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晚膳的時候,熱執鬧鬧一桌子人。慕蓉走進來時,看見梅苑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圍坐在一起,露出很驚訝的表情,不過到是很快適應過來,很隨和的跟各位打招呼。這一點到是讓我挺欣賞的,至少沒有嬌蠻任性、嫌貧愛富的千金大小姐脾氣!不過,如果這表現是僞裝的,那這個人就是太有城府了!
對於慕蓉,我也說不上是什麼原因,總感覺要與她保持一定距離,至少在那件“客棧偷情”事件沒有弄明白之前,我還是對她會保持高度警惕的。
這裡晚上也沒啥娛樂活動,外面月色到不錯,慕蓉提議要喝酒賞月,看看“冰塊”和“神仙”好象也沒有反對的意思。想想人家三個師兄妹加上一個師叔或許還想敘敘舊,所以就讓小芸小紫準備了些點心小菜,又拿了幾壇柯掌櫃送來的桂花酒,都安置在後花園的亭子裡。
看着他們四個人坐下,我摟着佑佑準備回房間,被慕蓉叫住了,“師嫂別走!跟我們一起喝吧!”我想了想,把佑佑交給劉媽,讓她先送他回房間,自己又迴轉身走進亭子。
亭子裡的方桌配有八張凳子,他們四個人一人佔了一邊,我走進亭子時,感覺慕蓉直盯着我,象是看我究竟要坐哪裡。我笑了笑,徑直走到小軒的旁邊坐下。這種敏感的時候,我還是挑個不起眼的地方窩着比較安全!
看看“冰塊”和“神仙”,兩個人仍是平日的表情,一個冷着臉不說話,一個掛着溫柔的笑。五個人坐着,誰也沒有先開口,場面還真是有點詭異。
我心裡暗暗嘆氣,早知道是這樣傻坐着,還不如剛纔回去陪佑佑呢!隨手拿起一個空碗,自己到了一碗酒,準備端起來喝!坐在我旁邊的小軒伸手把我攔住了,遞過來一個小酒杯,“姐姐!你用這個!”
我一看,原來那碗是用來盛菜的,大家都是用小酒杯在喝,不由衝小軒笑笑。這些都是什麼江湖人嘛,不是自詡都是有武功的,還這麼小家子氣的用小酒杯喝酒?
坐在對面的慕蓉笑了起來,“師嫂還真好酒量啦!這麼一碗下去,肯定是要大醉的。”又轉過頭來對“冰塊”說,“大師兄,以前我怎麼不知道師嫂會喝酒呢?不會是這幾年在這裡練出來的吧?”
“冰塊”沒有說話,只是回頭看看我,沉聲說道,“慢慢喝,免得明天起來又頭疼!”
我驚訝地朝“冰塊”看去,這人難道性子真的變了,居然還能當衆對我說這麼一句貼心的話?真是太給我面子了!
我也好脾氣的對他笑笑,又轉頭對着慕蓉說道,“當初在京城也就相處了很短一段時間,俗話說‘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一個人的脾性恐怕不是兩三個月就能瞭解清楚的。慕蓉姑娘,你說是吧?”
慕蓉愣了一下,喃喃地說,“師嫂還真是變了很多,變得我快認不出來了!”
我繼續淡淡地笑着,象是不經意地說,“當初在京城也就三個月的時間,而我到這裡都已經四年了!過去那麼久了,這人還能不變嗎?‘吃一塹,長一智’,要是你現在看到的我還是四年前的樣子,那我前兩年受的苦不是白受了?”這話一出口,我暗暗吃了一驚,頓時感覺胸悶難受起來,或許我潛意識裡還是把慕蓉當成那次事件的罪魁禍首,說着說着,就把自己想象成左月月,口氣也變得尖銳起來。
“姐姐!你沒事吧?”小軒一臉憂慮地看着我。
我回過神了,笑笑說,“我沒事!”
坐在對面的慕蓉臉色有些蒼白,象是受了些刺激。“冰塊”正緊抿薄嘴,眼神深幽地看着我。“神仙”臉上早沒有了淡然的微笑,若有所思的看着亭外。
我有些懊惱,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個神經被觸動了,說出這種話來,把這場面弄得這麼尷尬。
我忙把自己的酒杯滿上,舉起來說道,“我敬大家一杯,喝完我就先回房了,佑佑沒我哄他,晚上可睡不着。你們四個繼續吧,這師叔師兄師弟的,也有話聊。”
一仰頭,喝完!轉身走人!
“月兒!……”
“左左!……“
“姐姐!……”
“師嫂!……”
背後幾乎同時傳來四個人的喊聲。我回頭衝他們笑笑,擺擺手,繼續快步朝聽梅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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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間,看見佑佑已經睡着了,劉媽坐在牀邊給他打着扇!讓劉媽走後,我自己在牀邊坐了下來,替佑佑輕輕地扇着扇子。小傢伙睡得正香,小嘴不時扎吧幾下,象是夢見了什麼好吃的東西,讓人忍俊不禁。
偷偷地親親他的小臉,看着可愛的佑佑,心裡那煩燥不安的感覺又慢慢平靜下來。
心裡暗暗唸叨着:左月月啊左月月!多可愛的孩子啊,你怎麼捨得扔下他呢?我已經決定不再替你計較與佑佑他爹之間的恩恩怨怨了,說到底,你們兩個都是可憐人。你肯定會怪我吧?我唯一可以補償的,就是答應你,我會好照顧佑佑,讓他快樂開心的長大!從此以後,我決定不再對你抱有愧疚了,人總是要向前看的,如果總是執着於此,恐怕我一輩子都會活在彷徨和迷茫裡。從現在開始,我只想努力經營我在這個地方的人生無論是隻能再過一天還是要過一輩子……
門突然被推開了,我回頭一看,是“冰塊”回來了!
“他們都回去了?”怎麼這麼快就結束了,我好象也纔回房間沒一會兒。
“都回了!”“冰塊”也走到牀邊,低頭看了看熟睡的佑佑,臉上浮現出淺淺的微笑。我就知道我們家佑佑魅力大啊,這樣的睡容誰見了都會被收復的,連“千年寒冰”也不例外。
“越看佑佑越可愛吧!”看了“冰塊”現在也有了“有兒萬事足”的神情,我不由輕笑。
“是啊!很可愛!月兒,我跟他長得這麼象,我睡着的時候是不是也這麼可愛啊?”某個當爹的很期盼地看着我,等着我回答。
“我又沒有偷看過你睡覺的樣子,怎麼知道你可不可愛?想必是比不上我的佑佑寶貝的!”我毫不客氣的打擊某人的信心。
“冰塊”坐到我旁邊,從背後把我抱着,頭靠着我的肩膀上,在我耳邊笑着說道,“月兒睡着的樣子到也是很可愛的!我可是偷偷看過好多次了!”
“你!……”我無語!臉又騰的一下紅了!看來真要給他改名了,越來越不象“冰塊”,到象只腹黑的小狐狸!
“冰塊”仍把頭靠在我的肩上,繼續說道,“月兒!剛纔你生氣了嗎?你是不是又想到這幾年的事了?”
“嗯!是想到了一點!”我不否認地說。
“月兒心裡很恨我吧?我向劉媽打聽過了,你前兩年過得並不好,我真的不知道會是這樣的。當初送你離開,我和你爹都以爲是對你最好的辦法。我也一直以爲你並不想跟我在一起,否則那時候你不會跟其他人都笑的那麼開心,唯獨對我……”
“冰塊”突然沉默下來,停頓了一下,就接着說,“月兒,你知道嗎?成親那會兒,我以爲你跟我一樣不愛笑!可是有一次我看到你跟師妹在一起,笑得那麼開心,我才知道你只是不願意對我笑而已。月兒,當初你是不是很討厭我,很不想嫁給我?”
“這個……你忘啦?我失憶了,那時候的事都不記得了!”我不知道怎麼回答,只好繼續拿失憶來搪塞。
“那天看到你跟師妹笑,我都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敢去你的房裡。因爲我想到了那個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跟她一樣,也是被迫出嫁的。幸好月兒失憶了!雖然一開始對我還是很兇,不過後來就慢慢不兇我了,還對着我笑。嘿嘿!其實月兒兇起來的時候也很可愛的,象個小刺蝟一樣。”“冰塊”不知道想到什麼,顧自傻笑!
“你一開始不是也對我很冷!跟塊冰似的,一看就是個冷酷無情的人!還好我跟佑佑抵抗力強,沒有被你凍死!”我繼續打擊他。
“是嗎?怪不得雁離也這麼說我,說我這個人冷血,對什麼人都漠不關心!”“冰塊”應道,象是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又一次讓我徹底無語。
見我沒說話,“冰塊”又繼續說道,“月兒!以前那樣做,我沒覺得自己做錯了。可是,到梅苑這一段時間,我纔想到,我原來真的做錯了!沒想到家人之間是可以這樣相處的,一起吃飯,一起聊天,還可以一起笑!月兒,你知道嗎?這樣的場景,好象是我小時候夢到過的,你說奇不奇怪?”
我安慰地拍拍他的手背。唉!可憐的“冰塊”啊,這麼大的人了,還跟孩子一樣談什麼“小時候的夢”,還一副夢想實現的高興樣。他可知道,這樣的事情對一般人來說,是多麼普通的事情啊!
“月兒……”“冰塊”緊了緊摟着我的手臂,又一次叫我的名字!
“什麼?你說!”
“月兒……你……”繼續吞吞吐吐,象是不知道怎麼開口。
“有什麼話就直說,不說我可去睡了,不跟你說話了!”
“月兒,你知道嗎?……雁離他喜歡你!”不是疑問句,而是陳述句。我嚇了一跳,這傢伙,怎麼劈頭蓋臉就這麼一句。
“你……你怎麼知道?”聲音有點抖,因爲太震驚了!
“你喜歡雁離嗎?”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接着又是一句,炸得我頭腦發暈。哪有人這麼談話的?真是一點不講談話技巧!
“我……要聽實話嗎?”我穩穩心神,輕聲說道。好吧,都談到這個份上了,有些事情就說說清楚吧。
“冰塊”鬆開手,把我整個人扳過身來正對着他,直直地看着我的眼睛,象是想先從眼神裡找出答案。突然又伸手把我緊緊摟在懷裡,急切地說道,“月兒!你還是別回答了!我不想聽!不管你喜不喜歡他,反正我都不會放你走的。”
我靠在他懷裡,暗暗揚脣微笑。本來還以瀏覽器上輸入39;看最新內容-”爲他會說什麼寫休書成全之類的話,如果真是這麼說,我一定用棍子敲爆他的頭,然後把他一腳揣出梅苑,永遠也不想再看到他!人家這幾天纔剛剛下定決心,決定自私地隨心而動,給他也給自己一個重新愛的機會……
“我喜歡雁離!”我輕輕說道,抱着我的身子瞬間僵硬,我笑笑,繼續說,“他給我的感覺就象溫暖的陽光,跟他相處會很舒服,很安心。可是,我知道,我只當他是朋友!對他也只是對朋友的喜歡!”
對於“神仙”我一直有着自己也理不清的情愫,或許當初,對他是有些心動吧?在自己感到孤單無助的時候,有一個人帶着那麼溫暖的氣息走近你,會心動是很自然的。只是因爲他的離開,“冰塊”的闖入,一切還沒有來得及開始,就嘎然而止了。
有一種緣份,就是這樣的擦肩而過吧。兩個人就象兩條相交的直線,相交時彼此相吸,錯過了,就只能漸行漸遠了!
感覺“冰塊”放鬆了很多,我又接着說道,“後來我又認識了一個人,他冷漠、無情,連笑都不會,象塊冰一樣,又做過很多錯事,不管有意無意還傷害過很多人。當時在我看來,他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大壞蛋!不過後來相處以後,我發現他很多時候更象只受傷的小白兔,需要別人的關注和照顧。把他一個人扔在一邊,他也會傷心難過,還會任性發小脾氣。當初聽說有個姑娘拋棄自己的未婚夫喜歡這塊冰,我還偷偷笑話她,認爲這個姑娘真是笨,怎麼會喜歡這種人呢?”
“後來呢?”“冰塊”急切地問道。
我歇了口氣,繼續說道,“後來啊,我發現這塊冰有時候還蠻可愛的,彆扭的性格看起來也順眼多了,有時候看到他笑,我會很開心!看到他痛,我又會很心疼!而且一想起那個愛慕他的小師妹,我這個心啊!唉!真是又酸又澀的,特別難過!我想我肯定是瘋了,你說是不是?”
“嘿嘿嘿……”耳邊傻笑聲傳來。突然“冰塊”站了起來,一把摟住我的腰,把我抱了起來,高興地在房間裡轉圈,嘴裡叫着,“哈哈!你這是吃醋了!你喜歡我!你喜歡我是不是?”
“你輕點!你輕點!要把佑佑吵醒了!”我捶打着他的肩,讓他把我放下。
他停了下來,朝牀上看看,對我眨眨睛說,“來不及了,他已經醒了!”我一回頭,小傢伙穿着紅色小肚兜光着屁股坐在牀上,正睡眼腥鬆地看着我倆,“爹!娘!……”
“冰塊”一臉燦爛笑容,動作比我快多了,幾步走到牀前,對佑佑興奮地說道,“佑佑!爹這下子可以答應你,再也不會跟你和你娘分開了!”
可惜“冰塊”難得一次熱情洋溢的表白,小傢伙卻沒有接受到,“咚”的一身小身子向後倒去,翻個身,繼續睡覺,敢情剛纔還是在夢裡?
“呵呵呵……”看着“冰塊”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愣傻表情,我不由捂着嘴笑起來!
“月兒!”“冰塊”一脫鞋爬上牀,躺在佑佑身邊說,“今天我要睡在大牀上!不睡小牀了!”
我臉一熱,裝做很輕鬆地答道,“好啊!反正你小牀也睡得夠久了,以後就你陪佑佑睡大牀,我睡小牀好了!”說完走到小牀邊,也脫鞋躺了上去。
只感覺人影一閃,那傢伙已經一臉哀怨地站在小牀邊。“月兒,我現在喜歡你,你也承認喜歡我,爲什麼還要分牀睡?”
唉!這傢伙,真是說風就是雨的。
我坐起來,又拉着他坐下。
“我們從明天開始談戀愛吧?”我平靜地說出我的想法。雖然心裡已經決定給“冰塊”和自己一個機會,可我還沒有想這麼快就接受他,或許心裡還是有些不確定吧,真的就這樣重新開始愛一個人嗎?真的要在這裡重新開始生活了嗎?
“什麼是談戀愛?”“冰塊”很好學的問道。
“談戀愛就是成親之前給一段時間讓男人女人互相認識,加強了解,看兩個人是不是適合成親!如果適合兩個人就會成親,不適合那兩個人就分道揚鑣,從此各不相干!明白了嗎?”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有沒有說明白。
“可是,我們不是已經成親了嗎?”“冰塊”的語氣聽起來有點委屈。
“因爲我失憶了,不記得成親的事了!而且誰讓你把我跟佑佑扔在這裡不理不管,我覺得認你這個沒有責任感、性格又冷淡的男人做相公有點爲難,本來就想這麼休掉你的。可是,看你有些時候也有那麼點可愛,而且佑佑好象也挺喜歡你的,而且我也有些喜歡你!所以決定給你個機會,讓你好好表現一下。怎麼?不想要這個機會嗎?那也行,我現在就去書房磨墨,你馬上寫休書給我!”我掙扎着,做勢要起來!
“要!要!要!我要這個機會!”“冰塊”靠過來壓着我不鬆手。
我繼續說道,“你可要想好噢!我這個人脾氣可古怪!要做我相公,這輩子只能喜歡我一個人,不能娶小妾,而且什麼青樓妓院通通不能去。你要是覺得自己做不到,可以提前說!我也就不跟你浪費時間談什麼戀愛了!”
“月兒!我不會娶小妾的!那些地方,我本來就不去的。我不想跟我爹一樣……”“冰塊”突然沉默了。
慘了!這又說到某人的童年陰影上來了。我忙轉移話題說,“好了!好了!那就這麼說定了,明天開始我們就試着談戀愛吧!”
“那要談多久?”“冰塊”可憐兮兮地看着我,“月兒!可不可以短一點。十天好了!或者三天?怎麼樣?”
“不行!這麼短時間怎麼可能來得及瞭解一個人。最起碼也得一年半載!”
“一年!!!不行!不行!太久了!”“冰塊”搖着頭,一副堅決不接受的樣子。
“那就半年吧!如果半年過去了,你表現良好的話,我就承認你做我的相公!如果表現不好,即使你不休我,我也會休了你的!”
“半年啊?那我到梅苑住的這些日子可不可以算進去?”不虧是商人,很會討價還價。
“不行!明天起算!”口氣不容置疑!
“好吧!好吧!都聽你的!可是,今天晚上我答應佑佑要給你做抱枕的!要不……”某“冰”語氣曖昧,整個人靠了過來,把我壓在牀上,眼神灼熱地看着我,“今天晚上我們倆一起睡小牀吧!”
我使勁推開他,兇巴巴地說說,“談戀愛的人可不能睡在一起!趕快睡你的覺去!”
“冰塊”不情不願地站了起來,突然又彎下腰,把我橫抱起來,嘴裡說道,“還是你跟佑佑睡大牀吧,我睡這裡。”
不錯嘛,有覺悟。我高興地拍拍他的臉,以示鼓勵!
“冰塊”把我放到牀上,突然低頭在我脣上狠狠地親了一下,轉身就往門口走。
“你去哪兒?”我奇怪地問道,這人不會這麼純情吧,親一下就要逃到一邊害羞去了?
“你……你先睡吧!我……我要到院子裡練功!”“冰塊”腳步頓了一下,聲音有點僵硬,說完又落荒而逃。
這深更半夜,他這是發什麼病啊?
猛然頓悟,啊!他不會是……不由掩嘴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