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等什麼?”花中淚突然問道。
他們都已經沉默了很久了,在勝負未分之前似乎不應該再有言語交流。
“那你又在等什麼?”女閻羅笑了笑問道。
“有那麼一瞬間,我覺得你還不是那麼的該死。”花中淚冷冷的說道。
“一把劍若是染上仁慈便再難拔出,你雖撕碎的佛經,但終究未能撕碎你胸膛裡那顆佛心。”女閻羅笑了笑說道。 ▲ttκǎ n ▲¢ Ο
“就算你說的不錯,但今日我一定會動手,我很想知道你爲什麼還不出手?”花中淚好奇的問道。
“我有些不捨得殺你。”女閻羅笑了笑說道。
“不捨?我沒聽錯吧?女閻羅還有不捨得殺的人?”花中淚問道。
“有,一定是有的,我雖不肯承認,但終究還是有的。”女閻羅輕輕的嘆息道。
一個窮兇極惡的人是不會嘆息的,一個會嘆息的人也一定算不上窮兇極惡,所以花中淚纔會認爲眼前這個人還不至於當誅。
“你還是不準備交出解藥?”花中淚冷冷的問道。
“你就不應該有這樣的期許。”女閻羅固執的回答道。
“對不起了,我沒有時間陪你耗下去了。”花中淚憤怒的說道。
之所以有方纔那番談話,是因爲花中淚仍希望不用兵戎便取回解藥,但這一刻他應該已經打消了這種念頭。
大風嚎嚎,在破廟四周肆虐着,腐朽的木頭被風吹的“咯咯”作響,方纔還淅淅瀝瀝的雨驟然滂沱而下,狠狠的澆灌着這座破廟。
天狼劍,寒光凜冽,顫抖着、悲鳴着想要掙脫出手,它已經迫不及待想要舔血,以此來慰藉這段時間的寂寞。
女閻羅,黑色的披風在空中抖動着,當披風被風吹起才知這個女人原來已經如此消瘦,額頭上深深的皺紋已經無法掩蓋的歲月疤痕,那骨瘦如柴卻又白皙的雙掌上驀然生起藍色火焰。
藍焰催心掌,女閻羅已經多年未用了,並不是這一掌有多麼的難,而是因爲如今江湖已經鮮有人能夠逼她使出這一掌,那麼這一掌也必定是驚天地、泣鬼神的殺招。
破廟裡颶風驟起,劍氣、掌風交錯互匯,整個廟堂都跟着一起顫抖。
沙塵漫天,劍光縱橫,所到之處皆聞朽木撕裂之聲;掌風所致,萬物皆化爲粉塵慢慢消散。
劍花繚亂,它就像一張不透風的網,一點點的向對方施壓,然而總是被對方強勁的掌風毀於一旦。
天狼劍又快了很多,想比上一次與女閻羅交手這次他似乎撐的更久了,但花中淚要的並不是能撐多久,他需要的是贏、取得解藥。
但想贏女閻羅並非易事,糾纏了這麼久他們依舊難捨難分,越拖下去貌似對花中淚越加不利,一旦劍招重複他便毫無機會。
突然,一道光束朝着女閻羅疾馳而去。
也正是這一瞬間,風停了,雨停了,掌風停了,劍花也散了。
這道光束漸漸慢了下來,方纔看清那並不是光,而是花中淚和天狼劍,這想必應該是他的最後一劍了,若不是最後一劍他也沒有必要如此急於求成。
花中淚大叫着,似乎要拼盡所有力量傾注到這一劍上。
可這一劍終究還是停了下來,女閻羅用那隻冒着藍色火焰的掌擋住了飛馳而來的天狼,兩人就這樣僵持着,這一刻似乎誰也不佔上風。
“這樣耗下去也不是辦法,我對她的掌法全然無知,而今我的劍招已經重複了,若是再在這一劍上耗盡內息,她還有絕招我便只有坐以待斃了。不行!我必須趕緊撤出來。”花中淚暗暗自語道。
想到這裡,花中淚無奈之下只好急忙回劍。
只聞一聲巨響,待到風平浪靜之時,女閻羅還站在原地氣定神閒;而花中淚卻後退數步方纔站穩,嘴角已掛有血絲。
“你很聰明。”女閻羅笑了笑說道。
“過獎了。”花中淚平心靜氣的說道。
花中淚一邊迴應着女閻羅,一邊調整五臟六腑亂竄的內息,要想短時間恢復如初幾乎不可能,但能恢復一點便多一成勝算,畢竟花中淚身上擔着兩條命,他萬不能大意。
“但我想告訴你一個很不幸的消息。”女閻羅笑了笑說道。
“你說。”花中淚輕聲低語道。
“你的劍招已經重複了,而我的催心掌卻還有最後一式,這場決鬥勝負如何?我相信你心中應該有些思考了。”女閻羅得意的說道。
花中淚望着女閻羅手掌之上那藍色火焰漸漸幻化爲紫色,這一刻他方纔明白原來紫色催心掌方纔是七彩催心掌的終極殺招。
“就算我註定不是你的對手,但人生不到最後關頭誰又能說得準?”花中淚反駁道。
“我很欣賞你面對死亡時的倔強,這種性格在如今的江湖幾乎已經絕跡了,但你大可不必拖延時間了,即便你完好無損與我一戰,頂多也只是和我的藍色催心掌在伯仲之間。”女閻羅笑了笑說道。
“劍法之鬼道,你又怎敢如此確定我劍招已經窮盡?”花中淚問道。
“一劍拂塵劍中龍的劍法,這幾十年一直在我心中縈繞,我幾乎無時無刻不再想着如何破解每一招劍式?”女閻羅突然收起笑容冷冷的說道。
這個男人是她心中的結,每當提到他時都會怒火中繞,憤怒似乎並不是忘記一個人的最好辦法。
“這麼多年你還是沒有忘了你們之間最初的那份情愛。”花中淚說道。
“不,我早已經忘的乾乾淨淨。”女閻羅大聲反駁道。
“真正忘記感情的人在追憶曾經時,一定是釋懷的微笑;而你並沒有釋懷,你還在等那劍客給你一個答案。”花中淚繼續說道。
“你別說了,你別說了。”女閻羅憤怒的說道。
“被我說中了,一定是被我說中了你才如此惱怒,女閻羅你又何苦自欺欺人?你還愛着他,你心中還有愛,你也是可以再愛的。”花中淚繼續說道。
這些話無疑是在女閻羅傷口上撒鹽,但花中淚卻無休無止的說着,他爲何要用這樣的辦法去激怒女閻羅?或許只有擾亂對方的心智和定力之後,花中淚方纔可能有一絲機會。
“不,不,不可能的,我已斷情絕愛多年。”女閻羅抱着頭痛苦的說道。
你愛着他,你還愛着他,你一定還愛着他,花中淚一遍又一遍的重複着。
“閉嘴,閉嘴,你給我閉嘴。”女閻羅瘋狂的大喊着。
說罷,女閻羅揮舞着紫色催心掌向花中淚這邊疾馳而來。
花中淚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一半,怒火中燒的女閻羅雖依舊猙獰,但紫色催心掌的威力已經被大大削弱。
又是一聲震天動地的巨響,大地似乎都在跟着一起久久顫抖不已。
花中淚運足殘餘的內息,揮劍接住女閻羅這最後一掌,雖說紫色催心掌威力已經減半,但餘威依舊讓花中淚不可小視。
掌對着劍,劍對着掌,二人就這樣僵持着。
伯仲之間,無論誰先撤回?先撤回的一定是輸者;若是不撤回,這樣耗下去也必定是兩敗俱傷。
貌似這成了一場沒有輸贏的決鬥!!!
“這樣耗下去,我們都得死。”花中淚說道。
“無所謂,就算同時撤回也是兩敗俱傷。”女閻羅笑了笑說道。
“活着,一切還有挽回的餘地。”花中淚說道。
“你不用多費脣舌了,當白巾背叛我那一刻,我便已經決心弄死她,她死了唯一能怪的人就是你。”女閻羅微笑着說道。
到生死一刻,花中淚依然未能勸說成功,他也不準備再勸了。
兩人繼續沉默着......
“哈哈哈,今日你們都得死。”一陣詭異又熟悉的笑聲從破廟之外響起。
隨之,一陣勁風從門外疾馳而來,不偏不倚正好擊打在天狼劍和女閻羅手掌之上。
一陣巨響,伴隨着兩聲痛苦的慘叫,花中淚和女閻羅皆被對方內息震飛數步開外倒地不起。
女閻羅想要站起了,她極度不服落敗,但稍微一動劇痛便傳遍全身,掙扎了幾下也就放棄了。
“我從來沒有想過,我從來沒有想過主導結局的居然是你,居然來了又何必躲躲藏藏?出來吧,陸離。”花中淚倒在地上氣息微弱的說道。
腳步聲緩緩響起由遠及近,陸離面帶微笑緩緩走入破廟之中。
“你這個卑鄙小人。”女閻羅望着陸離罵道。
“女人就是女人,老女人也改不了女人的天性,事已至此謾罵又有何用?”陸離望着女閻羅笑了笑說道。
“我錯了,我從一開始就錯了。”花中淚無奈的搖了搖頭道。
“哦,你錯了?你快說說你錯在哪?”陸離走到花中淚身旁說道。
“我不應該將夕月讓給你,從一開始我就不應該有這個想法。”花中淚悔恨的說道。
“這個錯,你這輩子都沒有機會彌補了,因爲她已經成了我的女人,她的身體、她的心都歸於了我,花中淚你沒有機會。”陸離笑了笑說道。
“又是一個自欺欺人的瘋子,若是你真得到了她的心,你又何苦千方百計想要殺死你的情敵?這豈不是多此一舉。”女閻羅嘲笑着說道。
“說,你們可以盡情的嘲笑我、蔑視我,然而這又能怎樣呢?從此以後江湖再也沒有女閻羅和獨臂劍客這些名號,這些故事終將被塵封千古無人知曉,我陸離仍是那個唐來樓名揚四海的天下第一劍客。”陸離笑了笑說道。
“你們知道怎樣才能是人生贏家嗎?”陸離望了望花中淚又望了望女閻羅說道。
二人似乎並不像理會眼前這個利慾薰心、深陷陰謀的瘋子。
“我想你們一定不知道,那好我來告訴你們,活着、活到最好的纔是人生贏家。就像我一樣,你們都死了而我活着,我陸離纔是最後的贏家。”陸離自然自語道。
花中淚默默的注視着陸離那輕狂的背影,那眼中似乎閃過了一絲淚花,這是悔恨的淚,亦是可憐的淚。
軀幹若是殘了,人還能活出人樣;
人心若是殘了,人只能活成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