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克勞德的回答,克瑞斯蒂安又一次微笑起來,微微點頭,態度誠懇親切,令人感覺如冬日暖陽:“感謝你的配合。”
“這是我們應該的。”克勞德頗有些不好意思,本能的想再撓撓頭,又忍住了這種衝動,只小心問道,“但是我該做些什麼呢?”
克勞德頗有些迷惑和茫然的盯着和他隔着一張放置水晶球的石臺對坐的克瑞斯蒂安國王。對方一身純白色法師袍,外披斗篷。老實說,這樣的畫面讓他想起了流浪魔法師給自己占卜的經歷。
可是對方並不是什麼流浪魔法師,而是一個國家的國王、聯盟的首座閣下啊!
這樣的經歷,就算是說出去也不會有人相信吧?克勞德頗有些思維發散的想着。
直到克瑞斯蒂安國王溫和一笑,給出答案。
“你不需要多做什麼,只要把你的手放在水晶球上,然後閉上眼睛,回憶你在莫薩爾魔王殿的經歷就行。我會用魔力給予你必要的引導,幫助你回溯。”
克瑞斯蒂安的計劃很簡單,就是藉助白塔的特殊屬性和力量,重回並探索那座存在於克勞德記憶中的莫薩爾魔王殿,並以這種方式弄清楚莫薩爾魔王殿目前具體的情況。
克勞德趕忙照做,緊張的將手搭在水晶球上,然後皺着眉閉目回想。他並沒有看見,伴隨着他的手指和水晶球的接觸,原本無色透明的水晶球彷彿被注入了無窮色彩。
如同在一杯透明清水中滴入了五彩顏料,各種顏色在水晶球中擴散流轉,構築出絢麗迷幻的色彩畫面。
伴隨着水晶球中顏色的變幻,整個純白色的房間也與之相對應,開始出現各種流轉變幻的色彩,彷彿是水晶球內的投影,並最終構築成一幅頗爲陰森詭異的哥特式城堡內部的場景畫面。
“好了。”
聽見克瑞斯蒂安國王的聲音,克勞德睜開眼睛,卻立刻被映入眼簾的場面嚇了一跳。
純白的石臺和水晶球不知何時都已經消失了,純白的圓形房間也已經不見原貌。
周圍的場景色調陡然變得暗沉,居然徹底變回了他記憶中的那個散發着黑暗邪惡氣息的莫薩爾魔王殿。就連那長階盡頭高高的白骨王座之上,姿態慵懶的翹着一條腿,託着腮似笑非笑、高高在上的魔王美瑞蒂亞,都栩栩如生,和他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克勞德下意識的緊繃起來,想後跳拔劍,卻聽見熟悉的沉靜溫聲音響起在耳畔,沉穩如初。
“別緊張,這只是你記憶中的畫面形成的幻境。”
克勞德下意識的轉頭,看見一身白色法師袍打扮的克瑞斯蒂安國王自他身後走了出來。在他的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盞樣式古樸的提燈,透明燈罩下的不是蠟燭,而是一個和剛纔房間中央很像的水晶球,散發着柔和的白色光芒。
對方同樣擡起頭,看向了高高王座上一身血色長裙、極具壓迫感的魔王,眼底有複雜微妙的光一閃而過。
克勞德聞言,環顧一圈,果然發現周圍一切場景都是定格靜止着的。無論是高高王座上的魔王,還是散落在各處苦苦掙扎的隊友們,全都一動不動,宛若雕塑或者定格的畫面。
“這真神奇啊!”
這樣神奇的記憶場景重現能力和之前被真相妖精讀取記憶時的感覺完全不同,周圍一切都栩栩如生,新奇又玄奧,令克勞德忍不住好奇的四處打量起來。
克瑞斯蒂安只是微微一笑:“讓我們來看看,你記憶裡的那座莫薩爾魔王殿內到底隱藏着些什麼吧。”
克勞德趕緊點點頭,也開始仔細打量周圍。這個幻境似乎完全是依照他記憶裡的還原重現的,完全看不出一點虛假。
——克勞德甚至在這個幻境場景中看到了他自己。
那個自己正從地上掙扎着爬起來,擡起一隻手擦拭着脣角溢出的鮮血,另一隻手則伸向了掉落在一旁的劍。
克勞德記得這一幕畫面,那正是魔王美瑞蒂亞如同逗老鼠的貓一般,以漫不經心的姿態輕易挫敗了他們所有的攻擊手段。然後她擡擡手指,就讓所有人都摔飛出去,動彈不得。
這一幕場景正是他記憶裡印象最深刻的畫面,在此刻被白塔房間重現了。
在這被重現的場景畫面中,克勞德注意到了當時未被自己注意到的老霍爾,他當時在自己身後。他應該是所有人中傷勢最輕的,正悄然從衣兜內掏出一枚指環。
克勞德知道,那是那枚塔洛斯的指環。那時老霍爾正是利用那枚強大指環中的爆發的力量與魔王美瑞蒂亞壓倒性的力量相抗衡,強行開啓傳送陣送他們逃離。
發現這件事,讓克勞德心情頓時變得悲傷且抑鬱,熟悉的挫敗感和無力感再度襲來,讓他深深痛恨着自己當時的無能爲力。
但他也知道現在不是他自怨自艾的時候,於是強打起精神,轉頭看向身側站着的克瑞斯蒂安國王。
對方已經上前幾步,提着燈靜靜來到了鋪着紅黑地毯的白骨王座之前,默然注視着王座上那個姿態慵懶卻眼神冰冷的少女和她側後方侍立的黑甲騎士,表情像是有些怔忪。
他眼底彷彿有悲傷一閃即逝,讓克勞德懷疑那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克勞德不由想起,克瑞斯蒂安國王那位早逝的戀人似乎和這位魔王美瑞蒂亞長得很像。
可是不等克勞德問些什麼,對方已經調整好了狀態,恢復成了冷靜沉穩的姿態,轉身開始打量周圍的環境。
他的面色漸漸沉凝,顯得格外若有所思。
“首座閣下,您是有什麼發現嗎?”
聽見克勞德的詢問,克瑞斯蒂安回過神,並未隱瞞。
“我感覺到了某種……極端黑暗邪惡的氣息。但是似乎找不到源頭。”
“……”
克勞德沉默了,他強忍住了轉頭去瞄王座上魔王美瑞蒂亞的衝動。
那位慵懶高坐在白骨王座上的白髮赤瞳少女臉上依然掛着殘忍邪氣的笑。在克勞德看來,她就是這整個大殿裡最黑暗邪惡的存在。如此明顯的一個目標在眼前,克瑞斯蒂安國王怎麼可能視而不見,找不着源頭?
但克勞德能感受到克瑞斯蒂安國王在踏入這片幻境後態度上的轉變,和平時的溫和風趣不同,此刻他整個人都顯得凝重沉肅了許多。這讓克勞德並沒有貿然提出異議,他相信首座閣下做出的判斷一定有他的理由。
克瑞斯蒂安國王似乎並沒有覺察到克勞德的欲言又止。他轉頭看向大殿之外,那裡不像大殿內部一樣景物清晰,彷彿依然被濃厚迷濛的黑霧籠罩着。
這是克勞德記憶範圍之外的景象。因爲人類的記憶其實很有限,當事人不曾親身到過的地方也無法被幻境具現,所以顯得格外朦朧和模糊、無法呈現出具體的影像。
這些位置場景被投射到這個記憶幻境中,就形成了被黑霧籠罩的區域,原本是無法被接近抵達的。
克瑞斯蒂安的眼眸幽藍深邃,目光卻彷彿穿透了那邪異的黑霧,落向了那被深重黑霧籠罩的更深處。
“我們去那邊看看。”
克勞德沒有異議。他對這個被魔法重現出來的場景一無所知,自然是一切都聽從首座閣下的安排,只握緊劍跟上他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