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靖綏三年(223)。
三年時間,一瞬而過。
這數年間三方也基本上是以休養爲主,除了邊境局部地區有些小規模的衝突戰爭以外,大的軍事行動都沒有發生。
而魏王曹操也於今三月因傷重病逝,享年68餘歲。
關平也領着本部諸將駐軍上庸與寇封轄下的重鎮襄陽構築了荊北最爲穩固的防線。
經過了當時關平的勸說以後,劉封苦思冥想隨後也艱難的做了決定,改回原姓,放棄繼承遺產的想法。
隨着魏王曹操逝,王世子曹丕繼承之,成爲新的魏王。
……
魏王宮。
此刻,諸文武聚集王宮當中各抒己見,各議那大逆不道之事。
席間,御史大夫華歆忽是端着酒爵,仗意直言道:“啓稟魏王,先主公曾起於微末,率弱兵之旅屢破強敵終成大業,其有着極其深厚的聲威震懾天下諸人,由此也使得天下雖三分,但蜀吳二國卻不足爲慮也!”
“可時至如今,先主公仙逝,僞蜀劉備耳自立漢中王,意圖與我天軍分庭抗禮,爲江山計,魏王當立即攜文武諸臣、衆臣民一道焚香禱告,告知皇天后土,隨後繼皇帝位,以號令天下討伐逆賊也。”
一言而落。
華歆幾乎是毫無遮攔,如此直白的說着。
時至如今,所謂漢室早已是除了天子以外再無任何漢臣,忠於漢室的臣子早已被連根拔出、一網打盡,在座的諸位反而都是一力支持改換新朝的。
“這……”
聞言,曹丕心下亦是露着狂喜之色,可面上又如何能表現出此種急迫情緒,遂不由面上露出慌張之意:“華御史,此等大逆不道之言日後絕不可再言。”
“孤所得王爵不過是繼承父位罷了,一無對州郡民衆豎立恩信,二無功勳建樹又兼當今天子尚存,孤何德何能能登臨天子之位?”
“孤應竭盡全力輔助天子掃平四海,一統大漢江山,建立名垂千古的偉業方纔是正道。”
一番番話語落罷,諸臣又豈會看不穿曹丕的意圖。
隨即,華歆酒意好似更濃了,打了個嗝”不由再度道:“魏王此言差異!當今亂世正乃是漢室無道所致,當今天子既無才華又無能力,若不是關鍵時刻先主公解救天子,扶危救困,天子又豈能從如同虎狼之師的西涼鐵騎軍中脫困?”
“若無先主公,當今北方諸州又豈會安定下來,民心思安?”
話語落下,他又假意喝了口酒,語氣稍緩,繼續道:“魏王既爲先主公之子繼承一切,大魏有如此多恩德建樹,應讓天子效仿堯、舜行禪讓之舉,將天子位傳於有德之人,豈能在強行霸佔之?”
一語落的。
宮中頓時沸騰了起來。
“還請魏王禱告皇天后土,即天子位。”
“還望魏王登基稱帝,臣等願爲您保駕護航。”
一時間,不僅羣臣進諫,甚至連曹真、夏侯尚等宗室大將亦高聲鼓舞着。
照此看來,代漢之舉已是衆望所歸。
但曹丕何等精明之人,豈會如此輕易答應,他依然裝作誠惶誠恐之色,滿滿一副中厚恪守禮節的面容說着:“華御史喝高了,你等還不將他攙下去休息?”
一語而落,數位王府侍衛立即破門而入,將華歆給拖了下去。
“哼?”
隨後,曹丕竟一甩秀袍,負氣而走。
“魏王,魏王……”
……
回到寢宮,曹丕坐立於案几處回想着今日羣臣勸誡一事,心底也是莫名的激動,總感覺有一堆熱烈之火在胸中灼燒着。
想了半響,曹丕欣喜之下不由大手一揮,面向侍衛高聲道:“汝等速速前去秘密召集主薄司馬懿前來,孤有要事相商。”
一語而出,王府侍衛頓時拱手接令而去。
約莫兩刻鐘的功夫。
王府外清脆的腳步聲匆匆漸起,隨後一席官服再身的司馬懿不由奔入寢宮連忙拱手拜禮:“臣司馬仲達拜見魏王,不知魏王召見臣可有要事?”
“仲達平身。”
隨後,待侍女給司馬懿安排落座退下以後,寢宮中便只剩下了君臣二人,隨即曹丕不由面露嚴肅之色道:“仲達,今日宴席一事如何看?”
聞言,司馬懿早有所料,沉吟一番拱手說着:“魏王,改朝換代一事乃衆望所歸之事,您不可冷了羣臣之心,先王在世之時便已將漢室餘孽全盤清除,如今朝中皆已是先王所提拔起來的舊臣。”
“若魏王登基,毫無阻力也!”
此話落定,他思索一番,隨即徐徐道:“魏王所思慮者,無非是天子若不肯行禪讓之舉又當如何,對吧?”
“仲達此言正合孤意。”
聽罷,曹丕連連附和,隨即說着:“此正是孤所擔憂的,若當今天子不願禪讓,而我以武力逼迫天子行廢立的話必當遭已詬病,勢必成爲僞蜀攻擊孤的有利武器。”
此言一落,司馬懿卻是連笑數聲,笑道:“此舉魏王大可不必擔憂,若不出臣所料,此時的羣臣估計已經在華御史的帶領下前往許都給天子壓力,逼迫其禪讓了。”
“而此事卻不需要魏王出面,只需三拒天子的禪讓,向天下人表明您謙謙君子忠君愛國的高尚品格便好。”
隨着司馬懿的一席話,曹丕頓時豁然開朗。
但沉吟片刻,心底還是有些許不安,不由道:“若天子執迷不悟,堅決不願禪讓,又該如何?”
此言落下,司馬懿神情瞬變,忽是冷笑連連,隨即沉聲道:“魏王,臣有一策,不僅能助衆朝臣逼迫天子禪讓,還能夠一舉解除魏王的後患也!”
“何策?”
聞言,曹丕神色一動,連忙相問着。
“召屯軍漁陽郡的鄢陵侯遣三千精銳的幽燕騎士南下入許,輔以武力震懾,加劇對天子的逼迫,如此一來,天子又豈敢不從?”
說完,司馬懿又露着陰冷的面容道:“不僅如此,待魏王登基稱帝以後,亦可敕封鄢陵侯一有名無實的高官留於朝中嚴加看管,杜絕其迴歸幽燕故地繼續對魏王您造成威脅。”
“幽燕之地乃是其經營多年的根基所在,幽燕騎士更是他最爲極其寶貴的戰力,只要魏王能避免他回返故地,剝奪了對幽燕騎士的領導權,那無論鄢陵侯再如何勇猛,亦將會被魏王牢牢掌控於手心當中!”
一言既出,曹丕更是打定了採納此策。
曹彰手握重軍且屯駐故地,隱患重重,他又豈能放心?
剛繼任魏王之初,他才逼迫了其弟曹植做七步詩,若不是母親卞氏出面,曹植也難逃性命之憂。
對於曹彰這等手握重兵且在軍旅當中有着極其濃厚的聲威,曹丕又如何會不忌憚?
司馬懿此策,曹丕表面上雖未表露什麼,可也暗暗記下了待曹彰一至許都,便剝奪其權,幽禁之!
計議已定。
許都,皇宮內。
此時,以華歆爲首的羣臣正逼宮着:“陛下,此天下乃先王所創,若無先王的大恩大義,恐陛下早已被西涼逆賊所害爾!”
“而先王又平各路諸侯以及亂臣賊子,中興漢室偉業,如今他雖已逝,但魏王卻宅心仁厚,確能給天下百姓帶來極大的殊榮以及恩惠。”
“還望陛下爲天下計,禪讓於魏王。”
“你……你們?”
一時間,已經年過四旬的漢帝劉協高居廟堂之上,望着下方一衆跪倒於地卻又態度強硬的逼迫着他禪讓,面上充斥着無盡的怒火卻又無能爲力的神情。
自從三年前的刺曹一事發生以後,僅餘下的漢室老臣也被再度斬草除根,抄家滅族。
現在的他可以說是光桿司令,真的就是孤家寡人了。
面對着羣臣的逼迫,他又能如何?
不答應,又能拖延多久呢?
難道羣臣的放肆,不是曹丕所希望看到的嗎,不是他所放任的嗎?
經歷過多年的傀儡帝王生涯,劉協心思早已縝密不已,他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這一點。
他不答應能行嗎?
“諸愛卿,您等祖上盡是食漢祿,授漢職,如今大漢正面臨危亡之際,您等不思匡君輔國卻行此大逆不道之事,您等難道就不臉紅嗎?”
此時間,劉協忍受了太多的冤屈,此刻也不由滿腔的傾訴了出來,向羣臣怒吼着。
聞言,華歆高聲道:“陛下,臣等正是爲大漢江山社稷、爲陛下安危着想,才力勸陛下行禪讓之舉。”
……
一連數日,羣臣皆進諫漢帝禪讓,正值爭執不下之時,鄢陵侯曹彰卻忽然率本部精銳騎士趕赴許都,屯於城外,震懾四方。
隨着一軟一硬的威逼下,劉協終究是扛不住壓力同意禪讓於魏王了。
但此刻的曹丕卻二拒禪讓,依舊直言願奉天子爲主,爲大漢保駕護航在所不辭而出盡了風頭。
反觀漢帝劉協卻滿受屈辱的再度禪讓,曹丕也被迫無奈的在第三次接受了。
……
漢靖綏三年,七月初旬。
這日,浩浩蕩蕩的車駕、羣臣,民衆趕赴泰山。
漢帝劉協於泰山之巔上舉行禪讓儀式,正式手捧着玉璽禪讓於魏王曹丕,而曹丕接過玉璽後也焚香禱告皇天后土,宣告登基儀式正式啓動。
登臨帝位,曹丕首先改國號爲魏,並改元黃初,以今年爲黃初元年。
隨後,魏帝曹丕以劉協有禪讓之功,敕封爲山陽郡公,以彰顯大魏之危。
後又以御史大夫華歆爲相國,將相國一職改爲司徒。
敕封賈詡太尉一職,以太子中庶子司馬懿接任尚書一職,又以陳羣爲尚書令,晉爵潁鄉侯。
緊隨其後,曹丕又以夏侯惇爲大將軍,節制大魏各路軍隊,又拜曹仁爲車騎將軍,都督荊、揚、益諸軍事,封陳侯,增城邑兩千。
最終,魏帝曹丕宣佈大赦天下,除卻罪大惡極之輩,都可免罪於死!
一時,隨着大魏建立,北方諸州頓時皇威浩蕩。
……
而天下局勢又因此發生了鉅變。
建業。
吳候府。
吳候孫權屹立於堂前,手捧着北方刺探送來的情報,隨後不由唏噓道:“曹操已喪,曹丕代漢自立,孤接下來又當如何行事?”
與此同時。
成都城內。
當聽聞大漢已亡的消息以後,漢中王劉備更是悲憤欲絕,竟是瞬間昏厥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