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之上,那一顆雷眼幾乎佔了半個韓城的疆界,乃至於方圓百里之內都是天地威壓瀰漫。
“噗通!”韓城之外,數名玄化境的修士突然面色一白,隨後雙膝一彎,跪伏下來,顯然那便是禁不住天地威壓的壓迫了。
這時韓城一角突然一聲炸響,塔樓破碎,一名灰衣老者從灰塵之中走出,負手立雲端之上。
“是老祖,老祖出關了!”韓越瘋狂大笑道:“老祖即將突破萬象境,我韓家要大興了,今日無端闖進韓城的,必將誅戮殺絕,以揚我族之威!”
這時羽軒眉頭緊皺,他心知倘若僅是渡虛三重的人類修士,喚出闢雷真靈來還有望一戰,未必就輸。然而四天之境、萬象境的強者卻已非同一般,他們所掌握的天地規則,能將靈識所及的範圍,無論空間、元氣都化爲己用,等閒百名渡虛境都及不上一名四天之境的強者。
甚至這名四天之境一旦還修成了天地法象,那麼其實力更能增十倍不止。
因此羽軒一見這韓家老祖即將渡萬象天劫,心下終於微微一沉。他有螭龍火珠所化的天地爲後盾,倒也不懼怕他,大不了將身一縱,就躲了進去。那裡有司火陣符護住,他倒不信韓家老祖有手段破開它,但洪擎一行卻到哪裡去?
“城主,我們怎麼辦?”這時洪擎突然向羽軒傳音道。
“萬象天劫非同尋常,這韓家老祖未必渡得過去。”羽軒藉着南牧亭的記憶,洞悉了天劫奧秘所在,又道:“不過天地威壓確實厲害,這樣吧,你們現行退去,待此間事了,我再前往與你們匯合。”
“是!”洪擎、霍言應了一聲,縱起靈閣劍陣向東面而去。
這時一處閣樓上,樓頂適才已被韓越撞破,化成了半片的廢墟。而被擒來的韓瀟兩人,也是被他趁機送走。所以此刻葉聽雨倚在廢墟之中,滿面都是瘋狂與不甘之色。
他爲了一舉襲殺韓越,甘願付出一條手臂的代價,祭出藏血釘。然而韓越不僅未死,如今還冒出一個韓家老祖來,一旦他突破至萬象境,天下間能動搖韓家地位的,便寥寥無幾了。
“韓越不死,韓家不滅,我死也不甘心!”葉聽雨心內狂吼,隨即面上涌起一抹 瘋狂之色。
“幽途煞印!”葉聽雨縱起身法,僅剩的一條右手掐定印訣,隨後見他頭頂之上迷霧朦朧,霧中有水聲潺潺。
羽軒見狀,面色豁然微變。當日幽語靜遣奈河艄公前去北域接引他跟羽烈,通過一條奈河到了幽王界。而奈河上的風景與現在葉聽雨所模擬出來的,一般無二。
“模擬奈河的術法,這隻能是幽王界的神通啊,這種神通到底有什麼用?”羽軒心下躊躇,不知道該不該阻止葉聽雨。
這時一道道雷劫轟擊下來,韓家老祖催動武學相抗,不多時,韓城四分之一的地界已被化成了一片廢墟。
韓越、韓通全神貫注看老祖渡劫,竟沒能看到葉聽雨在暗暗施展術法。他們眼見韓城被肆虐,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然而隨後便想到只要藉着老祖威風,定能力壓韓、楚兩家,讓自己的家族徹徹底底蛻變爲南域西界真正的霸主,於是心頭又是一陣舒暢。
“心鬼相!”這時葉聽雨踏在迷霧之中,一條幽暗小河的河面映出韓家老祖的模樣。韓家老祖立時心如油煎,眼前魔像叢生,跟着又被一道雷劫劈中肩頭,渾身焦黑。
“老祖?”韓越、韓通心頭劇顫,想要前去護法,但又害怕萬象天劫落到自己頭上。
“嘿,這老東西看來死定了!”一處天穹之上,司徒季雲護着司徒靜而來。司徒季云爲人謹慎,生怕六百穹林衛一旦現身,便會引來兩族大戰,於是只讓他們駐紮在韓城外的山谷中,而他則領着司徒靜隱身暗處。
這時眼見韓家老祖在天劫之中受創,於是大大方方地現身,略一躬身道:“韓老別來無恙?”
“司徒季雲,你來幹什麼?”韓越一見他現身,隨即勃然變色。
“韓老渡萬象天劫,這等盛況,我豈能不到場相賀?”司徒季雲淡淡一笑,隨後故作驚訝道:“只是韓兄這手臂是怎麼回事?”
韓越聞言,嘴角劇烈一抽。
“沒想到老夫區區一個天劫,就引來司徒長老親身恭賀,只是老夫還不願現在便死,所以司徒長老只怕要失望了。”韓家老祖走上前來,一咬舌尖,噴出一縷精血凝在空中。
“以血爲祭、以魂爲眼,化幽天符!”老祖以血刻畫符文,輕喝之聲一落,但見千丈大小的血色符文封禁在天穹之上。跟着陰雲聚攏,那一顆雲眼似乎便也極不甘心地閉攏而去。
過不多時,天際放晴,一片五色霞光橫跨在空中。
司徒季雲見狀,面色驟然凝重下來:“沒想到他領悟的竟是封禁規則,憑藉這一層力量生生將天劫打斷,倒也出乎我之預料。”
“那怎麼辦?”司徒靜眼神一慌,問道:“要不喚爹爹過來?”
司徒季雲聞言一嘆:“別看他只渡過半劫,但實力已遠勝尋常的渡虛強者,不等大哥過來,只怕我們都要葬身他手。”
司徒靜心下大恨。然而,這時韓家老祖卻將眼中一道神光落向迷霧之中的葉聽雨,冷聲道:“不知我韓家如何得罪了御王差,竟讓閣下找上門來,用術法暗算老夫?”
“老祖,他便是當年葉家餘孽!”韓越走上身旁,回答道。
韓家老祖聞言一嘆,看向葉聽雨道:“當年我便不同意他們覆滅你葉家的做法,然而若是放任你成長起來,韓家今後卻又不得不面對一個難以抵禦的強敵,所以十分抱歉了!”
說罷,他手指輕點,一道五色光束劃破虛空,朝迷霧之中洞穿而去。
“二十八星宿,衆神相!”便在這時,羽軒的兩道身外身突然從迷霧之中走出,而後又有四尊護法陣的四名力士煉化天地元氣,刻畫成陣圖。
羽軒將陣圖一展,有二十八宿星團罩在空中。
星團之上顯化人影,正是星宿衆神的形象。他們手中掐着古老印訣,唸誦古語,隨後只覺一股莫名威壓籠罩而下。
“南炎府的二十八星宿大陣!”韓家老祖面色微變,眼見衆神相化起層層屏障,將五色光束擋住,他心下暗暗一鬆。
“倘若南炎府的弟子死在我韓家,倒真不好辦了。”老祖略一拱手,說道:“不知公子跟護法殿敖殿主如何稱呼?”
羽軒不答,冷笑道:“前輩知道對不起葉家,爲何還要趕盡殺絕?若要謝罪,一死了之豈不更好。”
韓家老祖搖頭一嘆道:“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公子若要對付韓家,儘管將老夫擊殺了便是!”
羽軒聞言,眉頭大皺。
“留在這裡只能一死,但你若要走,我有辦法。”略一沉吟,羽軒向葉聽雨說道。
葉聽雨不甘地一點頭:“先走吧。”
羽軒微微一笑,將空間符印打入虛空中,一股空間波動便緩緩傳遞開來。
“老祖,若放了他們,後患無窮啊!”韓越一見空間通道就要成形,急忙喝道。
韓家老祖點了點頭,屈指一彈,一束磅礴指力便將通道擊碎。
羽軒勃然變色,手執湛風古刃,古刃攜着破風之聲,一抹刀芒混着靈陽勁擊出。
韓家老祖淡淡一笑,手指隔空一點,兩片空間壁障一左一右擠壓而來,如同兩座大山,將羽軒夾在當中。
“留下吧。”韓家老祖不理會羽軒,迎上葉聽雨怨毒的目光,輕輕嘆道:“能記恨便記恨吧,我期待你下一世來找老夫報仇!”
說罷,他乾枯的手掌微擡,正要擊向葉聽雨的天靈。
“你可承當得起擊殺他的後果!”羽軒喚出司火陣符,要煉去這兩道空間屏障,但眼見不及,隨後怒喝道。
“你這是在威脅老夫?”老祖渾濁的雙眼中突然閃出一抹厲色。
司徒季雲驚道:“不好,老東西起殺心了……丫頭,快回來!”他話音甫歇,司徒靜手捧瑤琴,琴音一撥,頭頂之上便現出樂神虛影來。
“樂神曲,祭音!”司徒靜一聲輕喝,玉足之下符文繚繞,凝化成一座古老祭臺。她端坐於祭臺之上,玉手掐定古老印訣。
羽軒心中暗暗一跳,立時在心神之中映出祖皇宮中那一幅壁畫。壁畫裡,樂神端坐祭臺,姿勢正與司徒靜一般無二。
“鐺……”這時司徒靜身後,又響起一聲鐘鳴,靈蝶御動着編鐘飛起,鐘聲同古琴音化作樂神曲章。
“又是上古術法,司徒家族怎會有這種底蘊!”韓家老祖胸前被鐘聲一震,本已凝聚起來的內息又突然散去。
這時空中飛雪緩緩而下,雪花落在雲層之上,又化成水晶冰蓮。
羽軒見狀,面上涌起一抹驚喜之色。這冰蓮上所攜帶的氣息,他並不陌生,正是羽惜。
果然,羽惜緩步走來,玉手一伸,一十八重符印加持在掌力之上,瞬間便將兩座空間屏障擊碎。
“這女娃子是天人之境?”韓家老祖靈識一掃,不覺駭然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