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瞳門的兩名老者刻畫陣圖已畢,一百餘塊元晶依照陣圖佈置,過不多時,但見五重元氣層層疊疊,沖天而起。
陽逸訝然道:“這是羽家的陣法?我怎麼從未聽說過?”
老者笑道:“當年主上跟羽絕交情甚好,因此得到這門陣法的陣圖。而後主上又將這陣圖交給我們演練,其目的應該便是爲了少主能成功突破修爲。”
陽逸聞言,疑聲道:“可是你們怎會連二叔以往的事蹟都知道,難道他很早就跟陰瞳門有聯繫了?”
老者道:“不,主上是因我們門主的緣故,才最近跟陰瞳門有來往的。至於我們如何知道主上以往的事蹟,這是因爲我們二十年前有幸跟隨過主上一段日子,後來由於各種緣故,與主上分離,機緣巧合來到陰瞳門成爲長老。然而如今舊主歸來,我們理當爲主上賣力。”
陽逸點了點頭,這下再無疑惑,正要擡腳進入石陣中,突然一道慵懶的聲音說道:“你便這麼放心那兩個老傢伙?不如讓他們進去試一試,如若無妨,你進不遲。”
陽逸聞言一愕,聽到黑暗這個聲音有些熟悉,於是試探着問:“可是羽兄嗎?我是陽逸!”
“正是我,陽兄別來無恙?”羽軒取出月光石一照,淡淡的光華放出。
陽逸這才見到羽軒從黑暗中走來,停在自己身前百餘丈處。
“羽兄適才爲何說我不該信任孫老跟烏老?”陽逸指着大陣道:“聽說這可是你們羽家一座名爲‘符元’的元氣大陣,極有利於修煉。”
羽軒一笑道:“這座大陣究竟是什麼情況,就請這兩位前輩一進便知。”
二老聞言,面色驟然一變,厲聲喝道:“你是什麼東西,也配指使我們兩人?”其中烏老身形一晃,以指作劍,黑色的劍芒延伸出七尺長短,便朝羽軒面上飛刺而去。
“速速宰了那小子,然後一起動手將陽逸推入陣中!”烏老聽到孫老的傳音,於是眼中一厲,左掌悄悄凝掌印,伺機而出。
“陽兄,不知你能否獨力對付另一個老傢伙?如若不能,就先幫我擋住他片刻,待我解決了他,再來助你。”羽軒見陽逸還欲坐山觀虎鬥,於是出言激道。
陽逸哼了一聲:“那好,就比比看你我誰先解決對手!”說罷,揮掌拍出。
孫老顯然也沒想到陽逸出手如此果決,長嘯一聲,手指在身前刻畫符文,符文中顯化出一隻極爲詭異的眼瞳。
“陰瞳秘法?”這眼瞳一現,陽逸面上微微變色。但見瞳光呈灰白之色,所照之處,天地元氣霎時潰散,能量消解。
羽軒見狀一驚,明白所謂的陰瞳秘法是侵奪生機的法門,一旦被瞳光照到,無論何種生靈,都將迅速衰老。更有甚者,若是連靈力都被吞噬而枯竭、神魂破滅,那便輪迴的機會都沒有了。
當然,羽軒能一眼看破陰瞳秘法的奧秘,多是靠前生南牧亭的記憶,而陽逸卻沒能想這麼深。但陽逸也有羽軒所及不上的優勢,那便是陽家底蘊。
表面上他雖是不依靠陽家修煉,然而陽乾卻怎會完全放任不管?陽乾曾交予他四五件寶器防身,其中一件中品之寶“化天鏡”便已應付陰瞳秘法了。
“着!”烏老見羽軒分心,揮掌拍出。掌印上的紋路融入天地規則,化爲三重巨峰鎮壓而來。
“不知死的小子,你我之間天凡的差距就是不可逾越的天塹!”烏老大笑着,將一十二重符印打入巨峰之中,霎時間一股術法威壓排空了羽軒周遭的天地元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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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軒面色微白,吞下幾顆“益元丹”後,手中印訣一掐,周遭紫火凝作一眼龐大的火海。而他站在火中,頭頂顯現一丈高下的天人虛影。
這虛影衣着古樸、披髮跣足,正是司火之神的形象。
烏老見狀駭然,大驚道:“九元七重如何能煉出天人相,這不可能!”
“就憑你這半吊子的天人境界,也配斷定什麼可能、什麼不可能?”羽軒淡淡一笑,天人虛影一拳揮出,其中又加持了白虎勢的兇猛勁氣,但聽得天塌地崩的一聲巨響,三座巨峰頃刻而碎。
烏老心中一顫,立時要走,但此刻頭頂紫雲凝聚,雲中現出一人,正是羽軒的身外化身。
那身外身手掌一按,東七宿星雲化作蒼龍襲來。只見龍尾一掃,一股千鈞巨力傾瀉在烏老胸前。
烏老的胸口被轟塌半邊,噴出的逆血之中,還夾雜着破碎的五臟。
“好傢伙,是天人相!”一旁的陽逸也注意到這邊的情形,面色複雜地望着羽軒。
“老烏死了?”隨後孫老也哆嗦着嘴脣,一時之間,只覺手軟筋麻,背後冷汗涔涔而下。而這時羽軒幾乎到了油盡燈枯的局面,只用一招天人相與人對敵,幾乎就耗盡了他七成的元氣。
羽軒捏碎瓷瓶,將“益元丹”全部吞入,恢復了大半元氣後,面色才漸漸好看起來。
“孫老,你還打算做困獸之鬥嗎?”陽逸適時地出聲,他揚了揚手中化天鏡,鏡光一晃,孫老只覺身軀猶如墮在烘爐之內,有無形火焰在灼灼燃燒。
“少主且慢,我願將事情和盤托出!”孫老大叫道:“其實‘符元大陣’乃是一種殺陣,主上要我們將你騙入或推入陣中,屆時就能拿着你的屍體送到陽家。”
陽逸聞言,厲聲喝道:“送到陽家之後,是不是還有別的謀劃?”
“我不知道……啊!”在化天鏡的鏡光之中,形成了一道無形禁制將孫老困在當中,孫老哀嚎道:“這是主上的命令,我與老烏都不知他目的何在。”
陽逸哼了一聲,將化天鏡收了,卻隨後扔給孫老一道符文:“將它打入體內,今後幫我看着陽澤,你可以不死。”
孫老面如死灰,長嘆一聲道:“遵命!”他將符文打在胸口,隨後只見自己的神魂之中,竟埋着陽逸的一雙眼睛。
“你走吧,我同羽兄還有話說。”陽逸揮了揮手,孫老告罪一聲,隨後離去。
“羽兄今日就命之情,我陽逸至死不忘,今後若有機會,定還兄弟這個人情。”陽逸深深一禮,向羽軒謝道。
羽軒淡淡一笑:“人情就不必了,只是這血脈之地算是故人留下給我的,還望陽兄見諒。”
話說到此處,陽逸朗聲笑道:“若非羽兄救我,我早已成鬼了,這血脈之地斷乎不敢染指了。”
他沉吟片刻,遲疑道:“不弱陽澤要對付我,多半還是爲了家主之位,所以須得回家族一趟。只是今天清晨我聽聞一個消息,或許事關羽兄。”
羽軒眉頭微挑,問道:“什麼事?”
陽逸道:“數日前司徒錚得罪過韓家大少韓瀟,而那韓瀟又偏巧是睚眥必報且心機過人之輩。他算計司徒錚幾乎是百發百中,無奈司徒家族只能派出司徒靜來。但他們卻忽略了一件事情,這裡乃是南域西界。韓家佔據了地利之便,一舉重創了司徒家的人……”
羽軒一驚,連忙問道:“那他們……”
“他們的一些倖存者據說被三名天人境圍在韓城之外,但這些人中還有一位與你有關……”陽逸望着羽軒,沉聲說道:“是秦家大小姐!”
“砰……”此言一出,但見崖壁之上大片的晶石破碎,那百年乃至千年元晶都被羽軒捏碎成粉。
陽逸在一旁見了暗叫可惜,說道:“本來此事我並不想與你說,但看到適才你有擊殺烏老的實力,或許便能擋下韓家的三名客卿長老。”
羽軒點了點頭,此刻他已無心與陽逸多說,打出空間符印,身形遁入通道而去。而在這時,敖初從黑暗中走出。適才他們二人的對話他已全部聽完,隨即暗暗一嘆道:“韓家惹了誰不好,爲何要惹上他?”
陰瞳門中,玄鈺靠在陽澤懷中,嬌聲問道:“你要借用羽家的大陣擊殺陽逸,無非就是想挑起兩家的爭端,可是陽逸的屍身送到陽家,請陽乾看過後,是不是還有別的謀劃?”
陽澤不答,悠悠說道:“你應該能猜出來吧?”
玄鈺想了片刻,試探着道:“莫不成你想在那個時候動手,逼陽乾退位?”
陽澤淡淡一笑,沒有正面迴應:“我那大哥平常最爲寶貴他這個兒子,他若親眼見到自己兒子的慘狀,心痛之下,定然會引動自己的舊疾。那時一衆族老便認爲大哥沒有能力再執掌家族。可是區區一個陽家家主之位,當真值得我費這麼大的心思嗎?”
玄鈺聞言,默然不語。這時雲中又來了一人,乃是個青年男子,身着白衫、面容俊秀。他站在雲上,問道:“父親,您爲何突然把我喚來,讓我不要留在族中?”
“因爲我怕你那大伯一見陽逸的屍身,會遷怒與你。”陽澤飲了一杯美酒,淡淡地說道:“你與我的關係,族中的知情人雖然不多,但恰巧你大伯就是其中之一。而這數年來你與陽逸鬥得實在太過激烈,若是陽逸一旦有失,你那大伯難免不會懷疑你我。此刻陽家之中暗流涌動,你的智計在同輩雖是第一流,但與那些老狐狸相鬥,卻還嫩了一些。”
青年道:“可是父親若能回到族中,我這一方的力量就能大漲不少啊。”
“鼠目寸光。”陽澤淡淡一笑,回頭感應到空間波動傳來,他面上剛剛露出笑容,隨後卻又凝固起來:“陽逸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