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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襲人,華燈初上。

蛇一樣靈活的急速穿過車流的夾縫,依人還駕着車把我們帶到離城市越來越遠的高速路上狠狠瘋了一回,車速幾乎要逼近200碼。

追車,超車……

兩旁的路燈以飛一樣的速度逼來,又以飛一樣的速度倒退。

依人快意的呼喊。

白日陽光明媚,夜裡卻是春寒料峭。

風呼啦啦的在耳邊響起,猛烈的掀起寒香和依人長長的髮絲,有幾縷飄向我的臉龐,就在我眼前糾結纏繞。

縷縷髮香和體香,送進鼻孔鑽進體內,瞬間就傳遍全身。我竟暫時忘卻了內心的傷痛。

只可惜,春寒襲人,寒香漸漸不勝風力,用她白淨細膩的手搖起了先前敞開的車窗。

風再也吹不進來,她們的髮絲迴歸平靜,都水一樣從臉頰瀉下去,再不在我眼前飛舞激揚。

唯一慶幸的是,雖然比先前淡了些,但華衣擋不住,她們的體香畢竟還是若有若無的散了出來。

越是若有若無,越是美妙。

這就好比零裡看花,水中望月,朦朧的愛有朦朧的美。

盡興歸來,再次進入城市喧囂,寒香和依人白淨的臉頰上開始有了興奮過後的潮紅。

我卻又開始被俗世紛繞,陷入楊娜、青梅、還有藩玉跟劉主管給我的痛苦之中。

她們打開車門,跳下車,我卻坐着不動。

寒香走過來,爲我打開車門,輕柔的提醒道:“改之哥哥,下車了。”

依人在一旁冷冷的道:“哼,該怕是嚇傻了吧,連下車都不知道!”

我沒頂撞她,我不知道自己是不屑還是無力。

但我卻出奇的聽話,聽寒香的話。

我這是怎麼了?好像我們的年齡顛倒了過來,只有十六七歲的不是她,倒是我自己。

我一邊下車,一邊問:“這是哪裡?”

“說嚇傻了還真嚇傻了,自己不會用眼睛看呀!”依人沒好氣的道。

“金粉帝國呀。”寒香卻是笑語嫣然。只是眼角又平添了幾分調皮和得意。

我這纔看到,我們是在一座臨街的高大建築之前。

整個建築被閃爍的霓虹環繞,就如鑲了五彩金邊的天上宮闕。

“金粉帝國”五個大字在氣派的建築物頂上變幻色彩,以至高者的姿勢俯視城市,眺望夜色,欲與天公試比高。

大門前,比我們辦公樓下那片廣場不知大出多少倍的露天停車場密密麻麻整整齊齊停滿了各式各樣的豪華車輛。

我意外的發現,正對我們的那輛車,有着驚人的吉祥數字的車牌號,竟是一連串的“6”!

我不禁道:“這車牌號真好,想必車主一定極富有,花了不少錢纔買到的吧。”

“白癡,你看看別的車再發言行不?”

又是依人的聲音,她總是瞧我不順眼總是跟我過不去。

我隨眼一看,這才發現竟然每排車的車牌號都出奇的相同,不是清一色的“6”,就是清一色的“8”。

我更加吃驚,吃驚之餘,便問了一個更加白癡更加被依人瞧不起的問題。

“這,這都是些克隆車?”

依人乾脆就不看我了。

寒香卻只是笑。好像我真的很好笑。

“可,可既是克隆車他們又怎麼敢如此招搖,停在這臨街的車場上?”

依人拉着寒香就往金粉帝國那有着朦朧粉紅燈光的大門走。

寒香卻輕輕推開依人的手,對我柔柔的笑道:“他們就是不敢招搖,纔有瞭如此清一色的吉祥數字的車牌號的。”

我望着寒香,如滿腹疑問的小學生。

依人終於忍不住,在寒香爲我答惑解疑之前回過頭來,道:“白癡,記住,這些車都不是什麼克隆車。只是車主都極有地位極有名聲,他們來這裡玩又不想讓別人知道,便讓紅粉帝國的服務生用這些吉祥數字的牌子將真的車牌罩住了。”

“既然有地位,有名聲,他們還怕什麼呢?難道他們是來這裡做毒品交易?”

我想起了香港的警匪片,好像那些毒梟都喜歡出入這樣的場所。

越是招搖的地方,越是安全。

“什麼毒品交易,難道非要毒品交易才見不得人?比如比如……”對我不屑的依人口直心快的道,卻忽然說不下去,白淨的臉上泛起一絲潮紅。

不是先前飈車歸來興奮的潮紅,那些潮紅已經退去。

是羞澀的潮紅。

說不出的美。

我已明白了她要說的意思,無非是些尋歡作樂風花雪月的見不得人的勾當,但我故意追問道:“比如,比如什麼呀?”

寒香忍不住的笑。

依人臉色便更加潮紅了。

沒好氣的道:“懶得更你說了,白癡!”

然後轉身,也不拉着寒香,自顧自走進金粉帝國,再不回頭。

寒香笑道:“改之哥哥,咱們進去吧,那些人的事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的,只是我還真希望你永遠都不要知道呢。你越是不知道越是不會變壞。我喜歡你不變壞的樣子,像許仙,又像靖哥哥。”

說完,伸過一雙手,拉起我緊隨依人身後,輕快的步入金粉帝國。

寒香的手,小巧細膩,說不出的柔滑,還有春水一般暖暖的溫度。

我忍不住有點心旌盪漾。

寒香剛剛纔說希望我永遠不變壞,不瞭解那些尋歡作樂風花雪月的事,哪知道,我這一刻已在悄悄的變壞了。

我不是什麼許仙,也不是什麼靖哥哥。

我沒那麼善良,也沒那麼憨厚。

我骨子裡有的是風流,心機和憤世嫉俗,甚至仇富。

只是,我忽然,對她,抑或是依人,都奇怪的仇富不起來。

成熟漂亮的迎賓,穿着性感的禮服,搖着風騷的身姿迎過來的時候,我忽然記起寒香還如此年幼。

縱是我一如從前般滿腹仇富心理,我也不要對她有絲毫褻瀆。

某種意義上,在我看來,她還是個孩子。

爲了分散精力,我扭頭向外面看了看,我想讓從門口吹進的風,將我有些混亂的大腦吹醒。

我看到,閃爍的霓虹中,一個身材高挑的年青保安,手裡拿着什麼,正彎腰站在寒香的那輛粉紅色寶馬前。

想必就是寒香說的那種牌子,那種有着一連串吉祥數字的牌子。他也許以爲我是帶了兩枝祖國的花朵來尋歡作樂風花雪月的名人,富豪或官員。要用那牌子遮擋住我們真實的車牌號。這,真是罪過啊。

我再回過頭來,腳已踏上鋪着紅地毯的樓道,那種軟軟的感覺,像兒時攜着青梅的手,踩着漫山遍野的春草。

我滿眼滿心都是好奇,且暫時把那些紛紛繞繞都拋一邊去,今夜就跟着她們放縱一回。

寒香和依人沒帶我去包間,她說只是帶我來放縱,不是帶我來墮落。

明明不忍褻瀆,我的心卻又奇怪的略有失望。

這樣的夜,這樣的人,這樣的燈光,墮落兩個字是多麼讓人心跳,讓人忍俊不禁啊。

寒香和依人帶我去的是三樓,一個寬大無比的舞廳。

一曲正勁,燈光閃爍剌眼,舞池中鬼影綽綽,羣魔亂舞。臺上兩個坦胸露ru,長髮與鬍鬚齊飛的超酷歌手,扭動腰肢,抖動雙腿,反彈着吉它,對着架子上的話筒失聲尖叫。一位調酒師在不遠處的吧檯,耍着花式,表演流星錘一般繞着身子拋着盛滿名酒的酒瓶。

我們揀一處坐下。

一名漂亮的酒吧公主立時捧來紅酒,爲我們將三個透明精緻的酒杯盛滿,然後在閃爍的燈光中翩翩而去。

“寒香,咱們進舞池去玩吧!”

喧囂的音樂聲中,依人幾乎是在喊,但那聲音也不勝了了。

寒香沒有動,只是看向我。

“寒香,咱們進舞池去玩吧!”

依人更大聲了些。

寒香依然沒動,只是看向我。

“你不會是想和他跳,不陪我了吧?!”依人拉着寒香的手。

寒香笑笑,搖搖頭,臉色卻有些羞紅。

我舉起酒杯,輕輕呷了口,假裝沒看見。

寒香道:“我還真想和他跳一曲……”

音樂聲不再瘋狂,進入抒情慢搖階段,舞池中的男女緊緊的擁在一起,搖着搖着,一個身體摩擦着另一個身體。

我心狂跳,如果寒香真陪我跳一曲,我們這樣緊緊的擁着,搖着,摩擦着,該是多麼美妙的事!

我再一次忘記了對她的不忍褻瀆。

“只是,只是……”寒香的話鋒一轉,似有什麼不便說的事。

無論是什麼事,我都知道,我要又一次失望了。

依人對寒香的重色親友很是不滿,但還是忍不住道:“只是,只是什麼呀?”

“只是……忽然來了,我得去洗手間。”

寒香輕輕的在依人耳邊道。

但我還是聽見了。

依人道:“不會吧,怎麼這麼巧啊?再說你用的那種牌子,那位紅得發紫的女明星不是在電視廣告裡那麼自信的說,超舒適超吸收,從此不再做木頭人的嗎?”

寒香的臉更加羞紅了,嗔怪道:“去你的,沒心沒肺口無遮攔!”

依人這纔想起男女有別,或者說這纔想起了我的存在,轉過臉來,對我狠狠的惡視了一眼。

我再次舉起手中的紅酒,嘴角浮起一絲輕笑。

依人的眼睛沒好氣的瞪得更大了,還冷哼了聲:“卑鄙無恥下流!”

寒香背轉身,走出舞廳,去向我看不到在何處的洗手間。

長髮飄灑,背影無限婀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