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桑知道系統不會騙她,它所說的關於美瑞蒂亞的消息,都是這個世上人盡皆知的事實和現實。
而對於魔王美瑞蒂亞的爲人和種種所作所爲,她也心知肚明:自己所一直扮演着的“魔王”心狠手辣,更不可能是什麼純潔無辜的白蓮花。
她縱容手底下的惡魔燒殺劫掠,殺人、研究邪惡的魔法、進行血祭和屠殺,挑起人類與惡魔之間的戰爭,開啓了滅世的暗噬法陣。
自己所做的夢,也許僅僅只是一個夢而已。
可是她卻不由自主的覺得那夢裡的事情真的。
作爲“當事人”,她真切的感受到了當時美瑞蒂亞的惶恐、不安和無助。當時的她是真心的在爲自己的無辜而辯白着,也根本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遭遇這種事情。
儘管並沒有人相信她,她依然堅持着自己的清白。她分明就是一個無辜的受害者,根本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不,還是有的。
在夢裡,克瑞斯蒂安王子,她的戀人,明明還是相信着她的,相信她的無辜。
可是,事情還是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她又想起了夢境的最後,打破克瑞斯蒂安最後話語的那聲冷笑,那緩緩睜開的冰冷赤紅色雙瞳很顯然是屬於美瑞蒂亞的。
那雙高懸着的赤紅色眼眸冷冷俯視着她,那冷笑着的嗓音冰冷又諷刺,究竟是在嘲弄些什麼呢?
她說:“謊言!”
“謊言”指的是克瑞斯蒂安所說的那番話嗎?她曾經在絕望中,那樣卑微的祈求着他的庇護,可是他卻辜負了他的期待。
他明明那樣信誓旦旦的說他相信她、會調查,可是實際的結果卻是所有人都認定了美瑞蒂亞是兇手。而在她血統暴露後,她也確實像兇手一樣被關進了瑞坦斯的大牢。
最終,她從大牢之中逃離,成爲了魔王希澤爾·澤金身邊臭名昭著的魔女。
可是實際上,克瑞斯蒂安並沒有說謊,即使在事情過去了那麼久之後,他依然在堅持調查着當年那件事的真相。哪怕成爲魔女後的美瑞蒂亞其實和他再也沒有任何關係了。
既然認爲美瑞蒂亞無辜,又怎麼會下命令將她關入大牢?
要是認爲她的血統有罪,又怎麼會露出那樣焦急擔心的情態,並在事情塵埃落定之後依然在堅持調查真相?
這整件事的經過明顯存在着問題。
——是什麼讓原本無辜的美瑞蒂亞最終還是揹負了罪責,讓她充滿了怨恨?又是什麼讓她認定克瑞斯蒂安背棄了承諾?
由光明之淚引出的一系列問題,從覺察到克瑞斯蒂安奇怪的滿好感度不正常到調查老羅克韋爾國王的死因,再到夢見美瑞蒂亞,發現她在刺殺國王事件上的無辜……
整件事情越來越撲朔迷離,疑團一個接着一個的出現,讓人理不清頭緒。
系統爲什麼那麼確信那個血影不是美瑞蒂亞?如果她不是美瑞蒂亞,又會是誰?最重要的是,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其實,既然系統已經保證說美瑞蒂亞已經不在了,那她不再去管美瑞蒂亞的問題,老老實實等着娜桑霍爾把光明之淚帶回來,解決暗噬法陣這一系列問題然後完成任務回到自己原本的世界,纔是目前的當務之急。
然而……
時桑不由自主伸手按住了自己的心臟部位,這具屬於美瑞蒂亞的、放棄去作爲“人”而存在的魔王身體裡,如果真的不再擁有人類的“心”的話,爲什麼在重新目睹着這一切時,胸口還在不斷傳來着撕扯般的疼痛呢?
她忍不住想去了解,想去調查更多。
在夢裡的美瑞蒂亞明明是個無辜的少女,是爲什麼變成了臭名昭著的魔女的呢?她想查清楚。
她再次擡眼,看向了正對着牀的那副美瑞蒂亞的畫像。畫像上的她依然端坐在畫像前,靜靜注視着前方,精緻美麗的臉上沒有絲毫的笑容。
在那雙彷彿被鮮血凍結成的赤紅色眼眸裡,到底隱藏着些什麼樣的過去呢?
……
時桑最終還是決定,再去一次黑暗聖堂遺址,去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雖然她明確感受到了那道血色虛影的危險性,也在最開始時判斷它無法將影響力滲透入現世,決定暫時不管它。可在做了那個夢之後,時桑還是決定要去看看情況。
她始終懷疑,自己會做那個夢,跟她直面了那道血色虛影有關係。
儘管系統如此篤定的確認那個虛影不是美瑞蒂亞,但是她還是懷疑,二者之間存在着一定的聯繫。
至少,她在夢境裡目睹的那道巨大的美瑞蒂亞身影,對方那雙赤紅雙眼中所帶有的那種瘋狂怨恨的感覺,和那道血色虛影給人傳遞出來的感覺一模一樣。這讓她臨時改變了主意,認爲至少應該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因爲在事前她並沒有表現出任何這方面的意圖,所以修斯並不知道她的這個打算。他照常的接受了她的新任務,開始調查與此有關的勢力和幕後黑手,離開了莫薩爾魔王殿,不會再來阻止她冒險。
時桑順利拿到了修斯歸還的追獵者之手,也知道他是如何藉助追獵者之手開啓傳送門找到黑暗聖堂的遺址的,以魔王的位格和實力,要復現當時的情況並不困難。
主要的問題在於,那個明顯具備着一定智慧的魔神之眼,在修斯他們用這個方法入侵後,對方會不會加強這方面的戒備,暫時還是一個未知數。
不過,這也需要一定具體的嘗試才能得出結果了。時桑抓着那個風乾手臂形態的惡魔之爪,輕鬆開啓空間之門穿越了空間來到了阿塔干戈壁郊外。
此時夜色已深,荒涼的沙漠上空明月高懸,有冷風呼嘯着刮過整個荒原。時桑剛剛落到地面,腳剛剛踏上實地,就感受到了周圍環境的詭異和危險。
漆黑的夜色之下,無數雙或紅或綠的幽深恐怖眼睛在黑暗中一點點浮現,那是各種被沙蜥部落被屠殺後殘餘的血腥味和屍體給吸引來的各種低等魔物。雖然尤坦領主的下屬已經做了一定的善後處理,但大量的死傷還是引來了諸多嗜血的存在。
這些魔狼、殭屍、巨型沙蟲和食屍鬼和各種低等魔物全都圍繞在附近,貪婪地蠶食着各種殘軀和腐屍,卻被闖入的不速之客打斷。所有恐怖猙獰眼睛全都齊刷刷望向突兀出現的紅裙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