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兒,你沒事吧?”“冰塊”上下打量着我,輕聲問道。
“沒事!我在跟叔公聊天!聊得很開心!”我朝叔公看了一眼,笑着說。爲了跟這位蘇家最大的長輩搞好關係,博得他的好感,我可是使出渾身解數了!腦子裡所有跟做生意相關的內容,可都被我絞盡腦汗給擠出來了,也不知道效果好不好?
“冰塊”拉着我走到叔公面前,行禮道,“叔公!您來啦!淡雲有事不在,怠慢了!”
“若不是聽說你出門了,我還不來呢!怎麼?聽到什麼消息了?居然這麼快就趕回來了?”叔公的心情不錯,說話的口氣象是調侃的意味更多一些。
“走到半途,現少拿了一份重要的契約,所以就趕回來了!”“冰塊”看起來不怎麼輕鬆,冷峻的臉上很平靜,看不出喜怒。
叔公端起丫鬟剛剛進來換上的熱茶,掀蓋吹了吹茶葉,並沒有喝,只是頓了一下,象是下定決定一樣,又飛快地蓋上,放回桌上,說道,“即然回來了,有些話我還是得跟你談談,上次跟你說的事,考慮的怎麼樣了?”
“冰塊”沒有回答,而是轉向我說,“月兒,你先回房,我跟叔公有事談。”
我點點頭,朝叔公行了禮準備退下。
“慢着!你也留下聽聽!反正這事剛纔我也跟你談過了!”叔公指指旁邊的椅子,示意我和“冰塊”坐下。
“冰塊”急切地說:“叔公!有事跟我談就行,月兒她……”
“她怎麼樣?這事本來就是要讓她知道的。再說,她一個婦道人家,也就是讓她在旁邊聽聽,主意還得你自己來拿!”叔公打斷了“冰塊”的話,口氣有些不快。
我扯扯“冰塊”的衣袖,拉他坐下。
叔公果然是老狐狸啊!剛纔跟他把話題繞來繞去,還以爲短期內不會再提,沒想到居然這麼固執。而且對於“冰塊”表現出來對我的在意,他也明顯有些不高興。
“我要說的上次都跟叔公說過了!此事叔公不必再提!”“冰塊”沉聲說道。
“上次選的幾位你不滿意也就算了,我看看也覺得不合適。如果怕斷了各家的交情,等過些日子娶來做小妾就是了。”叔公輕描淡寫地說着,感覺在他的觀念裡,娶幾個女人做妾就象是在大街上挑幾棵大白菜那麼簡單。
我偷偷朝“冰塊”撇了撇嘴,心裡那個堵啊!
“冰塊”看看我,剛要出聲,又被叔公搶了話,“前幾天城西的裘老爺子來找過我,他說你上次在路上救了他來京投親的女兒和外孫女,一直想找個機會來謝謝你。碰巧聽說蘇家大當家正在選夫人,所以親自登門來見我,想跟我做個親家。他那個女婿家雖然不怎麼樣,生意敗了,女婿也過世了!但裘家在京城也算是有頭有臉的大戶了,那姑娘怎麼說也是裘老爺子的親外孫女,也算是門當戶對,如果能與裘家結親……”
“冰塊”??嗖的一聲站了起來,臉色微怒,打斷了叔公的話,“叔公,此事不必再議。我上次已經跟您說過了,我不會再娶。如果你們再在外面說什麼給蘇家大當家娶親的事,那這個蘇家大當家就請叔公另找一人來做吧。”
“你這是什麼話?男人三妻四妾再平常不過了,至於再娶地原因我上次也跟你說過了!既然我們做了讓步,你也應當爲蘇家着想。再說,也沒有要你做什麼,不過是讓你多娶個女人進門罷了,有這麼難嗎?”叔公也站了起來,衝着“冰塊”吹鬍子瞪眼。
我趕緊低着頭,很安靜地地扮演我“聽衆”的角色,表面雖然平靜,心裡卻翻江倒海般折騰開來。好傢伙!老狐狸動作還挺快,居然外面都知道蘇家大當家要娶新夫人了。不過,要跟這個滿腦子封建思想的老頑固談什麼“從一而終”的愛情,大概是永遠都談不通的。問題的關鍵還在“冰塊”身上,只要他堅持不同意,想必老狐狸最後也沒什麼辦法,總不能直接選一下新娘子送上門來吧?
“叔公,您說的那些我根本就不在乎,外面的人怎麼說我和月兒,我管不着。如果說是爲了蘇家的名聲,我覺得更沒有必要。我上次也跟你談過我的打算,而且這些日子跟叔父他們也都商量過了,希望他們也能好好想想。或許用不了一年,蘇家在京城也就是一般的生意人家,到時候那些閒言碎語自然就不會有了。”
我詫異地看看“冰塊”,他剛纔的這些話讓我聽得雲裡霧裡,什麼叫“一般的生意人家”,難道他這些天在做什麼秘密的打算嗎?
“淡雲,那件事我們還是再好好商量商量!謝家弄得個滿門抄斬的下場,那也是事出有因。我們蘇家安安份份做生意,又怎麼可能會惹出大禍?我覺得你想得太多了!”叔公重新坐下,語氣也平靜下來。
“當年謝家不也是安安份份做生意,還不是一樣被牽扯進去?這朝庭的事情,誰又能說得清楚。我兩年前就在考慮這件事情了,各地的鋪子也做了一些安排。我想蘇家的祖宗讓我守住這份家業,我得先守住蘇家上下上百條人命,命都沒了,家大業大又有什麼用?”“冰塊”語氣凝重。
我在旁邊聽了更糊塗了。現在是什麼狀況?剛剛還在說要不要娶新夫人的事,怎麼一下子就轉到“滿門抄斬”這麼血腥的事情了?好象還跟朝庭有什麼關係。
我看看“冰塊”,此時一張俊臉真成了一塊“冰”了。再看看叔公,也皺着眉頭在沉思。我是恨不得一把把“冰塊”拉到沒人的地方,好好問個清楚,他們說的這些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淡雲,此事我們慢慢再議!我先回去了!”叔公站了起來,神情疲憊,象是受了什麼打擊似的。他走了幾步,又轉向“冰塊”說道,“裘家的親事你還是再考慮一下,裘老爺子說他家的外孫女對你是極爲中意,再說,我與他也是幾十年的交情了,要是拒絕也實在說不出口……”
叔公停了一下,又轉向我說,“孫侄媳,你再勸勸淡雲!多妻多妾,才能多子多孫,看看其他各房,再看看淡雲這房,太冷清了,是時候添幾個人了!你剛回來也許是匆忙了些,不過先定下來,緩些日子進門也行。”
我低着頭站在旁邊,也不表態,只是彎腰行禮道,“叔公慢走!”
“先回房等我。”“冰塊”對我低聲囑咐了一句,又對着叔公說,“叔公,請!”然後親自送叔公出門。
我站在大廳裡了一會兒呆,直到小紫進來催我回去,我纔跟着她朝淡月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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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免不了胡思亂想。
平日裡我不願意問蘇家生意和蘇府外面的事情。一個原因是我明白自己的處境,可以說我只是闖入這個世界的一個孤魂罷了。我可不認爲幾百年前的人思想都那麼開放,能夠輕易接受來自幾百年後的人,萬一被有心之人利用,怕是會落個“妖言惑衆、烈火焚身”的下場。我想只有安分守已、不惹麻煩,或許纔是對自己同時也是對我身邊所愛的人的最好保護。
另一個原因是我性情懶散,從來就沒有“闖瀏 覽 器上輸入看最新內容-”一番大事業”的雄心壯志,當初開“淡月居”也不過是爲了以後梅園人的生計。在現代的我很平凡,落到這個年代依然很平凡,我只想抓住身邊的小幸福,只是希望身邊的親人和朋友都可以平平安安地活着。至於蘇家的生意要做到多大,從來都不是我考慮的問題。再說,我侃的那些生意經、小聰明,也只能用來吹牛聊天,大多都是拾心牙慧,並非我個人智慧,就靠這些,在生意上大概是幫不了“冰塊”什麼忙的。
剛纔叔公和“冰塊”的對話,提到了“朝庭”、“生死”的問題,讓我吃驚不小。我差點忘了這並不是一個歌舞昇平的年代,記得現在這個皇帝也做不了幾年,換個皇帝肯定會有一番動盪。所謂樹大招風,蘇家的生意做得這麼大,是好是壞還真是很難講的……
“娘!娘!”正想得出神,佑佑帶着些哽咽的聲音傳來。我盯睛一看,小傢伙掙脫了小軒牽着他的手,朝我飛快地跑了過來。小軒站在院子門口,看着我,沒有說話。陳嫂、小喜她們也跟着佑佑的身後迎了上來。
“你們這是幹什麼?用得着這麼隆重,都到院子門口接我嗎?”我抱起佑佑,打趣地說道。再看看小傢伙,兩隻大眼睛紅紅地,一張小臉若然欲泣。
“怎麼了?是不是小軒舅舅欺負你了?待會兒娘幫你欺負回來!”我哄着佑佑,知道他肯定是醒來看我不在,陳嫂她們又不讓他出去,鬧脾氣了,故意把事情扯到小軒身上。
“娘到哪兒去了?佑佑沒看到娘,佑佑就哭了!”小傢伙摟緊我的脖子,兩條小胖臂摟得我喘不過氣了。
“好了,好了,快鬆手!娘不是回來了嗎!”佑佑終於鬆了鬆手,我喘了一大口氣說,“小男子漢,一下子見不到娘就哭鼻子,羞羞!”
佑佑看看我,把小臉貼到我臉上,哼哼嗯嗯地撒着嬌。
“小少爺醒來鬧着要見少夫人,我們攔着他不讓出去,他就哭了。幸好軒小爺來了,剛剛纔勸住。二小姐剛纔也來過,聽軒少爺說少爺回來了,她就先回去了!”陳嫂說。
“小喜,你去一趟清雲院,告訴韻兒沒事了,讓她別擔心。其他人都進去吧!都忙自己的事去吧。”看大家的架勢,大概都認爲叔公是上門來找麻煩的了。小喜衝我笑笑,向清雲院走去。陳嫂和小玉也進了淡月院。
小軒走過來把佑佑接了過去,又不確信地看了我一眼,“姐姐,真的沒事了?”
“不用擔心,沒什麼事!對了,你們早上出門,怎麼下午就回來了?”我邊走邊問。
“我們走到半途,他突然說要趕回來,所以我們就全都回來了。”小軒說。
“冰塊”做事情還真隨自己性子,什麼原因也不說,帶着幾個人就這麼風塵僕僕地趕回來了。
我停下來看着小軒說,“我很好奇,你在人家面前是這麼稱呼佑佑他爹的?還有,他又是怎麼叫稱呼你的?”
小軒愣了一下,大概是還沒從我跳躍式的思維裡反應過來。以前小軒跟我說起“冰塊”,總是說“那傢伙”,現在更省事,改成一個字——“他”。“冰塊”也從原來的“那小子”變成了“小師叔”,就不知道他們兩個在外人面前是怎麼互相稱呼的。
“有外人的時候我叫他‘少爺’,他叫我名字。沒人的時候我叫他名字,他叫我小師叔!”
我一聽就樂了!這兩人還真是有趣,稱呼改來改去也不嫌麻煩。
“小軒,你帶佑佑去其他院裡玩玩,我有事情要跟你師侄談!”我笑着說,特意加重了“師侄”兩個字,換來小軒的一記瞪眼。
“佑佑不去,佑佑要跟娘一起玩!”小傢伙在小軒懷裡掙扎着。
“佑佑乖!去玩一會兒再回來!晚上娘給你講三個故事,好不好?”
“五個!”伸出一隻小手朝我晃着。
“好!五個!”與他小胖手輕輕擊掌。
“小軒舅舅!我們去玩吧!!”小傢伙心思真是單純,很容易就滿足了,催着小軒離開。
小軒不放心似地看着我沒挪腳。
“沒事的,去吧!”我笑笑。
“姐姐如果有事的時候,一定要告訴我!”小軒仍然沒動,認真地對我說。
我突然想到那位老和尚讓小軒帶的話,他不會是想到那裡去了吧?看他一臉擔心的樣子,我趕緊答道,“別想太多了!真的沒事,如果哪天有什麼事,姐姐一定會告訴你。”
我還真是幸福,這個當初在大街上無意中救回來的弟弟,又懂事又貼心!我伸手想去拍拍他的頭,身高一對比,根本夠不着,只好笑着作罷。
“爹!”佑佑衝着院門口喊道。
“那我帶佑佑去了!”小軒看了一眼走進院子的“冰塊”,抱着佑佑離開。兩人經過“冰塊”時,佑佑高興地朝他爹比着小拇指,奶聲奶氣地嚷嚷,“爹!晚上佑佑要跟娘睡!拉勾勾的!”
“冰塊”神情不自然的看看我,嗯了一聲算是應答。小傢伙回頭衝我露出一臉笑容,開開心心地隨小軒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