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王府。
羽洛的失蹤事件,仍在焦急卻緩慢的調查當中。
經過細緻的排查,關於一條薛嬸的線索浮出水面。
在羽洛房中,那隻摔碎的茶杯中有一些糕點的粉末,而當日,恰巧有一個丫環見過薛嬸捧着一盤糕點往採擷苑的方向走去。
薛嬸,喊快就被傳來了。
“洛兒去哪兒了?你說,洛兒去哪兒了?”宣於璟一見薛嬸,拉着她的衣領便喊。
那怒眼圓睜,恨不得吃人的目光,莫說面對着他的薛嬸,就連一旁的聞舉與繡茉都嚇了一跳。
“王爺,冷靜一點!”聞舉勸了一聲,“這樣恐怕問不出什麼。”
只見宣於璟瞪紅了的雙眼,瞥了一下聞舉,讓他當即退了三步。再看向薛嬸的時候,才稍稍送了勁道。
“說,洛兒去哪兒了?”他再問一遍。
“奴婢……不知道……”薛嬸哆哆嗦嗦地答。
“不知道?你說不知道?”宣於璟猛地一放手,幾乎是把薛嬸扔到了地上。“那本王問你,你房裡的蒙汗藥粉是怎麼回事?”
他大手一揮,繡茉就把從薛嬸房中搜出的一包藥粉拿了出來。
由於府中追查得急,薛嬸只來得及把糕點處理掉,至於剩餘的藥粉就……
煙鵲姑娘曾說過,用剩的藥粉也好,喬姑娘的房間也好,她都會善後的,可不知爲何,竟沒能在被王爺搜到之前處理掉!
“這……這些……不是蒙汗藥粉……”又是疑惑,又是懼怕的。薛嬸說話是上下牙直打架。
“不是蒙汗藥?難道還是普通麪粉不成?”宣於璟質問道。
薛嬸一時不知如何辯解,竟鬼使神差地點了一下頭。
“哈哈,還真是麪粉啊?”宣於璟冷笑一聲,目中的怒光可比兇魅。他逼近了一步,拿起藥粉,似乎是想往薛嬸嘴裡倒。
“要真是普通的麪粉,你倒是都吞了啊!”他說話的生硬已和吼叫無異。震得薛嬸整個人都在顫抖。
就算是蒙汗藥,吃多了也是要出問題的。
薛嬸是怕了,眼看着聞舉接過王爺手中的藥粉包,一副要逼迫她就範的模樣。
她當即就抵不住了,倒退了幾步,她幾乎是捂着嘴說道:“王,王爺,這事兒,不怪奴婢啊,都是煙鵲她……”
事到如今,也只能和盤托出了,誰讓煙鵲她自己不緊着善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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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回到了破廟。羽洛這回是被綁在了廟中的柱子上,動撣不得。
眼看着面前的人一陣忙碌,又是清地面,又是給王妃架椅子,她不禁出聲問了一句:“還不動手,王妃是要等什麼?良辰吉時麼?”
絕望到極限的時候反而是平靜。
似乎對她先開口發問一事,引文有些詫異。
“你很着急見閻王麼?”引文由是問了一句。
羽洛慘白地一笑:“我不着急,原本還想再等個五十來年的,可以麼?”
此時的引文王妃已經在她對面坐下了,正打量着披頭散髮,滿身是傷的她,沒有搭話。
倒是她身旁的丫環指着羽洛的鼻子嚷嚷了一句:“大膽!你敢這樣和王妃娘娘說話?”
“人都要死了,還有什麼不敢的?”羽洛反問。
那丫環見她還敢還嘴,當即揮了手上來,是要掌嘴的意思,可她一掌扇下,還沒呼上羽洛的面龐,卻被引文叫住了。
“芩嵐,退下吧。”引文王妃道。
“娘娘,可她?”芩嵐不甘心,一回頭,見娘娘神情自定,這才收了手臂,一甩袖,站回到引文的身後。
看着那名叫做芩嵐的丫環從自己身前走開,羽洛不禁又問:“煙鵲姑娘呢?怎麼這麼關鍵的時候她不在?”
“你問她做什麼?”引文不答,反問一句。
提到煙鵲,她的神情似乎偏離了一瞬。有一種淡淡的憂愁浮於臉上。
“我怎麼能不問她?”羽洛繼續說,“反正都看不見明天的太陽了,我總要做個明白鬼吧。那日,在我的米酒裡下藥,又把我的白玉鐲留到王爺房中的人,是煙鵲吧?哦,這蒙汗藥,也許是薛嬸下的,對吧?”
聽羽洛這般一問,王妃竟有幾分疑惑:“你都知道了?”一瞬思索之後,她這般問着。
“都到了這般田地,我要再不清不楚,那真是死了也白死。”羽洛說,“打一開始,引文王妃您就想盡各種方法,要將我趕出府去,對不對?”
羽洛問罷,看着引文,可對方竟依舊面無表情,沒有絲毫要否定的意思。
“也是,面對一個將死之人,還有什麼好狡辯的呢。”羽洛感嘆一聲,盡力掩蓋着自己的哀然。
“你,還知道些什麼?”王妃在此時追問。
“我?我知道的不多,可猜到的有不少。這其中,也許有猜對的,也許有猜錯的,王妃想聽麼?”羽洛只是隨口一問。
卻不想,王妃竟道:“說來聽聽。”
對於王妃的話語,就連先前兩名要追殺羽洛的男子都二丈摸不着頭腦。
難不成,王妃娘娘是想從喬姑娘口中問出些什麼?
愣了一會兒,羽洛也心有懷疑。可她要說的,都是些與王爺無關的事,既然王妃願聽,她說說也罷:“王妃娘娘,打一開始,就想用一隻臂釧,誣我偷竊,不是麼?”
“不是你拿的麼?”引文反問。
不知爲何,那疑惑的表情竟顯得有幾分真實。
羽洛又是蒼白的一笑:“王妃娘娘真是好演技啊,連我都自愧不如。”
頓了一下,羽洛乾脆把心中的確定的、不確定的,都抖了出來:“臂釧只是一個開始。”她說,“雖然到現在我還不明白那夜用米酒把我和王爺迷暈的目的,可那日繡茉無端端腹瀉,恐怕也是你們計劃中的一環。至於當夜王爺書房有什麼我不知道,可將我白玉鐲放在那裡,假裝我去過那裡的樣子定有深意。還有郡主在府中的時候,爲了讓我親眼看見王爺抱着郡主入府,薛嬸可是使出了渾身解數,讓我圍着一圈盆花挑挑揀揀。話說回來,讓毓芳郡主入府,充當一個離間者的角色,本就是王妃的主意吧?再加上這一次,薛嬸用糕點將我迷暈,再找人把我綁到了這裡。這一切的一切,還真是隨了王妃你所願呢。枉我還一直以爲王妃只是寡言,人心並不壞呢。”
這最後的一句,是芮涵曾給過引文這位五嫂的評價,正是這先入爲主的想法令羽洛疏於設防。如今想來,王府中女人間的鬥爭,又能比晟宮好多少呢?說到底,還是自己大意了。
“哦?是嗎?”引文王妃突然反問了幾字,只不知道,她這一句“是嗎”,問的是羽洛的哪一段。
待羽洛說到一個段落,引文緩緩起身,似乎是她聽夠了一般,驟然間,掏出了一把隨身的匕首,指向了羽洛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