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心湖上,陽逸喊出競價,司徒靜詢問了三次後,這柄重嶽劍便歸了陽逸了。隨即司徒靜手指又是一挑,羣蝶再將一柄長劍提了起來。只見這柄劍長約三尺有餘,修長美觀,劍柄之上以白玉雕成,刻下飛雪形態。
秦雪涵見獵心喜,眼前一亮,待聽得這柄劍名喚“雪傾”後,心中更加喜愛幾分了。當下司徒靜喊出“兩百平靈金丹”的底價後,她便加了四百,喊出“六百”的競價。
羽軒心中暗歎一聲,低聲說道:“你這傻丫頭,這般喊價豈不是一下子就把心中的真實想法給喊了出來?”
秦雪涵一驚,這時冷靜下來,不由得圓張小口,俏臉發苦。
果然相隔丈許,有一條小船,船上一個又矮又黑的男子喊道:“七百!”
秦雪涵哼了一聲道:“八百!”
那人毫不在意地喊道:“九百!”這時羽軒在九痕玉戒中找了片刻,向秦雪涵無奈一搖頭道:“老師留下來的平靈金丹就只剩這些了。”
秦雪涵坐在船頭以手支頤,不禁頹然一嘆。那人嘿嘿笑道:“若是你過來親哥哥一口,再陪哥哥睡幾晚,這柄寶劍就送予你了,如何?”
秦雪涵面色一冷,還不待軒涵二人發作,已有人冷冷地說道:“晩城韓家果然盡出渣滓的地方,兄弟三人別的本事沒有,就會搶奪人妻,讓你等並列於世家大族之中,實在猶如蛆蟲一般,令人作嘔!”
那黑矮男子大怒道:“姓言的,老子早知道你看我們兄弟不順眼,想要替葉家討公道便來吧。”但對方卻是冷笑幾聲道:“憑你這半廢不廢的東西,我殺你不比捏死螞蟻難,又有什麼資格跟我叫陣?”
黑矮男子一直恥於天資遠遜同輩,雖然也曾刻苦用功,但始終遠遠落於人後,三十幾歲的人修爲只在靈臻境上下徘徊。自此心性大變,依仗家族勢力爲非作歹。這時被人踩到痛腳,便冷笑道:“難道你們又是什麼好東西?你們來此競拍寶劍是假,想把司徒靜搞到牀上纔是真吧?”
豈知這話一出,幾乎把在場九成以上的人都得罪遍了。衆人接到請帖,一來是爲競拍寶劍,二來也是想在大會之後,單獨邀約司徒靜,即便那位“楓兄”也是這般想法。但現在這個想法被叫破,倘若再去邀約司徒靜,豈非等同在佳人面前承認這個心思?何況司徒靜現在又豈能不加提防?
一時間衆人想到自己先前在設想約到司徒靜後,一系列風月手段都化爲流水,不由得在心中把黑矮男子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個遍。
司徒靜見黑矮男子辱及自己,心頭雖然大動肝火,但面上依舊淡淡地道:“韓公子請自重,這裡是我司徒家族,現下是試劍大會。”隨即她玉手一動,問了一聲是否還有人競價,突然最外的一艘船裡喊出一千二的高價。
霎時間寂然無聲,許多人都擡頭望去,但船頭並沒有坐人,人在船艙裡。衆人於是紛紛猜測,但想到邀約司徒靜的指望沒了,氣氛便又冷卻了許多。
大會結束後,司徒靜在自家後園小亭中設宴款待軒涵。她雙手一拍,一個侍從捧着一個劍盒送到秦雪涵面前,說道:“小姐爲報大恩,特命小人購下此劍。”隨即盒蓋打開,盒中便是那柄“雪傾劍”。
羽軒這時才明白原來她早早在衆人之中埋伏了自己人,想到此女心思縝密,處處先手,不由得嘆道:“倘若司徒小姐是男兒身,將來必定是一方雄主。”
司徒靜哼了一聲道:“羽公子認爲一方雄主便不能是女兒身?”
羽軒一怔,隨即笑道:“是在下失言,我自罰一杯。”
秦雪涵看着雪傾劍,搖頭說道:“那一次我只是略盡綿薄之力而已,主要功勞是在於他。”說着眼望羽軒。
司徒靜把玩着酒杯,似笑非笑地道:“如今兩位難道還分彼此嗎?”秦雪涵聽了,面上驀然一紅,司徒靜攜着她的手而去,來到亭後坐下。
羽軒雖然好奇她們在說什麼,但又不敢偷聽,免得惹怒二女。當下自飲自酌。到得晚間,司徒靜爲他們準備了兩間相鄰的客房,但秦雪涵卻在羽軒房中,讓他護法,自己便走入須彌乾坤圖中,爲秦月梳洗。梳洗後用生靈元氣溫養身體,只是千劫冥氣深入骨髓,難以化去。
過了許久,已是午夜。羽軒突見窗外一位白衣人腳踏清風,浮空而立。當下眉頭一皺,問道:“閣下所爲何事?”
那人說道:“來確認一件事情,羽兄可是凌尊傳人?”
羽軒一怔,他雖未聽說過“凌尊”字號,但想來多半說的便是凌蒼,於是問道:“這件事與閣下有何關係?”
那人淡淡一笑道:“時逢亂世,對手的事情自然是知道得越詳盡越好了。”
“對手?”羽軒眉頭不禁一皺,隨即便想到:“這敵意只怕不是來自羽家,便是針對老師了。”當下微微一笑,說道:“那麼我說不是,閣下會信嗎?”
那人手掌一動,掌中便握出一柄玉骨折扇,緩緩說道:“話也許會假,但身手卻假不了。”只見他玉扇一點,那人身形便是一縱,來得好快!羽軒掌中刀劈過,小室之內紫氣滾滾,紫火紫煙繚繞閣樓,只聽煙內刀扇擊打之聲。有一人說道:“若我用真實修爲打敗你,想必你也不服,好吧,我便以玄化境的實力跟你試試。”
說罷,白衣飄過,那道身影縱出紫煙,把玉扇展開,扇緣割過虛空,一道道勁氣彷彿無形刀劍,將紫煙分割作幾十塊。
但羽軒長刀一立,紫煙在腳下凝聚,化作幾十個符文。符文結成陣圖,又四五丈寬大。白衣人暗道不好,果然只見羽軒身前突然凝聚出四名紫袍力士,面容威嚴。力士之間又隱隱有紫氣相連,便形成一座大陣。
羽軒面色微白,但雙目之中透露着興奮的光芒。這座四尊護法陣凌蒼在很早之前便已傳過,但那時陣法還不完善,加之修爲所限制,也施展不出。而現下這座陣法已在心中模擬過很多遍,各個關竅通過無礙,施展出來自然水到渠成了。
那白衣人面色微微變幻,心中暗想道:“原來這小子早在我出現之時,就已在思考對付我的手段了。只是剛纔外放出這麼多元氣不使它們消散於天地之間,便要以強大的靈識籠罩住……嘿,這小子天賦、心機、城府無一不是上上之選,只怕今後成爲我的勁敵。現在不讓他一敗塗地,今後難有這樣的機會。”
當下目中射出冷光,玉扇揚起,周身燃起一縷縷細小火焰,火焰白色偏金,隱隱在身後形成兩翼形狀。隨即身形一縱,便跳在樓外的虛空中。此時羽軒橫刀一劈,只見四丈紫色刀氣掠過大陣,陣上四尊力士併力一按,推波助瀾,只聽轟得一聲巨響,寢室一面牆壁被震得粉碎,月光投了進來。
只見白衣人面上不太好看,暗想道:“若是不用本來修爲,就得暴露自家武學了。但若用本來修爲,豈不是說同修爲境界下我鬥不過他?”
這人本來心氣極高,自負天資過人,當年因爲一個極大的變故,致使天資大不如前,心性大變,自此在同輩之中都想事事爭得第一,又怎會甘心承認自己不如羽軒?當下玉扇一展,雙掌相疊按在扇面上,周身繚繞的火焰凝成雙翅,化成一隻金色巨鳥,形象古樸,火光炙熱,便猶如一**日一般。
羽軒心下暗暗驚異道:“這是什麼火?竟然隱隱能與紫靈真火抗衡而不落下風?”但見紫色刀芒已劃過虛空,有如一輪新月。
空中日月相碰,金鳥翅膀一扇,白金火焰翻滾成一片火海,在暗沉沉的夜幕之下,金鳥彷彿是一輪初升的日頭。
那白衣人哈哈一笑,身形跳在火海中,縱起金鳥,說道:“早聽聞羽兄二十八星宿大陣頗爲神奇,不知能否讓我見識一下?”
羽軒微微喘了一口氣,內息順暢,隨即周遭紫氣凝作朱雀形狀。他身形跳在朱雀上,直向長空飛去。
這時閣樓上下都圍了十幾個人,秦雪涵從須彌乾坤圖中走出,也看見羽軒向空中飛去,不由得一急,手中握出一柄長劍,正是“雪傾”。
突然司徒靜在屋後使了使眼色,隨即招來一隻大鶴,兩人騎上鶴背,也飛掠而去。
其時東方已將要泛白,該是晨風清涼之際,但一股股熱浪涌到,卻是天際上一紫一金兩隻神鳥縱起真火,將四周天穹煉得猶如火爐一般。秦雪涵二女面色通紅,香汗淋漓。
司徒靜問道:“那人是誰,怎麼能單憑火氣相抗紫靈火不落下風?”
秦雪涵急道:“我也不知啊,不過看他的樣子應該是神獸後裔,他是你們此次試劍大會的來賓嗎?”
司徒靜看了片刻,突然驚聲道:“是他,他自稱‘炎楓’,我們本來並沒有請他,只是看在陽逸面上才又給了他一張請帖。”
秦雪涵點了點頭,眼裡看得分明,運起身法飄去,只見袍袖拂動,在火海里分出一條路來,來到火海中心,只見那裡一紫一白兩道身影縱橫來去,用刀扇互攻。玉扇幻化,千百扇影飄乎不定。刀勢較緩,但雪刃力大。
白衣人這時突然冷笑道:“羽家身法向來極妙,羽兄卻爲何不肯施展?”
羽軒沉默不答,雪刃一舉,單刀直砍。刀中勁力劈在火海之上,震得火浪翻滾。白衣人身形一退,秦雪涵卻乘勢而進,玉手一張,跟羽軒雙掌相握,一道道生靈元氣緩緩送入。
羽軒只覺翻滾的內息緩緩平靜,周身的灼痛也大爲減輕。
那白衣男子道:“倘若兩位一起上的話,我便不能遵守同境界相鬥的約定了。”
秦雪涵淡淡地道:“閣下實力再強,也不過九元境上下而已,我二人聯手,你未必能贏,何況現下還多了一人!”
她話音一落,火海之中有一人走來,那是個青衣男子,手持長劍,面容俊美。
那人緩緩說道:“幻鷹一族好快消息啊。”
白衣人冷笑道:“風家敗落至今,都能靠族內祭壇察覺天地有異,我神府幻鷹一族又怎能落於他於人後?”語罷,他分開火浪,腳踏輕風,身形飄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