制不住的要笑出來。
故而便是記得這般清楚,可是卻忘記了時代不同,我所講述的好些東西,他們並不能明白。聽不懂,自然也就感覺不出其中的逗趣來。
我支支吾吾了好一陣子,自己也不知如何來向他們解釋。又怕說出來了,連帶着喜兒也要驚訝了。畢竟喜兒自小就跟着我,我若是見到了這些物件,她卻是沒有見過的話,想來也是說不過去的。
尷尬了好一會子,終是放棄了想要解釋的念想。微不可見的嘆了口氣,在腦海中搜尋着合適的說詞。
廖靜宣見我如此傷神,卻依舊想不出來合適說詞的着急樣子。便就淡淡開口言說:“皇后這個笑話,需要細細品味才能行。朕稍微琢磨了一會子,倒是也覺得挺好笑的。這樣吧,朕也來說一個,讓你們都聽聽如何?”
“好啊,皇上說的笑話最是好笑了。”喜兒滿臉期待,高興的手舞足蹈,彎彎的眼睛
露出淺淺的笑紋。
廖靜宣喝了一口茶水,爾後便細細的說道了一個笑話。倒是真的將喜兒笑的站也站不住了,我雖然是也覺得好笑一些,可歷盡千帆之後,再也做不到像以往那般,可以毫無顧忌,大聲言笑的時候了。
我們又閒話了一陣子,喜兒也說了一個不算很好笑的笑話,廖靜宣看着天色不早了,也就回去了。
*
今兒個是薛皓羽回國都的日子,太上皇也參加了送行儀式。當然,我們這一干后妃自然是沒有去的。行完晨禮之後,我見太后那裡也無甚重要之事,便回了朝仁宮來。
近日裡,因着涵賢妃與絮淑妃兩人一同執掌後宮。我瞧着涵賢妃辦出了幾件頗爲漂亮的事情,倒是惹得太后又很是喜歡她了。
前段時間,熱絡絮淑妃的那個勁頭想來是過去了。這段時日,皆只是很簡單的詢問上幾句,便不再搭理了。倒是經常親熱的拉着涵賢妃的手,一會一個外甥女,一會一個瑤涵,喚的真是很親切。
對於蓮婕妤,我倒是越來越看不透她了。上次她本也沒有信我的話,我便就以爲她一定會處處針對我的。
可是,在我緊張了一陣子之後,卻沒有見到她有任何針對我的跡象,漸漸也就放鬆了心境。她卻是越發的冷漠下來,尋常時候連宮門都不出一步。每日晨禮之際,也並不見說幾句話。
現在看來,最爲得勢的就是涵賢妃了。想來她這記仇的性子是最好的了,上個月將將懲治了衿充容。絮淑妃尋我替她說幾句話,我卻是並沒有相幫。
我不知道自己當時爲什麼會拒絕了,只是覺得她與絮淑妃走的那麼近,若是再讓她們二人得利,肯定於我沒有半分好處。
可是現在看來,這涵賢妃確實太過囂張了。懲治完了衿充容,她的目標又對準了絮淑妃。尋常都是她們兩個人一起共事,宮裡出得什麼事情,最是能夠潑髒水的時機。
這不,這兩天,冷宮旁邊的七元殿,因着並沒有什麼人在那居住,便漸漸空了下來。日子一長,也就無人去打掃了。
可是,前天卻突然有了一個執事太監去了那所院子裡。說是奉命去打掃打掃,免得積多了塵土,生了毒蟲之類的,壞了木桌椅凳。卻正好讓他在正殿之內,發現了一個已經吊死了的宮女。
宮裡認得的,都說是絮淑妃身邊的大宮女。後來在其身旁,又發現了一紙血書。文采頗好,聽說字體也很是工整,剛勁有力。
大量的篇幅都是在述說自己活着的苦楚,述說絮淑妃心狠手辣,經常性的打罵下人。各種刑法說的極其殘酷,還有各種非正常人能夠容忍的侮辱之詞,更是不堪入耳。
這是一起栽贓陷害!我敢肯定!可是,太后與廖靜宣卻是另有考慮,堅決不相信這是栽贓的。因爲涵賢妃說了一句話,他們倒是聽進去了。
她說:“這肯定不是栽贓的,宮裡驗屍的也說了,這明明就是上吊自殺的。若果是栽贓,哪個宮女太監願意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呢?”
這一句話就否決了一切他殺的可能,當然從另一個側面來說,就已經坐實了絮淑妃的各種惡名。
她每日也很是緊張的,現下因着薛皓羽突然造訪廖國之由,廖靜宣就先將這件事情放了下去。太后也只是先吩咐了將其埋葬,唯恐日子久了,屍體變質。
因着這件事情,絮淑妃便又找上了我。現下看來,起碼錶面上廖靜宣對我是百依百順的。我在他面前說上幾句話,想來也是管用的。
其實,我原本並不願意插手進她們兩人之間的事情中去。畢竟現下這個險惡的宮廷中,只有她們互相鬥下去,纔會讓我這個暫時被遺棄的人得到些許利益。就算沒有利益,也會給我多一些時間,等待孩子的安全出世。
可是,再怎麼說,也要她們雙方勢均力敵才行呢。若是這件事情,定了絮淑妃的罪名,那麼她想要翻身就很難了。想來這件事情的後果,她自己也很清楚。
可是若果她翻不了身,涵賢妃就有更多的時間,來對付我了。
不行,我不能看她們雙方,有哪一方坐大。我一定要幫助絮淑妃,不僅僅是這次爲了自己,更是想在以後也爲自己留出一條路來。
故而,待得太后與涵賢妃的談話,漸漸接近尾聲之際,我便以眼神示意喜兒。
喜兒故意向前挪了挪身子,探頭望向我,極爲擔憂的皺緊了雙眉:“公主,您這臉色不太好。奴婢早就勸着您,多用些膳食的。可您總是不聽奴婢的勸,每次都用的那麼少,這有了身子的人,還不注意怎麼能行呢?”
“唉,本宮也知道這些的。只是,總是覺得這些飯菜淡而無味,實在難以下嚥。”我扭過頭去,看向喜兒,裝着很是愁苦的樣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