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怎麼會怪你呢?忠心耿耿本是好事,若是皇上知道了,鐵定會重重賞賜你的。”我扭頭看向打開牢門,走進來的他,爾後急忙說道,“你只管把她擡去朝仁宮便是。
到那裡自然有別個宮女去爲她尋御醫。現下都這個時辰了,若是你直接帶她去太醫院,估計是不太合情理的。
再說了,朝仁宮裡也都是西廖的宮人把守着,她這一小小弱女子想也跑不到哪裡去,你儘管放心便是。”
“娘娘說的不錯。奴才這就叫人過來,把這小宮女擡回去。”獄監喜滋滋的說着,便要出去叫人。
我慌忙攔住他,故露擔憂之情,爾後裝做替他着想般,好言相勸:“你只叫上兩三人便是。若是叫的人多了,這一路喧譁吵擾的走過去,驚了其他主子的覺,豈不是要惹禍上身麼?
再說了,宮裡不也忌諱碰上染病之人麼?雖然也不見得便會把病寄過去,但還是小心些爲好。你覺得呢?”
“恩,奴才聽娘娘的。不管咋樣,動靜太大了,驚擾了其他人,一看還是個病號子,肯定心裡不舒坦着吶。不如,就這麼靜悄悄的行過去算了。”他說完,便急匆匆的跑去叫人了。
“喜兒,這是解藥,到了朝仁宮再用,半個時辰便會恢復如常。
不管怎樣,本宮覺着其蘭還是可以信任的,你且讓她代你去尋宸王。記住,一定要小心些。
朝仁宮裡現下肯定有好些滴溜溜等着看笑話的人盯着呢,可千萬別露了馬腳。”我俯下身去,塞給喜兒一個黑色的小藥丸,切切吩咐,殷殷囑託。
若有一丁兒的閃失,就再無翻身之日了。
廖靜宣說的對,想要武力解決某件事情,那只是下下策,最不明智。
不一會兒,獄監便招來了兩人擡着一副兩根棍子,中間鋪着一塊布的簡便架子。
把喜兒穩穩的駕到架子上,爾後笑嘻嘻的朝我擺擺手,便樂顛樂顛的跟着擔架走了出去。
我總算鬆了口氣,摸摸手心裡還留有喜兒蒸騰的汗水,瑩白透亮,浸染在了掌心,亦浸染了整顆心。
我慢慢擡起頭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環顧四周景緻,潮溼黑暗,環堵蕭然,原來依舊是身在牢房,不曾改變。
還癡狂的以爲自己已經走出這裡了,不曾想竟是做夢一場而已。
擡起頭向上方那狹小的窗子望去,見已有幾縷稀疏的光照,透過窗子的縫隙射了進來。
看樣子此刻已經天亮了,也不知道喜兒那邊怎麼樣了。
昨個兒把喜兒送走後,我從頭到尾想了一遍,也找不出頭緒任何頭緒來,只好作罷,渾然然的睡了過去。
“奴才給娘娘請安,娘娘這一宿睡的可還好?撐到這個時候估計也耐不住了,奴才給您帶了些早膳來。
自是比不得朝仁宮裡的,先將就着用些吧,省的脫了力去。”昨晚上那獄監又來了,手裡提着一個食盒,絮絮叨叨。
滿臉堆起獻媚討好的笑來,臉上的褶子
都明顯深下去許多,比之昨天禮貌有加多了,那傲慢神色也已經徹底離開了他的臉頰。
“沒想到大牢內環境不怎麼樣,給予犯人的膳食,卻是不錯,看着豐富又鮮美,好像很好吃的樣子,也不比朝仁宮差到哪裡去。”我接過食盒,打開蓋子卻見三層食盒裡,裝了好幾種菜品,樣樣都是精緻噴香,惹人垂涎。
“娘娘可真會開玩笑,這當然是上頭專門吩咐下來的。尋常被關進來的犯人,可吃不到這些美味佳餚。”獄監綻出絢爛的笑顏,喜滋滋的看向我。
簡直和昨天判若兩人,不可同日而語。
“又是上頭吩咐的?昨個兒你不是還說上頭的命令,讓你不管不問,任由我們死活嗎?
怎麼今日又這般殷勤起來,莫不是轉了性了?”宮廷中呆的久了,我竟也學着把欺軟怕硬,落井下石這種美好的品質,非常合時宜的展現出來。
“皇后娘娘說的對,他這上頭管事的,整日介糊塗做事,現下終於轉了性子,看準明路了。”這獄監支支吾吾還未找出合適的措辭。
便見一個身穿玄色長衫,黑髮被一支白玉釵整齊的束縛腦後,面色白皙,盈盈淺笑的人走了進來。
“主事,奴才都是按照您的吩咐,”獄監見到來人,趕緊磕頭行禮,述說忠腸。
“我知道了,你做得很好,先下去吧。”來人修長的手指微微一擺,笑意未減,依舊如來時那般。
獄監站起身又向我行了一禮,便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我擺出十二分探尋的目光看向他,從頭看向腳,又由腳移到頭頂上。
他卻不爲所動,依舊老神在在的望着我,眸中盈滿淺笑。
“本宮和大人好像並未見過,不知大人此番做法爲的是哪般?”我率先問出心中疑問,既然敢如此明目張膽的施以恩惠,必是有所圖謀。
我喜歡擺在明面上的交易,哪怕最終不可避免的要使用陰招。即使如此,我還是固執的以爲,明面上存在着一種牽制,總比沒有要好的多。
“下官刑部主事蔣兮航參見皇后娘娘。”他斂起眉眼,躬身見禮,爾後看向我,接着道,“下官有此做法,也是受人所託。至於原因幾何,下官慚愧,並不知情。”
“蔣兮航?刑部主事?”我在心裡細細琢磨着這個名字,好似有些熟悉,又實在想不出是在哪裡聽過。
難道是她?我忽而想起了一人,與我查出來的信息很相似。
與眼前這個昂然挺立的有些俊秀的人兒,眉眼間也當真是有些相似。只是,大大的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這份情,本宮記下了。”我對着他莞爾一笑,爾後目光灼灼的盯住他的眉眼,“既然要做一份情出來,不會只是特殊照顧下本宮的飯菜吧?”
“宸王爺已經自動請旨,接下了這案子,時限爲一天。”蔣兮航微微一笑,一手撩起玄色長衫,便席地坐在了牢門旁邊,我的對面。
“時限一天?這也太倉促了吧。”本已有些
放下的心,不由又提了起來。
那天的情形依舊曆歷在目,倆宮女衆口一詞的將矛頭直指向我,對方肯定做好了一切部署,僅僅一天的時間又怎能查得出來。
臉色不由暗淡下來,我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悲憤的同時又哀婉自個兒的運氣實在太差。
“不知娘娘這口氣是爲何而嘆呢?”蔣兮航悠哉哉的坐在我對面,有絲淡淡的笑溢出來。竟全然沒有下官見到上級領導該有的尊敬恭順。
“本宮嘆氣,當然是爲這件棘手之事。想來就算是宸王,只有一天時間的話,也不好查的吧。”我怔怔的看向對面那堵厚實的牆面,眉目緊鎖,心緒也透出許多煩躁,開始有些坐臥不寧了。
“哦,下官還以爲娘娘是爲皇上的不信任而嘆氣,又以爲娘娘或許是爲那叫喜兒的宮女被涵妃叫去毓秀宮嘆的氣,還以爲,”蔣兮航在我對面,搬起自己修長的手指,一件一件爲我數着,而我卻早已按耐不住,匆忙打斷了他的侃侃而談。
“你說什麼?喜兒被涵妃叫走了?怎麼會這樣,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猛然一驚,本擔憂着的心不由提的更高,顫聲問道。
“娘娘身在這暗無天日的監牢裡,也難怪不知道了。現下宮裡已經傳的沸沸揚揚,說是那叫喜兒的宮女得了什麼絕症,不僅治不好還會傳染呢?
涵妃怕傳染給別人,趕緊叫人將那小宮女帶去了毓秀宮,據說單獨關在一所院裡了。”蔣兮航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我,極盡所能,極爲平靜的述說着這個事情。
“昨晚兒擡走的時候不就是發燒嗎?想是牢裡太冷,着涼了。怎麼就會說成是絕症了呢?有沒有讓太醫瞧瞧去?”我上前緊走兩步,隔着牢門蹲在他跟前,心慌意亂,焦急萬分的問道。
“就是因爲太醫瞧了不知是什麼症狀,所以才說是絕症看不好的,還說會傳染。”他好整以暇的朝天翻了個大白眼,爾後又裝作很是恭順的望着我。
“那,大家都相信了?”看到他那副神情,我有些氣惱,可掛心着喜兒,又不得不問,“鬧得這麼大,皇上怎麼說?”
“估計這個時辰皇上剛剛下朝,應該是在趕往毓秀宮的路上吧。”他低下頭躊躇了一會,很是認真的答道。
“恩,叫你的人幫本宮去探探消息吧。本宮會記在這裡的!”我斂去愁悶的苦澀,神色嚴肅,動也不動的望住他,伸出一手指着自己的心窩。
“娘娘放心,下官既是受人所託,定會把這事辦好的。別的是幫不了,打聽個消息啥的還不成問題。”他對着我緩緩一笑。
爾後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接着道,“等會子有消息了,下官一定會及時派人過來通知娘娘。娘娘如若有什麼事要吩咐,只管叫獄監來此便好。下官先行告退。”
我點了點頭,終是放心不下,又切切囑咐了他好一陣子才稍稍有些放心下來。
怔怔望着他離去的背影,又陷入深思之中。自動送上門來的幫助,定是有所圖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