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九五(上)

靖康元年三月初十,丙子。【西元1126年4月4日】

金陵江寧府。

三月的江南,已是草長鶯飛。秦淮河邊的垂柳也褪去了二月時的融融嫩綠,化作深碧。西門外的白鷺洲上,繁花似錦,春色醉人。

若在往年,此時金陵內外各處勝景,應是踏青者紛至沓來,遊人如織。不過自月前東海王駕駐蹕金陵,十萬大軍匯聚江寧城中,雖然江寧百姓因此不需再憂慮金虜南下,身遭戰亂之苦。但北方渡江南逃而來的難民成千上萬,有錢的進城覓房居住,沒錢的就聚集在城外,同時趙瑜稱帝在即,作爲行在【注1】,出入城門搜檢嚴密,擾得士民們的遊興也少了許多。

不過畢竟還是有人雅興不淺。城西的清涼山旁,有一座小小的園林。此時園中,幾十株垂枝碧桃花開正豔,深紅的重瓣桃花彷彿是樹枝上跳動的火焰。一名三十歲的瘦高男子就站在如火如荼的桃花樹下,不過他來回踱着步,不時的看着園林大門處,顯得有些急躁。

不過他等的人很快就到了一個——雖然不是正客——在園林門口外,一名傭工把十幾個食盒作一擔挑着,上來叫門道:“小的是城中晚清樓的,秦檜秦官人可是在此?”

守在門外的伴當點了點頭,進了園子向秦檜稟報:“員外,晚晴樓的酒菜來了!”

秦檜指了指不遠處涼亭裡.的圓桌,“你讓他去佈置罷,帳先記着,明日再去會鈔。”

宋人酒家慣稱客人爲員外,但秦.檜可不是滿街亂叫的那種不着調的員外,而是貨真價實的兵部員外郎。不過他剛剛從汴京逃離,回到老家江寧,剛剛找到一個落處。

今日他借了落腳人家的園子,.請了一幫舊年江寧府學中的同學來相聚,如今東海王稱帝在即,他打算着打聽一下,順便拉拉關係,看看有沒有可以鑽營的地方。

酒菜已佈置下去,不移時,今天的客人一個個都到.了。範同、段拂、魏良臣,皆是秦檜當年在江寧州學中的同舍,也都是三十出頭的樣子。

“會之!”

“擇善!去塵!道弼!自當年京中一別,一向可好?”

親熱的叫着各自的字,久別不見的同學一通寒暄.問安。範同大模大樣當先坐了下來,看了看宴席,擡頭笑道:“小弟在南北走了幾年,酒宴不知吃了多少,總不及會之操辦的好。這出遊宴飲之事,也只有會之方能優而爲之。”

“秦長腳嘛……”段拂拖長調子笑道。

昔年在學裡,同學中以秦檜最爲‘善幹鄙事’,因此‘.每出遊飲,必委之辦集’。若在東海國中,這樣有組織水平的學生都是值得提拔的能吏,但對於只喜清談吟遊,不喜處理庶務的大宋士子們來說,卻是有幾分瞧不起。秦檜的綽號秦長腳便是因此而來,可不是什麼好聽的話。

秦檜臉皮老厚,.多年相處下來,也知道如何應對:“那是小弟當年料理那班小猢猻們習練出來的,在小弟看來,二位也跟小猢猻們差不多。”

少年同學,嘲諷來嘲諷去也很正常,範同、段拂一起哈哈大笑:“若有水田三百畝,來年不作猢猻王。會之,三百畝水田可曾攢下?”

這是秦檜舊年在鄉里當塾師時做的詩,管着十幾個喜歡玩鬧多過唸書、跟猢猻沒兩樣的半大小子,秦檜當時的心願便是掙下三百畝水田好吃好睡罷了。

魏良臣也坐了下來,環顧左右,也笑道:“會之倒選了個好地方,那邊的是石頭城罷?”

秦檜向魏良臣手指的地方望去,清涼山的一邊山崖下,是一座貼山而立的古城,“正是東吳大帝所建的石頭城。”

段拂問道:“一邊是花開燦爛,一邊是古城崔巍,會之,你請我們來不是要作詩罷?”

“如此時局,如何有心思吟詩作對。久未歸鄉,權請各位小聚罷了。”

魏良臣對段拂道“看今日園裡園外的景色。去塵,令岳若尚在,必有名篇問世。”

段拂是米芾米南宮的女婿,這米芾行事向來瘋瘋癲癲,有米顛之稱,當初米芾要招女婿,也不看八字合不合,只看名字好不好,當看到段拂段去塵時,心中大喜當即叫道“既拂矣,又去塵,真吾婿也!”,就把女兒嫁給了段拂——他一向好潔,自是喜歡名字裡有打掃之義的段拂。

雖然結親像個笑話,不過夫妻感情卻好,段拂也甚是敬重米芾,給自己到上一杯酒,嘆道。“家嶽已去,名篇難再。”

秦檜乖巧,見氣氛不對,忙把話題轉開。正說着,他一擡眼,便看見門口處又來了一人。

那人身量頗高,面色卻如鍋底,年歲與秦檜等人一般,是喚作錢時敏,字端修的。

看到他,範同大聲叫道:“端修何以姍姍來遲?”

“道上有事耽擱,莫怪,莫怪!”錢時敏走進亭中,拱了拱手,先拿起酒壺掀開蓋子聞了聞味道,立刻眉花眼笑,取過一隻碗來,“權且自罰三碗!”

“且慢!”段拂一把將錢時敏手扯住,“你這酒鬼三碗罰下,我們哪還有酒喝?”

錢時敏也不過是在開玩笑,放下酒壺,跟衆人重新見禮,坐下來後又笑道:“東府已齊,尚缺西府二人,不知任叟、子先何時能到。”

範同道:“當年那頭陀道人之言,別人也不知能否應驗。不過何任叟倒是先行一步。東海王麾下大將陸賈北上,他正任着廬州推官,深得陸賈之心,一封信薦到東海王帳下。如今在刑部任了員外郎。”

所謂頭陀道人之言,也是衆人當年在府學裡遇上的一樁軼事。政和初年,有個頭陀道人到府學中,看到秦檜等人所住的宿舍養望齋,便向着裡面再三張望不肯離去。有人問他爲何如此,他便道:‘異事異事。八座貴人。都這一屋關了。兩府直如許多。便沒興不唧溜底也。’【注2】

這話當時沒人相信,如今也是同學間的笑談。但日後,秦檜、範同、段拂、魏良臣皆爲宰相,何若何任叟、巫伋巫子先做了樞密。雖然日後立場不一,互爲政敵,但當時在屋中的同學幾人,的的確確是都當了起居八座的宰執官。

秦檜問道:“端修,路上出了何事,如何耽擱了?”

“離登基大典還有十天,路上碰到了給南郊祭天的封壇運磚石的車子,所以遲了。”

“南郊祭天?”秦檜驚道,他剛剛到江寧,還不知道這消息。趙佶就在這裡,登基何須封壇,“東海王不打算不尊上皇?”

“連禪讓都不是,何論尊上皇?”

“什麼!?”

帝位傳承講究着帝統、法統。帝位從何處承繼,登基時就用什麼樣的禮儀,父子相繼,在靈柩前登基,那是最正統不過。而東京城中的趙琦,以尊哲宗廢后爲太后,繼承的是哲宗皇帝的法統,並承認了趙光義一脈帝位的合理性。而道君上皇在趙瑜手中,依情理應該是繼續尊趙佶爲上皇,或是讓趙佶禪讓,以表明承繼道君傳下來的法統。但趙瑜直接祭天,那是打算把太宗一脈丟一邊了。

“直接祭天。依的是漢光武舊例。”魏良臣說道,“復國曰光,定亂曰武,現在看來,也相差彷彿。”

“比起靖康皇帝,那是強出許多。君王死社稷,靖康可不如他皇后。”

秦檜奇道:“君王死社稷,這是什麼話?”

範同解釋道:“這是東海新聞上面說的,三論靖康之恥的一段。”

魏良臣冷笑道:“以靖康爲恥。如此一來,靖康年號怕是不會再用了。”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嘛。”錢時敏搖頭道:“若是尊行遺詔,皆是次年元旦纔會詔令改元,但若是得國經由他途,卻是登基後便改。唐高代隋恭,五月中便改元武德。太祖皇帝黃袍加身,正月初五改元。”

“太祖皇帝駕崩,太宗可是趕在十二月初一便改元太平興國了。”

“所以說太宗皇帝得國不正啊!一個月都等不了!”若是在往日哪有人敢如此揭趙光義的老底,但如今趙瑜以太祖之後身份復國,這陳年的八卦說起來已是毫無顧忌。

“今東海大王得登大寶,是自陳天命,自是要即時改元。就不知朝堂諸公擬定的新元爲何。”

年號不僅僅是紀年所用,特意選用吉祥如意的年號往往也是帝王祈求國泰民安的用意所在,更有一些還是未來數年政治方向的風向標,後一點在大宋立國一百六十餘年來表現的尤爲明顯。仁宗初年,章獻太后垂簾聽政,故而年號爲天聖——二人聖,明道——日月之道,代表着雙聖並立,日月同輝之意。哲宗的紹聖、道君上皇的崇寧,一是繼承先帝神宗的未竟事業,一是尊崇熙寧年間的功業,都是神宗的兩個兒子啓用新黨,對舊黨開始反擊的標誌。而如今的靖康,卻是祈求安定富足的意思。

“漢光武龍飛之號曰‘建武’,唐高祖龍飛之號曰‘武德’,此二帝皆是掃平戰亂,還天下一個太平的雄主。若援引此例,從如今天下時局來看,至少也該有個‘武’字。”

段拂端起一杯酒,對着西面行宮所在的方向,:“不過若從東海王家世淵源來說,當有一個‘正’字,”

………

“正武?”趙瑜搖着頭,“怎麼不叫成熙啊?”

江寧府衙之中,如今便是趙瑜的行宮,軍報令旨自此出入,如今更是天下的重心所在。

後院的書房中,翰林學士李鬱正恭立在趙瑜面前。翰林院已經擬定好了新的年號,交由學士李鬱呈上來供趙瑜御覽。不過擬定的兩個年號,明顯不合趙瑜心意。

正武的諧音有些好笑,而另一個,“正統……”趙瑜頭搖得更厲害。

說起來,強調自身得位的正統性,李鬱做得其實並不算錯。但是……趙瑜卻不喜歡。太過強調,反而顯得心虛了,他一直自持天命在身,卻無半點心虛。

“陳先生,”趙瑜對站在一旁的陳正匯道:“你覺得孤需要用這兩個字來標榜自己嗎?”

陳正匯看了看有些惶然的表弟,雖然翰林院不徵求他的意見便自顧自的呈上來,讓他心中不快,但現在也不好落井下石,側過身子一拱手:“得民心者爲正統,救民水火爲正統,安靖天下爲正統。太祖皇帝三事皆備,雖爲禪讓,亦是正統。大王血脈傳承自太祖,敗女真已成,定天下在即,自是正統無疑。至於取用與否,還請大王聖斷。”

“那就不必了,兩個都不要。”

事情辦岔了,李鬱小心翼翼的問道:“不知大王意屬爲何?”

“昔太祖皇帝以五代武人亂政而重文,而趙炅又因武功不濟而輕武。雖然皆有緣由,但過猶不及,大宋國實在偃武修文太久了。所以……”趙瑜閉上眼睛,像在思考,但又猛然睜開,臉上突然出現一點促狹的微笑:“洪武!既然是在這裡稱帝,還是叫洪武吉利點!”

“洪武?”作爲文官,李鬱天然的不喜歡這個詞。

趙瑜的神色鄭重起來,‘洪武’二字,不僅僅是討個好口彩,也是他心中宏願:“孤的兵鋒不會僅侷限於大宋舊疆,大宋的國土將會在孤手上遠超漢唐。安邦定國已可稱‘武’,不飾以一‘洪’字,不足以彰顯孤的心意。”

陳正匯與趙瑜多年君臣,自比李鬱更清楚趙瑜的心願,同時常年受趙瑜薰陶,他的性格也比還沒脫掉大宋士大夫脾氣的李鬱更爲好勇:“洪武二字確合大王之煌煌武功!”

陳正匯難得拍馬屁,趙瑜聽得很舒心,“那就這樣定下來罷!”

君主、國相都認可了這個年號,翰林學士也沒有了反駁的餘地,新朝的年號便確定下來是洪武。翰林院給趙瑜起草的祀天章表,行文天下的大詔,便都要書上洪武二字。

年號一事抵定,趙瑜便問陳正匯道,“陳先生,你還有什麼事要說?”年號是李鬱的任務,陳正匯求見,不知又爲了什麼。

陳正匯躬身道:“一是大樂樂工不足,樂器難尋,大典時恐有紕漏。”

大樂也就廟堂上所用的韶樂,是最高等級的雅樂,與民間流傳的曲樂不同,連樂器都不一樣。江南雖是風流之地,奏小曲的樂工不少,但上得了宮廷檯面的大樂樂師卻找不到一個,而符合天子等級的編鐘、玉罄更不可能有。

趙瑜皺起眉,“那二呢?”

“第二就是大王登基時用的冕旒服章,要量體裁衣,還請大王今日抽空辦了。”

趙瑜心裡叫着苦,他登基爲皇,掌控天下,一完多年夙願,精神是足。但是事情也多啊,本來就忙得很,陳正匯還一樁樁把禮樂、服章這些雜事壓到他這裡來。

他不耐煩的說道:“禮樂什麼的,讓盧明德去做,大樂樂工難尋,那就改用軍樂。孤即號洪武,用軍樂也說得過去,孤也不怕丟臉。至於服章,早就準備好了。壓在箱子裡三五年了,孤的身材也沒變,拿出來用就是。你是孤的宰相,小事就不用管了!”趙瑜說着,拍了拍桌案上堆積如山的奏章,“還有這些東西,拿出去記名存檔便是,也不用堆到孤的案頭上來。”

這些都是羣臣第一次勸進的表章。今早在朝會上,他是照例拒絕。等到兩天後,羣臣會再次上書勸進,而他會再次拒絕。等到他照規矩三辭三讓,那纔是趙瑜他登基大寶,詔令改元,大赦天下的時候。幾千年來的一整套流程,雖然有些蠢,但也沒必要改——因爲這代表着從上古禪讓時代傳承下來的歷史——按照規矩來便是。但這些循例的虛文多到把說正事的奏章都埋起來了,趙瑜哪能不煩。

“微臣領旨。”

陳正匯其實等的就是趙瑜的這番話,雖然是同樣的行爲,自作主張和奉命行事結果是截然不同的,這些庶務,趙瑜不明說交給下面,他也不能貿然處理。爲臣之道,陳正匯把握得十分的小心。

趙瑜見陳正匯領旨後沒有動作,心知他還有事,主動問道:“還有何事?”

“就是大王前日說得重定五京之事!”

“已經定好了?”趙瑜笑道。這是秉承了他的心意。大宋的東南西北四京就聚集在不到千里方圓的一小塊地盤上,實在太過小家子氣,遠不合趙瑜的性格。所以趙瑜便讓陳正匯下去重新分定各個京城。在他的計劃裡,京城不再是僅僅都城,而是像遼國的五京道一樣,是作爲一個區域的中心而存在。

趙瑜指了指腳下,“這裡怎麼改?”

“江寧府復舊名爲建鄴。”

“建鄴?”趙瑜點點頭,這個名字是東晉時舊稱,取得是建立大鄴之義,還是很不錯的,比白下、建康要好。

“那基隆呢?”基隆是東海王潛邸,趙瑜登基後,照例便要改名。就像趙佶本爲端王,當他登基後,端州便升爲興慶府,後又改名爲肇慶府。

“基隆府以基業隆興而命名。今大王龍飛在即,當更名爲龍興府。”

“龍興府……”趙瑜笑道,“不錯!”

陳正匯繼續道:“西京河南府降爲洛陽府,京兆府改長安府,升西京。大名府【今河北大名】落,燕山府改順天府,升北京。”

“移南京應天府【今河南商丘】爲中京,建鄴府升南京。”

趙瑜一開始倒是想把江寧改爲應天府,好討個口彩,建鄴僅僅是第二選擇。不過大宋應天府是太祖皇帝的起家之地,當年應天府名爲宋州,同時也是歸德軍節度治下,太祖皇帝趙匡胤即是歸德軍節度使身份黃袍加身,領地宋州就成了國名的來由,所以更名爲應天。

除非趙瑜改國號,不然應天府這名字他弄不到江寧頭上——自然這是不可能的,他是以太祖之後的名義承繼大統,自是不能做此不孝之事。但把南京換個位置卻無關緊要,遼有五京,而大宋本沒有中京,現在加一個卻也不出奇。

“諸京皆改,唯東京不變,仍爲開封。”陳正匯以東京給他一番話收尾。

趙瑜很是滿意,其中有幾個本就是他的意見,不過趙瑜覺得還要聽聽他人的意見,他轉而問着李鬱:“李卿,你覺得如何?”

李鬱恭聲讚道:“中京應天,東京開封,西京長安,南京建鄴,北京順天。五京既定,分鎮四方,天下當知大王雄心!”

注1:臨時都城,並非京師,但實際上是皇帝、皇宮和朝廷之所在。比如南宋,名義上都城仍是汴京,而杭州臨安僅僅是行在。

注2:見洪邁所著《夷堅丁志》卷十,建康頭陀一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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