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月光陡然消失,天空黑到了極致。
小樹林裡出現了兩個搖搖晃晃的身影,路本不好走再加上陸離重傷,野姿扶着陸離艱難前行着。
“放下我吧,你快走。”陸離氣息微弱的說道。
“爲什麼要放下你?你是爲救我受傷的,我怎麼可以丟下你。”野姿倔強的說道。
沒有人有義務把別人的性命扛在肩上,如果有那麼一定是因爲情誼。
“你快走,跟着我太危險了,我沒有力氣和你解釋那麼多。”陸離嚴肅的說道。
陸離似乎預感到了什麼,否則他不會如此着急催促野姿離開。
“陸離,你別總是一副聖人模樣,就好像全天下就一個人該死其他都該苟活一般,告訴你從今以後你的命是我的,除了我之外沒有人可以取你性命。”野姿說道。
說罷,野姿扶起陸離繼續前行,如今最重要的就是找一個地方爲陸離療傷,否則陸離則會性命堪憂。
突然,山林躁動,蟲鳥驚飛。
咯吱、咯吱的聲音從四方八方傳來,來人速度極快,當陸離和野姿聽到聲響時,他們已經被一羣手持勁弩的黑衣人團團圍住。
箭在弩中,一觸即發。
陸離早已經見識過死亡弩陣的厲害,他清楚的知道就算自己完好無損也決計不可能從此陣中脫身,而今自己重傷身旁還帶着野姿,或許只有死路一條。
“好一對苦命的鴛鴦,這座貧瘠的小集好久都沒有出現過如此性情的江湖男女,倒有點捨不得殺你們了。”帶頭黑衣人說道。
“當年令朝野微風喪膽的東廠死亡弩陣,沒想到百年以後能在此一見風采,也不枉我江湖來去一回。”陸離笑了笑說道。
“哈哈哈,像你這般灑脫的江湖人倒也不多了,只可惜這泰來集最容不得聰明人,你必須得死。”帶頭黑衣人大笑着說道。
陸離環顧四周,雖然密林縱橫但地勢平坦,這些樹木林蔭是不可能抵擋弩手手中的箭簇,如今似乎真到退無可退、避無可避的絕境。
“臨死之前我可以告訴你個秘密,你那位拳宗朋友已經下地了,你們可以在黃泉路上相聚,奉勸你一句來世千萬莫在多管閒事。”帶頭黑衣人厲聲說道。
陸離只是淡淡一笑,深情的望着身旁的野姿。
“你怕不怕?”陸離微笑着問道。
“不怕,有你在,生死都一樣。”野姿望着陸離含情脈脈的迴應道。
有那麼一瞬間,生死根本不值一提,能夠戰勝死亡恐懼的東西並不多,但並不是沒有。
“放箭。”帶頭黑衣人大喊道。
話音剛落,弩手們迅速扣動扳機,短細的箭鏃如雨點般灑向二人,
風在呼嘯,不!這是箭鏃破空的嘶鳴。
枯枝盡折,紛葉成灰,箭雨所到之處便是死亡。
如果這些箭鏃落在人身上,只需一支便可要命,更何況是千萬支齊發。
突然,這些飛馳而來索命的利箭停了下來,它們停在快要接近陸離和野姿身體的地方,它們爲什麼停了下來?
只見,帶頭黑衣人眼縫收攏,眉頭緊鎖,目視前方那團散發着無限能量颶風,也正是這團颶風包圍着陸離和野姿,將這些要命的利箭拒之門外。
哐當、哐當、哐當……
這些箭鏃掉落一地,颶風慢慢消失,這裡又多了一個人,一個熟悉又陌生的人,這份熟悉和陌生只是對陸離而言。
“是你,花中淚!”陸離微笑着說道。
雖然他很驚訝,但可以看出他是發自內心的高興。
“沒錯,是我,你還好嗎?”花中淚轉身望着陸離笑了笑說道。
陸離笑是應該,而花中淚的笑卻讓人難以理解,他本該恨身後這個男人,然而此時此刻他絲毫恨意都沒有,只有知己重逢的那份喜悅。
“你不恨我?”陸離問道。
“你認爲我該不該恨你?”花中淚反問道。
“該,也不該。”陸離矛盾的說道。
“該和不該難斷高下的時候,我一定是選後者,這樣一定不會犯錯。”花中淚說道。
花中淚笑了,陸離也笑了。
花中淚是劍客,而今他手裡無劍;陸離是劍客,而今他手中也無劍,或許這個時候江湖能夠容納兩個劍客。
“又來一個送死的。”帶頭黑衣人說道。
說罷,揚手一揮,命令周圍的弩手在此萬箭齊發。
又是一波箭雨落下,這一波箭雨再次被花中淚化解,死亡弩陣百年無人可解,如今卻無法奈何花中淚,得到拳宗的渾厚內功,如今的花中淚更是不得了。
“好功夫,沒想到你的武功又精進了,若是當初我又該嫉妒了。”陸離笑了笑說道。
一波又一波的箭雨,都被花中淚化解,這下該輪到帶頭黑衣人着急了。
“這獨臂高手是誰?今日無比要將此人誅殺在此。”帶頭黑衣人暗暗自語道。
弩手們如同機器一般不停的扣動扳機,箭鏃前仆後繼脫鞘而出。
“這樣下去不行,得速戰速決。”花中淚暗暗自語道。
想到這裡,花中淚迅速擊落周圍的利箭,趁着弩手扣動扳機的間隙之際,花中淚迅速閃到弩手們跟前,左掌化拳,眨眼之間他一共打出五十六拳,拳拳正中弩手們胸膛。
砰、砰、砰……
弩手們皆被震飛數十步開外,但凡是江湖一流高手身重此拳,也難以瞬間恢復如初,倒是這羣弩手猶如金鋼鐵人,倒地之後迅速站起依然毫髮無損。
“花兄別戀戰,江湖傳聞這些弩手不死不滅,不要再浪費內息了。”陸離趕緊勸說道。
“我們趕緊離開此地。”花中淚退到陸離和野姿跟前說道。
說罷,三人向着密林之外的泰來集逃竄而去。
花中淚單臂化掌,橫手一揮,身旁一棵大樹被攔腰截斷,大樹橫在這羣弩手前方,方纔給三人制造了絲毫逃竄之機。
深夜的泰來集,了無人煙,燈火熄滅。
這個時候想要在此處找一個落腳之處或許是比登天還難,但他們不能停只能一直往前走,後面那羣弩手們絕不會輕易放棄。
不知不覺,三人來到了泰來閣下,前方已經沒有了路。
突然,閣樓上亮起了燈火。
“有人嗎?”花中淚朝着閣樓上大喊道。
“深夜造訪,不是摯友便是麻煩。”一陣滄桑的聲音從閣樓上響起。
百聞老人拄着柺棍、提着燈籠,蹣跚着走到閣樓邊上。
“深夜造訪實屬不該,我朋友身受重傷,望前輩大發慈悲收留一宿。”花中淚懇求道。
“江湖救急實屬應該,何談慈悲之心,你們且稍等片刻,我去爲你們開門。”百聞老人微笑着說道。
說罷,沒過一會兒,三人面前那堵高高的石牆便從中間裂開一條縫。
之前花中淚還在納悶此處無門,老叟又何談開門之說,如今方纔明白原來這裡暗藏玄黃之機。
百聞老人出現在石門後面,提着燈籠微笑着。
“三位請進吧。”百聞老人說道。
說罷,花中淚和陸離便扶着陸離走了進去,石門又在三人踏入之後慢慢合上,石壁之上毫無紋理縫隙,若是今日得見,誰知道這裡會有一道門。
此時此刻,陸離已經昏迷不醒,脈象和氣息極度紊亂,必須馬上運功療傷。
將陸離扶到木牀之上,花中淚立刻爲其運功療傷,野姿和百聞老人在一旁焦急的等待着。
又過了很久,陸離漸漸從昏迷之中醒了過來。
“花兄又是你救了我。”陸離弱弱的說道。
“如果當初你願意叫我一聲花兄,便不會有這之後的種種,不過幸好這一天還是到來了。”花中淚笑了笑說道。
“打擾了,前輩。”陸離望着百聞老人愧疚的說道。
“兩位少俠眉宇之間英氣逼人,行事作風大義凜然,實乃江湖一時之俊傑,泰來閣有二位光臨也是蓬蓽生輝。”百聞老人欣慰的說道。
“對了,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花中淚問道。
“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一言難盡,哎。”陸離輕輕的嘆息道。
陸離將這段時間的一點一滴一字不漏的講了出來,這些千絲萬縷的迷局也讓一旁的花中淚和百聞老人皺起了眉頭。
“真沒想到這裡居然藏着這麼多故事,我想當初拳宗後裔定是發現了些什麼才慘遭滅口,只是我很難想象能夠重傷拳宗後裔的高手到底是個怎樣的人?”花中淚暗暗自語道。
“世人爲名圖利,才致天下血雨腥風,可悲、可恨又可嘆。”百聞老人輕輕嘆息道。
“對了,前輩,關於唐家寶藏之事你是否略知一二?”陸離望着百聞老人問道。
百聞老人輕輕嘆息着轉過身,他似乎很不願意提及,但他還是決定說出來,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始終還是都需要分享。
“唐家財寶富可敵國,這百年間唐家寶藏的傳聞也是虛虛實實,相傳當年唐龍也就是唐妝的爺爺結識了三位江湖高手,將藏寶圖分爲三份分別由三位江湖高手保存,一位是劍神劍中龍,一位是崑崙拳宗飛雲度惡,還有一位便是那無名無姓的絕世高手天狼傳人,而今劍神仙去、拳宗絕跡,天狼傳人的影子至今還未出現過。”百聞老人細細道來。
“唐家寶藏何去何從,於江湖而言關係甚大,在此之前我們必須弄清楚着泰來三脈的故事,窮雲門和黃逅門的人似乎從人間蒸發,兩位掌門本是神仙眷侶,爲何守護兩村的村民又要世代相殺?久匿江湖的死亡弩陣爲何重現江湖?我總感覺這泰來集裡藏着的秘密和唐家寶藏有着莫大的聯繫。”陸離說道。
“你說的對,這一切一定要弄清楚,這批寶藏也一定要找到,秘密不再是秘密時,才能平那些蠢蠢欲動之心。”花中淚說道。
“二位心繫江湖,實乃江湖大幸,兩位有何不解之處隨時可問老夫,老夫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百聞老人說道。
說罷,百聞老人離開了房間。
時間不早了,陸離和野姿輾轉黃逅和窮雲這些日子歷經生死,也該好好休息了。
離開了房間,來到閣樓之上,花中淚摸了摸腰間,那裡放着拳宗後裔用性命託付於他的物件。
“如果百聞老人所言屬實的話,那麼當初追影無風所做的一切也就順理成章了,而今此時他手中已經得到了劍老前輩的那份藏寶圖,拳宗這份藏寶圖在我手中,看來必須儘快找到那天狼傳人尋得最後一份藏寶圖,將寶藏公諸於世然後當衆銷燬,只有這樣方能還江湖安寧。”望着高高的月亮,花中淚默訴道。
夜,深夜,不久的夜,黎明快要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