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ion。”艾利克樂哉樂哉地扮演起導演的角色。千子立刻推開門,想象着自己是一名列車的乘務員一樣走了進來。
“然後呢?”萊昂納多仍然不解,“有什麼問題嗎?”同樣不明所以的千子則更熱衷於尋找一個補償的機會——剛纔的情形勾起了她在航班上被艾利克羞辱的回憶。
“是門。”凱特琳察覺了。艾利克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這個窄小的空間裡至少還有一個聰明人,雖然反應得稍微慢了一點。
艾利克解釋道:“第一次鮑勃進門後,雖然面朝我們,但是他雙手靠在後腰,反手就巧妙地將門關上。你們可以試想一下,雖然老混蛋的雪茄觸發了煙霧報警器,但是隻要進門瞥一眼,就可以一目瞭然,這點菸霧不會造成嚴重的後果,他爲什麼要關上門?”
凱特琳接着補充:“就像千子剛纔演示的一樣,正常的乘務舉止行爲並不會因爲跟乘客提醒幾句而隨手帶上門。更重要的是,鮑勃第二次進來時,並沒有像第一次一樣反手關門。因此可以排除這是他個人習慣的因素。”
萊昂納多仍然不服:“僅僅關上一扇門能代表什麼?”
“或許是爲了遮掩什麼。”艾利克若有所思,“但現在還缺點什麼。” 此時標間的門依然敞開,艾利克注視着房門的方向,一個方塊大的視野能遮掩什麼呢?
如果僅僅是爲了擋住他們的視線,這顯然不合乎情理。一節車廂的走廊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任何一個標間走出一個人都會使他的圖謀以失敗而告終,更何況車廂兩頭更是無遮無攔。那麼一扇房門能遮擋的個東西便只剩下氣味和聲音。而車廂整體呈密閉的環境,氣味並不能在鮑勃的三言兩語間消散得不留痕跡。那麼最後唯一的選項就只有聲音。
艾利克看了凱特琳一眼,正如他所料想的,凱特琳抱以同樣的目光,這個精到的特工也已明白了其中的不尋常之處。一旁的千子看着艾利克和凱特琳無聲的互動,心裡頓時不是滋味:同樣都是特工,自己似乎永遠都無法跟上這倆人的節奏。
萊昂納多最看不慣偵探故作高深的模樣,譏諷地說道:“還能缺什麼?缺一起殺人事件?好讓你徹底活絡一下你的大腦。不會那麼巧,你每次去巴克斯都有殺人事件。”
然而,萊昂納多的話音未落,刺耳的火警警鳴猝然地響徹列車。千子立刻將手按在腰間的配槍,但是凱特琳隨之用手按住千子的肩膀,朝着千子微微地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於是千子打開門,探出一個腦袋,發現車廂走廊裡煙霧繚繞,人影幢幢。
但是,事態的發展並沒有千子預判的那樣糟糕。片刻後,列車頂部的擴音器想起一個急促的聲音:“先生們、女士們,3號車廂303突發火災,火勢不大,我們已經及時將其撲滅。爲了保障列車運行安全,本列車將臨時停靠,直到排除所有隱患。請各位旅客稍安勿躁,我們將盡快完成排查工作。給您帶來不便之處,敬請諒解。”
“303,不是你剛纔偷聽的房間。”千子驚奇地看着艾利克,這可不像是巧合。
“與其坐在這裡瞎猜,還不如過去一探究竟。”艾利克站起身。
“我們有特殊的任務。”凱特琳善意地提醒道,“除非萬不得已,否則還是不要多管閒事。”
“知道蝴蝶效應嗎?一隻小蝴蝶在巴西扇動一下翅膀,就可以在北美洲掀起一場颶風。作爲偵探的忠告,永遠不要小看閒事,或許它就是我們要找的小蝴蝶。”艾利克打開門,他似乎已經肯定凱特琳會爲他網開一面。
等艾利克和永遠都不放心他的千子來到發生事故的303標間,門口不僅已經攔起了警戒線,而且帶有焦色的房門仍然緊閉着。但這仍然阻止不了警戒線外圍觀的人羣。兩三個列車乘務員——鮑勃就在其中——正費勁地在警戒線外勸導乘客回到自己的位置。對於他們而言,這場火災無論是何緣故,都是一個不幸。如果現場再被破壞,他們的獎金會變得更加稀薄。
“你好,我是F國巴克斯的偵探——艾利克。我想你們需要我的幫助。”艾利克擠到人羣前,遞給一個像是有級別的乘務員一張名片。看到艾利克變戲法似地掏出一張印有巴克斯樣式的名片,千子不由地懷疑他是不是備好了歐洲所有國家的假名片。
“無論是哪裡的偵探,都無權干涉這件事。”鮑勃在一旁提醒接過艾利克名片的乘務長斯科特。
眼前的這位乘務長,斯科特,身型瘦小,板寸長的頭髮,看上去像是一個不足一米六的剛畢業的大學生。若非他炯炯有神的目光,很難看出他能成爲歐洲之星列車50多名乘務員的頭兒,地位僅次於列車長。
“偵探先生,對不起,您應該清楚,這是警察的事。”斯科特恭敬地將名片遞給了艾利克。
“真遺憾,乘務長。”艾利克按住斯科特的手,趁機湊到他的耳邊悄聲嘀咕道,“我知道,裡面應該還躺着一具不幸的屍體。”
斯科特不動聲色地挑了一下眉毛,輕聲問道:“你怎麼知道。”
“偵探的直覺,乘務長先生。看看這扇緊閉着的門就知道了,一具被燒得焦黑和猙獰的屍體更容易傳播恐慌情緒,您的做法非常明智。”艾利克的口吻非常自信,“如果這個兇手的目的不只殺一個人,或者說他在醞釀更大的事件——斯科特先生,我相信你明白我的意思。”
千子注意到,在艾利克三言兩語後,斯科特顯然改變了主意。他接過名片,掃了一眼名片上的內容,恭敬地微笑道:“但願你是一個出色的偵探。”
此時,人羣愈加疏散。剩下的兩三個好事者也終於在乘務員開出的幾杯白蘭地的誘惑下心有不甘地散去。斯科特遞給艾利克和千子一副手套和腳套,讓出房門的入口,提醒道:“裡面的情景會令人不適,希望你們有個心理準備。”果然,一走進房間,一股濃烈的燒焦味撲鼻而來。距離房門2米左右橫躺着一具已經燒得焦黑的屍體。
但是艾利克很快就發現,門的底部呈現明顯的燒焦痕跡,對比這些痕跡的面積與高度,剛好和死者躺在地上的高度非常吻合。於是,他問道:“屍體原本是不是內靠在門上?”
千子看到斯科特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他似乎是在慶幸自己信對了人。斯科特回答道:“據第一個趕到火場的乘務員回憶,他推門而進時,確實像是撞着什麼東西。”說着,斯科特對着門外喊了一聲“鮑勃——”
“鮑勃——”第二聲,然而仍然沒有迴應。
“對不起,我已經讓他在門口候命了,但不知他現在去哪裡了。”斯科特抱歉地說道,接着無奈地拿出對講機,要求鮑勃立刻來到303包廂。
“又是他!”
艾利克和千子相互對望了一眼,二人頓時心領神會。這絕不是一個簡單的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