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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自己怎麼就這麼沒骨氣,剛纔還那麼生青梅的氣,想忿然的離開,此時卻忽然於心不忍了。

我望着依然對青梅兇巴巴的寒香,內心裡再沒有了先前握住她溫暖細膩的小手時那樣的慌亂和激盪,皺了皺眉很是反感的道:“你這人怎麼這樣,就算她車速沒控制好,真的讓你受了驚嚇,你也不能得理不饒人吧?再說,你不是也打過人家罵過人家了嗎,人家再怎麼樣也是姐姐輩的人了吧,並且還是瓶梅公司堂堂的總經理,當着這麼多同事的面被你羞辱糾纏了半天,人家都與你笑臉相對,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你怎麼還不肯善罷甘休?”

寒香沒理會我,彷彿我說的話不過是吹過她耳邊的風。風過了無痕。先前她對藩玉和劉主管就是這個樣子。

我不自戀更不自命清高,但我還是不願把自己降到與劉主管和藩玉爲伍的地步。然而,寒香卻不自覺的把我和他們歸爲一類人了。這讓我對她更是厭惡。

如果不看她是個小女孩,雖然刁蠻任性卻尚可原諒,我真要一把將她揪過來,給她兩個巴掌,然後去她家裡問她父母收管教費。

一個小女子怎麼可以如此妄自尊大目無尊長?

我已不再是要報答青姨,要替她保護青梅,我是有點要公報私仇了。

可青梅倒好,依舊不怒不慍的望着寒香,眉梢眼角都是輕笑,只是眼神裡有幾分不解。對寒香的不解。

寒香道:“別作出那麼無辜的樣子,別以爲你做過什麼瞞得了所有人。”她揚了揚手,卻沒再向青梅臉上打去,只是接着道,“最好以後離我爸遠點,如果以後再被我知道你纏着我爸,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原來,我誤會了寒香,她並不是如我所料的那樣,因爲青梅沒控制好車速受了驚嚇,然後對青梅不依不饒。她竟是因了青梅糾纏她的父親!

我不知道寒香的父親是誰。但我腦子裡忽然閃過那天在酒樓裡偶然遇到的那個和青梅在一起的男人的身影。四十好幾年齡的男人,大腹便便,濃眉大眼,氣宇軒昂,躊躇滿志。

我忽然就爲我自己先前的付出不值,儘管青梅是青姨的女兒;儘管一個成功的女人背後有很多優秀的男人,早已如娛樂界的潛規則一樣不言而喻,無論是混跡商場還是置身商場之外的人都心知肚明。

我懷念的是從前那個青梅,那個青梅是那麼純潔,純潔得容不下我匆匆的輕觸她胸前的兩個蓓蕾。儘管當時那響亮的巴掌,和牽涉無辜把我媽媽也帶了進去的破口大罵,讓我至今耿耿於懷。

青梅怎麼可以表現得那麼無辜,幾乎掩蓋真象讓所有人都不知道寒香纔是真正的受害者。

世事的變幻是多麼迅速又多麼惟妙啊。先前我還要拼命保護的人,忽然就讓我覺得心生厭惡了,而我厭惡的人反倒變得有些可愛起來。

寒香,也許比青梅有着更多的優良品德,這麼多人誤會了她,包括我剛纔還把話挑得那麼明說得那麼剌人,她卻沒有絲毫辯解。

一個對一切誤解不屑於顧的人,她應該是多麼的笑傲紅塵愛憎分明。

她對青梅所做的一切,只是捍衛自己的家庭。

她是那麼憤恨,卻出奇的忽然善罷甘休,轉過身來,決然離開。

只是經過我身邊和我擦肩而過時,她看了看我,道:“從此,你是我的了!”

很輕的聲音,也許只有我和她聽到了,卻又那麼志在必得。

那雙看我的眼睛,讓我忽然有些恍惚,幾乎錯以爲她是某個洞裡出來的妖精,而我是要去西天取經的大唐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