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聽潮不動。羅敷擡眼看他臉上竟有三分醋意:“你以爲我夜聽潮有多大肚量,可以把自己的‘奴婢’拱手讓與劉秀?”
他特意強調“奴婢”兩個字,讓羅敷哭笑不得。他的性情永遠是這樣陰晴不定。羅敷道:“我與三哥只有兄妹之情,並無男女之意。”
夜聽潮把臉湊到羅敷面前,道:“你覺得我笨嗎?”
羅敷嗤之以鼻:“不知道有多聰明!”
“那就是了。你以爲你的話可以騙到我?”夜聽潮鬆開羅敷的身子,不再說話,一個人望向窗外的遠山。他臉上雖然只有悠遠,但心裡卻是波瀾壯闊,因爲他知道以夜氏的勢力想藏一個起來是件極容易的事,但是即使能把她藏起來又能如何?她的心裡依然有個讓她時時牽掛的三哥。如果要得到她,必須剔除她的心魔。他要賭一賭,賭注就是她。如果他能贏,那麼她就是他的。不管是人,還是心。
夜聽潮忽然轉身,對愣愣看他的羅敷道:“明日我會安排你與伯姬一同出城。”羅敷聽之一喜。夜聽潮卻冷然道:“我有個條件。”
羅敷一臉無奈,怎麼跟他在一起總是在談條件?幫忙救劉秀要講條件,讓東方齡醫治伯姬要講條件,揭穿盧有梅的陰謀要講條件,送伯姬回南陽要講條件。——現在又要講條件!哦,不對,揭穿盧有梅的陰謀是她在跟他講條件。那也是被他沾染的惡習性!
羅敷:“又有什麼條件哪?聽潮兄,你可不可以偶爾忘了自己的商人身份啊?這樣很惡劣你知道嗎?你除了是商人還是堂堂朝廷一品大員,啥都跟人講條件會跟你的身份不符的。”
夜聽潮道:“從商要講條件,從政,更是會講條件。”他擡起她的下巴,正視着她道:“難道這個你都不懂?”
羅敷甩開他的手:“服了You!說你的條件吧。”
夜聽潮道:“除了伯姬之外,不許再有劉家的人知道你的女兒身份。”
羅敷不服氣道:“這……這也太沒有道理了吧!”不能說穿她的女兒身份,那她大老遠跑到南陽幹什麼?難道就爲了遊山玩水嗎?那裡正在鬧饑荒哎,即使再好的山水也抵不過人間的苦難給人的震撼。
夜聽潮並不理會他的抗議:“如果你或者伯姬向劉秀透露了你的女兒身份,我就殺了他!”
“我同意!”不及他話音落定,羅敷已經表示同意。夜聽潮向來是不按常理出牌,又是名門小開,身上的惡習性不知多少,他說會殺了劉秀就一定會殺了他。以劉秀現在的實力,一介布衣,恐怕被夜聽潮殺了還不知道怎麼死的。
夜聽潮滿意地點點頭,忽又湊到她耳邊,頭在她耳鬢反覆蹭了蹭:“但你記得,你未完成的承諾,我自會找你去討,不管你去了哪裡。”
羅敷看着嘴硬的他,竟然覺得有幾分可愛。羅敷道“還有一件事拜託你:我的事,請告訴我爹爹,務必請他放心。另一件,他爲人正直,難免會得罪人,在朝中就承蒙你多照顧了。”
夜聽潮鄭重地點了點頭,轉身欲離開,羅敷拉住他的袖角:“千萬小心你府中的東方齡。”
夜聽潮一愣:“敷兒爲何要這樣說?她不會加害我。”
羅敷一聽直想暈:“不要以爲她喜歡你就不會加害你。人都會有身不由己的時候。小心她就是了。”
夜聽潮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你看得出她喜歡我?”
羅敷不以爲然道:“女人的眼神是不會說謊的,她對你的情至深,但我怕她背後的人不會饒你。”羅敷想到當初盧有梅爲他配置含有罌粟的“鳳舞”薰香,她思來想去,以東方齡“天下第一神醫”的名號一定不會毫無察覺,除非她明知有問題而不說。
夜聽潮眼神一寒:“如果她亦是王莽之人,就休怪我手辣!”
羅敷搖搖頭,無奈道:“殺人不是可以解決所有問題的,王莽那麼多爪牙你殺得光嗎?而且你也知道她喜歡你,爲什麼不爲我所用呢?這不是不可能的事。”
夜聽潮不說話,只是定定地看她。羅敷曰:“還有最後一件事讓你幫忙。”
“什麼?”
羅敷道:“明天讓人一併送只烤雞過來好不好?”
夜聽潮仰天長笑,轉身出門。羅敷心想這個要求真的那麼可笑嗎?民以食爲天,吃飯有什麼好笑的?
夜聽潮在外面與王鳳說話了一番,奔大司空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