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冰塊”在梅苑也住了有二十多天了,這幾天開始頻頻外出,早出晚歸的,聽說是到各地的鋪子裡去巡視。
這麼大熱天的,也夠他辛苦的。看着他一早帶着雲福雲祥坐馬車離開,我在梅苑門口還是感概了一下,什麼年代賺錢都是不容易的。
看着佑佑盯着遠去的馬車一臉依依不捨的樣子,走過去拍了一下他的小腦袋,“佑佑,你爹晚上就回來了,你這麼捨不得他嗎?”
佑佑這段時間跟“冰塊”的感情到是越來越好了,這幾天“冰塊”出門,更是嚷着要早早起來送他爹,還非把我也拉起來。
“娘,爹不會不回來了吧?”佑佑擡起頭來,小臉上一臉發愁。原來是擔心“冰塊”一去不回啊!
“放心,他今天肯定會回來,你瞧書房裡你爹的東西還在呢!”我安慰他說。小傢伙現在這麼離不開他爹了?那要是過段時間“冰塊”離開杭州回京城了,佑佑該怎麼辦?不會拋棄我跟他爹走吧?
“佑佑,你爹如果要回京城了,你怎麼辦?”我試探着問他。
“爹爲什麼要回京城?爹答應佑佑的,要和佑佑還有娘在一起的。”小傢伙倔強地看着我。
“這個……你知道,你爹的家在京城,孃的家在梅苑,你爹還得回去做生意賺錢呢,總不能老是住在梅苑裡,過一段時間肯定是要回京城的。到時候佑佑是要跟你爹一起走呢,還是留在梅苑陪你娘?”
“娘……佑佑不能跟爹和娘兩個人在一起嗎?”小傢伙眼圈紅了,楚楚可憐地看着我。
“好象不能。”我實在是不忍心這麼說,只是想想,這個兩難問題總有一天會擺在小傢伙的眼前的。
“那佑佑就跟娘一起住在梅苑,佑佑讓爹過幾天就來看我們。”小傢伙猶豫了半天,終於下決心說。
我抱起他,在他小臉上狠狠地親了一口,“佑佑真乖!你要真跟了你爹走了,娘肯定在梅苑天天哭,天天想佑佑呢!”
“佑佑要是看不到娘,也會天天哭,天天想娘呢!”小傢伙摟着我的脖子,回親了我一口。
兩個人又在那裡肉麻了一陣子,直到小軒走了過來,一臉鄙視地看着我們倆。我悄悄在佑佑耳朵旁邊說,“你看,你小軒舅舅又在羨慕我們倆啦!”
“小軒舅舅好可憐,沒有娘可以親!”小傢伙同情地看着小軒,對着小軒說道。
小軒一臉黑線,走過來從我手裡抱過佑佑,衝着我說,“姐姐近來到是越來越勤快了,連懶覺都不睡了,起這麼早就來送那傢伙?”
也不知怎的,小軒與“冰塊”好象總不對盤,平日裡兩個人見着面,也互相象隱形人似的,互不搭理。每每說到“冰塊”,小軒也總是“這傢伙”、“那傢伙”的,而我每每提到小軒,“冰塊”更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彷彿沒聽見。
“那個……天氣熱,睡不着,所以早起了。”唉,你以爲我願意啊,還不是佑佑這個小傢伙,每天醒那麼早,催着我起牀送他爹,我也是不好意思拒絕他呀。
“哼!……”小軒一臉不高興,也不理我,顧自抱着佑佑走了。
“喂!臭小子!你這是什麼態度啊?”我衝着他的背影大喊。
“姐姐可別忘了,我可是賣給你了,以後你到哪兒都得帶上我。”小軒頭也不回,大聲說道。
這臭小子,這是哪兒跟哪兒呀?難道是到了什麼青春期叛逆了?還是……
“小軒,你難道都知道了?小芸和小紫的事情……”我追了上去,一臉小心地問道。
“她們倆什麼事?”
“那個……小芸跟周大伯的兒子小周,還有小紫跟雲福啊!這個你也不能怪我的,誰讓我上次問你,你什麼都不說,這下子晚了,被小周和雲福那兩個臭小子佔了先了。”唉!多好的兩個姑娘家啊,就是眼神差了點,怎麼就看不上我家小軒呢?
“你……”小軒滿臉通紅地看着我,一甩袖,抱着佑佑一躍而起,“飛”走了,留下我一個人在原地目瞪口呆。
吃過午飯,陪佑佑睡了個午覺。看到窗外晃眼的太陽,暗自感嘆如果有一個游泳池就好了,泡在冰涼的水裡,該是多麼舒服啊。腦子一熱,就對佑佑說,“佑佑寶貝,娘帶你去玩水,怎麼樣?”
小傢伙一聽,開心極了,大聲嚷嚷,“太好了!太好了!我們去捉魚嘍!”
反正這年代也沒游泳衣,即使有我也沒膽量穿,也就沒什麼好準備的,抱起佑佑,先到隔壁院裡叫上小芸和小紫,就一起往後花園裡去。
小湖邊種了不少楊柳,找了一角蔭涼處,準備就從這裡下水。湖水很清,都能看見湖底的小石頭,看起來臨近岸邊的水也不是很深,我先下了水,水也就到小腿肚的地方。
小紫小芸一臉猶豫地看着我,佑佑則着急了,站在岸邊直叫喚,“娘,娘快帶佑佑下去呀!”
我走過去,扶着佑佑下了水,就讓他貼着岸邊站着,告訴他不能走太遠了。小傢伙一到水裡,就興奮急了,小身子侵在水裡,大喊“好玩”。
看小紫小芸站在岸邊還是一動不動,我撩起水向她們潑去,她倆閃躲着,最後也跳下水來,一起向我潑水。佑佑也不示弱,加入我這一邊。一時間,四個人在水裡鬧成一團,不一會兒功夫,全身上下都溼透了。
想想自己當年游泳技術也是很不錯的,就準備往湖中心走,小紫見了,急着喊,“小姐,小姐,您要幹什麼呀?”
“鳧水啊!你們看好佑佑,別讓他過來!”
“小姐,您回來!您忘啦,您不會鳧水的呀!”小紫小芸都急着喊。
誰說我不會鳧水?那是左月月不會好不好,我是左月,我可是游泳高手噢!我衝她們揮揮手,往水中央躍去。然而……怎麼回事,我記得就是這麼遊的嘛,怎麼手腳都不聽使喚呢?最後變得只在水裡撲騰,而且好象這裡還特別深,我腳都踩不到底了……
“啊……”我慌了,大叫起來。然後只感覺身子一輕,被提出水面,摟到一個人懷裡,直接“飛”到了岸邊。我嚇的不敢睜開眼睛,只是緊緊抓住救我的人的衣服不放。
“你們在幹什麼?”突然旁邊有怒氣衝衝的吼聲傳來,我回頭一看,是“冰塊”,正滿臉鐵青地盯着我。他今天怎麼這麼早回來了?
小紫小芸和佑佑也早站到岸邊,一臉驚恐地看着我,那救我的人是……我擡頭一看,是小軒。
“那個……我掉進水裡了,是小軒救了我!”我對着“冰塊”解釋,心裡暗自懊惱,這游泳技術沒表演好,還落了個被人救的下場,實在是很丟臉。
“冰塊”走了過來,一把從小軒手裡接過我,我這才發現,自己一直被小軒抱着,頓時滿臉通紅,看着“冰塊”不高興的樣子,忙說,“我沒事了,你放下我,我自己走就行了。”
“冰塊”看都不看我,回頭對着小軒他們說,“看好佑佑,待會兒再找你們算帳!”然後抱起我,飛塊地往聽梅院去。
回到房間,“冰塊”把我放下,然後一臉怒氣地盯着我,突然臉一紅,背過身去,說道,“先去把衣報換了!”
我低頭一看,臉也紅了。夏天薄薄的裙子,經水一侵,全都貼在身上了,這看上去,實在是……我忙跑到櫃子裡找了身衣服,然後到屏風後面把衣服換好。這才慢吞吞地走了出來。
“冰塊”站在窗邊,我觀察了一下他的表情,好象已經恢復平日的冷冰冰了,看不出怒氣了。
“那個,我去看看佑佑,他剛纔肯定嚇壞了!”說完就準備開門溜出去,這傢伙性子很怪,還是躲遠點好。
手臂被扯住了,我看着“冰塊”,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他用力一拉,把我拉到他面前,然後伸手把我摟在懷裡。
這是什麼狀況嘛?我用力掙扎了一下,可是被摟得更緊。我努力想擡頭看看“冰塊”的表情,可是腦袋被他按在他懷裡,動也動不了。
“你象以前一樣,仍然很怕我嗎?”“冰塊”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我纔不怕你呢!”我回答。怕他?我又不是左月月,怎麼會怕他?
“那你爲什麼總是想躲着我?”難得能聽到“冰塊”這麼溫柔的聲音。
“沒有,我纔沒有躲着你!我只是不習慣這樣!”雖然你現在是我名義上的相公,但畢竟我不是左月月啊,這個樣子,的確怪怪的。
“好,我不會逼你,我會等到你習慣我的那一天!”過了好一會兒,“冰塊”放開我,扶着我的肩膀,直視着我的眼睛,說道。
對上“冰塊”幽深的雙眸,我頓時感到心跳如雷,臉也發燙,肯定是紅了。他這是什麼眼神啊,不會是喜歡我的意思吧?不會的!不會的!我暗暗搖頭,取笑自己怎麼會有這種想法!至於我的心跳,肯定是因爲這麼近距離的接觸帥哥的正常反應而已。“冰塊”這種絕對不會是我喜歡的類型,想起來,我還是比較喜歡象“神仙”那種溫暖型的。再說了,人家“冰塊”現在還是有婦之夫,雖然這個“婦”目前是我冒充着,我還是感覺有第三者插足的味道。不對,還有那個什麼慕容師妹,恐怕還只能算是第四者插足……我搖搖頭,不讓自己再胡思亂想下去。
“那個……我去看看佑佑!”我不敢再看他,掙脫了他的手,飛塊地開門跑了出去。
在小紫房裡找到佑佑,小傢伙一看見我就撲過來抱着我,“娘,娘沒事吧?娘把佑佑嚇壞了!”
“沒事,沒事!對不起,娘不好,嚇着你了。”抱着他安慰道,不忘記提醒他說,“佑佑也看見了,玩水太危險,下次一個人可千萬不能到湖裡去玩,知道嗎?一定要有大人陪同纔可以去。”
小傢伙大概是真的嚇着了,乖巧地點點點。
一下午,不敢回聽梅院,因爲沒想好怎麼面對“冰塊”,只好在小紫房裡一個人發愣。
小紫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小姐!小姐快去看看!姑爺跟小軒兩個人打起來了。”
“怎麼回事?怎麼會打起來呢?”奇怪了,兩人平常都當對方不存在的,怎麼可能打起來。
“剛纔小軒跟雲福他們在院子裡比試功夫,結果姑爺去了,小軒說要跟姑爺比,所以兩個人就打起來了,現在兩個人好象動了真格了,小姐快去看看吧!”
我隨着小紫來到迎梅院,院子裡兩個人真打得熱火朝天,雲福雲祥一臉擔心地看着“冰塊”,佑佑卻滿臉興奮,拍着小手在旁邊叫“好”,也不知道他是站在哪一邊的。
“你們幹什麼呀?比試點到爲止就好了,可千萬別傷了人啊!”我衝着兩人大喊。
兩個人慢慢收了招式,停了下來。都好象很驚訝地看着對方。
“慕容青是你什麼人?你可認識肖南生?”“冰塊”先開口問道。
小軒愣了一會兒,答道,“他是我大師兄!肖南生是我二師兄!”
“你是……小師叔?”“冰塊”一副徹底崩潰的樣子。
“你是……?”小軒還沒回過神來。
“慕容青是我師傅,肖南生是我師叔,也是莫雁離的師傅。”“冰塊”答道。
“啊?師傅沒跟我說過。師兄們也沒告訴過我你們的名字。”小軒一臉傻樣。
“哈……師叔!!!”我在旁邊算是明白怎麼回事了,不由哈哈大笑起來,看“冰塊”那受了打擊的表情,還有小軒那副呆樣,實在太好笑了。
“冰塊”走過來,扯了我的手就拉我走,回頭對小軒說,“小師叔先歇着吧!晚上再跟你敘舊。”
“冰塊”把我拉到書房,按我坐在椅子上,直盯着我說,“你跑到哪裡去躲着了?我一直都找不到你。”
“我在小紫房裡呢!去看佑佑,不小心睡着了!”我低着頭,心虛地撒個小慌!
“冰塊”托起我的下巴,很認真地對我說道,“我不會逼你,我會等你習慣我的存在,但你也不要躲我,好不好?”
我點點頭,看着他,不知道說什麼好。怎麼辦?怎麼辦?人家好象真把我當成左月月了,似乎有想要重修舊好的意思。接下來我該怎麼做呀?不知道如果真的左月月在,遇到這種情況會是什麼反應,是原諒他與他再續前緣,還是一腳踹過去,讓他滾回京城去?這事情,發展得有點令我無法控制了。
“那個……小軒是你的師叔嗎?”我忙換個話題,希望打破尷尬的場面。
“是啊,聽師傅說,師公原來就收了我師傅和師叔兩個徒弟,他們一個人學武一個人學醫,算是繼承我師公兩大衣鉢。十幾年前,師公又收養了一個孩子,算是第三個徒弟,不過,兩個人一直住在山上,這十幾年並沒有離開過。師傅和師叔也是隔幾年去看他們一次,聽說那小師叔也一直沒有名字,所以我們並不知道他叫小軒。”
“小軒這名字是我起的,我叫他左軒。他是我在街上從人販子手裡買來的,當時他中了毒,還是雁離救了他,後來我就收他做了弟弟,讓佑佑叫他舅舅。雁離還跟小軒相處了有兩個多月呢,怎麼他就沒發現小軒是誰呢?”
“冰塊”看了看我,接着說,“小軒看來也跟我師傅一樣,只是學武沒有學醫。我剛纔也是從他的武功招式裡看出來的。”
“怪不得呢!當初我讓他跟雁離學醫,他說他師傅醫術比雁離都要高,他都沒有興趣學。原來是這樣啊。”想想那個叫我“姐姐”的男孩,居然是“冰塊”的師叔,這情況,真的是很好笑噢!想着想着,我又一個人“咯咯咯”地樂起來。
“冰塊”在旁邊一臉沉悶。
“冰塊”吩咐劉媽好好安排一頓晚膳,說是要宴請他師叔。席上,又冠冕堂皇地說了幾句客氣話。想想不虧是生意人啊,即使性格再冷,這場面上的話還是很會說的。我又瞅了瞅小軒,他還是一副沒有接受現實的表情,不由偷笑。
飯後,我拉着小軒和佑佑去後花園散步。
“小軒,雖說你是‘冰塊’的師叔,可別忘了我還是你姐姐噢!這一點可不能改變!我可不要叫你師叔!”
“誰讓你叫我師叔啦!”小軒一臉不高興。
“是是是!”我很狗腿地點頭。“那個……小軒,你那個師傅在哪裡啊?下次能不能介紹我認識?”
“我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兒?當初跟我一起下山後,我們就分開走了。你要認識他幹嘛?”小軒一臉不解。
“嘿嘿……認識他,求他收佑佑當徒弟啊!你想想,要是佑佑做了他的徒弟,那‘冰塊’不是要叫佑佑師叔了嗎?那多好玩呀!”想象這場面,真的是超戲劇性噢。
“我纔不要佑佑當師弟,那不是矮你一輩!”小軒到想得很仔細,想了想,他又接着說,“我也不要當那傢伙的師叔,我不想矮你一輩,也不要高你一輩。我只要現在這樣!”
看着小軒突然很認真的表情,感覺有什麼不對。
這……輩份是夠亂的,我暗暗嘆息。
插入書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