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雷再次炸響,綿綿細雨再次蒞臨大地,但它終究還是還來晚了。
大火之後,這座寧靜的院落化作灰燼,它的主人走了卻有一個陌生人留了下來,她似乎並不屬於這裡,但這裡又似乎和她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雨滴敲打着紅如血的衣衫,盛雪初開的白髮在風雨中凌亂,她的目光裡有憤怒和殺氣,但不僅僅只有這些,更多的是疑惑和不解。
她一定還沒有得到一個很好的解釋,所以她還留在這裡。
北山之巔,不起眼的一隅,三棵梅樹已然光禿,這還是初春季節,它們就着急着凋謝了。
花中淚不是來欣賞風景的,所以他的步伐不算慢,他沒有觸景生情的停留,只因他知道他還不能停留。
北山狠狠的刮,陰雨的天氣難免有些寒涼,山的這一面叫做北山,那麼自然而然山的那一面就應該叫做南山。
南山對世人而言應該是一個陌生的地方,然而於花中淚而言那裡應該已經不陌生了。
緩緩走去,去到那座無人問津的破廟。
廟門又腐朽了很多,若非是上次來過,他應該不會意識到那裡是廟門。
四周院牆已經快淪爲平地,地上七零八落的磚瓦上那些潦草的經文卻還歷歷在目,那是隻有花中淚一個人能懂的文字。
大殿之中,地上石磚上深深的劍坑還在,那裡本該有一把劍,這把劍現在應該在花中淚手中,而花中淚來了天狼劍卻不見了蹤跡。
花中淚在大殿之中四下尋找着,他認爲這裡應該留下一些什麼,然而除了牆壁上那些深淺不一的劍痕之外什麼也沒留下,那麼這些劍痕是不是能夠告訴他一些什麼呢?
花中淚上前摸了摸每一道深淺不一的劍痕,不管是深度還是劍痕寬度都沒有重複的,晃眼望去這裡少說也有上千道劍痕。
“想必當年在這裡有一場曠世大戰,而且參與這場大戰的每個人都是劍道高手,要想舞出百劍不重複已經是出類拔萃,這裡還能被發現的少說也有上千不重複的劍招,不知當初在這裡使劍的高人到底是誰?難道真是百聞老人口中所謂的天下第一天狼傳人嗎?”花中淚喃喃自語道。
這幾乎是這裡唯一留給花中淚的一絲線索,然而這看上去似乎毫無用處。
離別之際,面對那座微笑的彌勒佛,花中淚並不是虔誠的使徒卻也應該拜上一拜,畢竟他也是佛心劍俠。
叩首之後,無意一望,這一望倒是讓花中淚驚醒了起來。
花中淚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彌勒佛像胸前,那裡有兩道深淺不一的劍痕,這兩道深淺不一的劍痕到底有何奇怪之處?花中淚爲何顯得很驚詫?
“得罪了。”花中淚合拳行禮道。
說罷,縱身躍起來到佛像胸前,伸手摸了摸這兩道奇怪的劍痕,劍痕並不是直的有些彎彎曲曲,這隻有走近了之後才能發現。
“不對,普天之下只有天狼劍法方纔能留下如此怪異劍痕,然而這兩道劍雖是天狼劍招所致卻並不是天狼劍所留,而且這兩劍應該是出自不同的人之手,明顯一劍至陰、一劍至柔,這似乎比我從天狼劍中悟出的天狼劍法還要高深的得多。”花中淚喃喃自語道。
這裡沒有人可以回答他的疑問,所以他只能是在心中默默猜忌。
花中淚回到了地上,時而低頭沉默,時而擡頭望了望佛像胸前的劍痕,似乎他心中已經有一個大概,但他卻使勁的搖頭似乎很不願意相信這一切。
“有兩人使出了天狼劍法而這兩人都用的不是天狼劍,這樣一來這裡當初一定還有一位使用天狼劍的人,那麼這樣說來當初在這兒的那場曠世大戰中至少有三人使的是天狼劍法,那麼天狼傳人似乎並不止一個。”花中淚最終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那麼還有一份藏寶圖很多可能在這三人其中一人手中,亦或許是在另外兩人手中,想必當年這裡的那場大戰一定和那唐家寶藏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花中淚繼續自語道。
這一切都是花中淚的臆想,雖然無從證實,但這無疑是最合理也是唯一能夠還原當初的解釋。
“謝謝,謝謝,謝謝,謝謝你告訴我這麼多。”花中淚望着佛像連連感激道。
佛在笑,花中淚也在笑。
它的笑很奇怪,他的笑也很奇怪。
只有他知道它在笑,也只有它知道他在笑。
也是時候該離開了,那麼接下來唐家寶藏最後那藏寶圖便系在了不知是否還健在的那三位天狼傳人身上?
正當花中淚準備離開之際,外面突然響起腳步聲,聞聲便可知至少有三四人,且來人步伐輕盈謝意,這可是得有些內功底子才能做到的,四下也沒有可以繞行的地方,花中淚只好縱身躍起躲在佛像頭上。
正如花中淚所想,四個中年男子緩緩踏入破廟之中。
很奇怪,他們四人都身着白衣,這種白似乎不是普通的白,白的像崑崙遠山上的雪卻沒有那份冰涼。
他們的身材近乎相同,他們的表情近乎相同,所以他們的長相也近乎相同,他們的神色都很冷卻又透着一股堅毅,他們長得不算俊朗卻透着一股仙氣,但他們始終還是人也還站在土地上。
他們骨子到外表都透着一股神秘,一股忽遠忽近的神秘,讓人想近卻不敢近、想遠卻又不肯遠。
這樣的人似乎不像是這個年代的人,極其少見,但於花中淚而言他並不覺得好奇,因爲他已經見過了這一類的人代表拳宗後裔。
四人緩緩踏入大殿之中,四下翻找着什麼,看來他們來到這裡是想尋找什麼東西,他們所想尋找的東西是否和花中淚一樣呢?
“這四人不像是中土人士,舉手投足之間都透露着崑崙拳宗的氣息,莫非他們也是拳宗之人,他們來到這裡是在找什麼?”花中淚喃喃自語道。
此時,這四人又聚於佛像前,看四人懊惱的神情應該是還沒有找到想找之物。
“大師兄,還是沒有啊!”一白衣男子走到佛像正前方那男子跟前無奈的搖了搖頭道。
“大師兄,我們也沒有找到。”其餘兩人也圍了過來苦惱的說道。
“無論如何我們也要找到天眼龍葵,這座無意集一定還有我們忽略的地方。”那位被稱作大師兄的白衣男子說道。
“爲什麼一定是無意集?我們已經在這裡蟄伏了一年了,該找的地方也都找過了,是不是應該換一個地方了找找?”其餘三人有些質疑的說道。
“不,宗主說過只有在這裡纔有可能出現天眼龍葵,這段時間無意集來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人,我想他們都應該是奔着天眼龍葵而來,我們一定要趕在他們之前銷燬此物,否則後果不堪設想,臨行之前宗主曾千般叮囑。”大師兄堅決的說道。
這番對話也盡數落入花中淚的耳朵,作爲土生土長的無意人,他似乎對他們四人所謂的天眼龍葵表示極度陌生。
“這天眼龍葵是何物?我怎麼從未聽說過?這四人竭盡全力想要將其銷燬,想必一定是害人之物,只是不知這天眼龍葵到底有何貽害之處?”花中淚喃喃自語道。
正當遐想之際,花中淚竟然不小心踢落佛像頭上一塊碎石,雖然是很細微的一塊石子,但終究能逃過這四人的耳朵。
“誰?是誰在那裡偷聽我們說話?”四人迅速覺察過來望着佛像頭上喊道。
花中淚見已然被發現,再躲下去恐解釋不清只好現身一見。
“幾位,在下無意偷聽幾位對話,只是無心打擾只好躲於上面。”花中淚謙遜的說道。
“這小子偷聽我們說話倒也無妨,可是他知道了天眼龍葵,我們也不知他是好是壞?要不廢了他的記憶免得危害江湖。”幾名白衣男子望着大師兄說道。
“此人能夠悄無聲音在上面呆這麼久,想必也不會池中之物,我先回會會他。”大師兄厲聲說道。
話音剛落,鐵拳如風般砸向花中淚。
能將拳術使得如此精湛,普天之下除了崑崙拳宗想也別無他人了,此時花中淚也可以確定對方的身份。
迎面而來的拳風直逼花中淚面門,眼看轉瞬之間重拳就要落到花中淚頭上,可就在眨眼之間,花中淚左掌化拳迎着對方拳風打出。
“砰”的一聲巨響,似乎整座山峰都在顫抖。
待到風平浪靜之際,這位拳宗的大師兄竟被花中淚拳風逼退數步,藉着其餘幾位師弟的攙扶方纔勉強站穩。
“我們一起上。”其餘三位師弟齊聲說道。
“不必了,你們都不是他的對手,他也不是我們的敵人。”大師兄伸出雙手攔住三人說道。
“你使的什麼拳法?”大師兄望着花中淚驚訝的問道。
“能勝過拳宗鐵拳的只有你們自己的拳法,普天之下應該再無其他了。”花中淚雙手合拳微笑着說道。
“我如此一問倒顯得是多此一舉了,只是不知兄臺怎會我們拳宗拳術?並且使得比我們還要精湛。”大師兄客氣的問道。
“這樣的地方很適合聊天,正好你們也有酒,你們已經確定我不是壞人,我們能否坐着一邊喝酒一邊聊天?”花中淚指着幾人腰間的酒袋說道。
說罷,四人相望一笑,花中淚也跟着笑了。
這裡有山、有風景、有志同道合不期而遇的人,這一切似乎都是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