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事?你爲了她讓東方齡爲劉氏的女子治傷,爲了她引得王莽派來你身邊的月如風和季臨畫醋意大發,爲了她你殺死了季臨畫和盧有梅。這些都是私事嗎?這些哪一樁不是關乎我夜氏生死的大事?與劉氏來往你不怕王莽起疑嗎?殺季臨畫你不怕把王莽逼急了嗎?盧有梅既然是王莽的奸細,你就應該將計就計,怎麼如此魯莽說殺就殺?潮兒,這不是你的作風。你祖父說你能呼風喚雨,也能忍辱負重。可是你因爲一個女人卻方寸大亂!”夜無忌的長篇大論讓羅敷聽得好不迷茫,難道夜聽潮做這一切都是爲了自己?而這些對他都是不可爲的嗎?不會,如果他真的是爲了自己,他打自己那一掌又如何解釋?
夜聽潮冷然道:“既然伯父已經什麼都知道,又何必問我。”
夜無忌:“我想聽你解釋。”
夜聽潮突然換了一種無限柔情的語調,之中柔情是羅敷從來沒有想到的,也是從來沒有經歷的:“對不起伯父,潮兒已對她用情,而且至深。”
他已對自己用情?不可能!不,他對自己的只是無止境的戲謔,羞辱。這裡面怎麼可能有情呢?羅敷差點站不穩,巨大的吃驚讓她幾乎戰慄。夜聽潮的話讓她太意外了,太大的意外。
夜聽潮:“自從潮兒第一次見她,她女扮男裝沉睡在潮兒懷中,那時已經註定她是我今生想要的人。祖父的臨終囑託我沒有忘,爲了祖父,我在月如風她們面前做戲無所謂,可是我卻因此而傷了她。傷了她我才知道,自己身上的痛原比她更深!潮兒已經決定,今後再不爲傷她之事,哪怕因爲祖父,因爲夜氏家族利益也不行!如果有人敢傷害他,不管是誰,我都一輩子不會原諒他。”這話聽起來倒像是對夜無忌的警告。一滴淚順着羅敷的臉滑落下來,他能爲她而如此,她怎能不動容?
夜聽潮略一停頓,說道:“月如風和季臨畫兩人生性妒忌、且狠毒非常。敷兒來府之後兩人對她諸多不滿。前日季臨畫在月如風挑撥下竟然要劃傷她的臉。我豈能饒她!”說完夜聽潮衝遠處樹木隔空狠狠一掌,竟震得羣鳥紛飛。
夜聽潮說得斬釘截鐵,羅敷聽得是驚心動魄。她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這是那個平素裡鬼魅一般的夜聽潮嗎?這是那個用絕世容顏藐視事態萬物的夜聽潮嗎?這是那個喜歡捏着她的下巴怒目以對的夜聽潮嗎?這些讓她迷茫了,迷茫得毫無出路。而且,季臨畫的死竟然也是因她而起!
夜無忌索眉看着夜聽潮:“敷兒?你稱她爲敷兒?”
夜聽潮迎上伯父的眼神,堅定道:“有何不可?”
夜無忌終於妥協,搖頭道:“此事我們不要再說了。告訴我你把伯父找來所謂何事?”
夜聽潮:“既然伯父已經知道劉伯姬的事,就請伯父離京之時把她帶離長安。”
夜無忌定眼看侄兒臉上不容置疑的表情,只好同意:“好吧。但是我希望你記住,你纔是夜氏的繼承人,萬不可置夜氏家族於危境。”
直到兩人走遠,羅敷仍然呆呆地站在假山後面挪不動步子。直到吉祥找到她,說公子有請,才道:“剛纔看一隻蝴蝶好不漂亮,就追了過來,走得有些乏了,吉祥來攙我一下可好?”
吉祥趕忙上前攙扶。其實她哪裡是乏了,分明是驚的,還有一分“不能向外人道也”的喜,幾分情感激烈衝撞的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