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秦壁堯一邊呡着茶,一邊翻看着案臺上攤開的畫作。

“大哥,這些畫都是送來代銷的嗎?”他攤開一副上面蓋着藍語簽章的畫,突然停下手來,輕輕的“咦——”了一聲。

張奕民聞言,探過頭來,望一眼笑着問“怎麼了,看到這畫有何感觸?”

“這畫出自誰手?畫風很像一個人!”他怔怔的望着眼前的這副煙雨下的瑤裡古鎮,濃綠淡波灰牆青石路,這種種,都被重重的蒙在一層水霧裡。可是看完這畫,卻讓人無端覺得有清幽的風徐徐而來。

“像逸之的作品?”張奕民淡然的笑着,望着呆立在案前的秦碧堯。

“不是像,是簡直出自一個人手。”秦壁堯像在自語一邊低聲說着,順手從案上拿起一個放大鏡來,細細的觀摩起來。

“如果我沒有親眼見過這個畫畫的人,我也會以爲是出自逸之的手筆。”張奕民說。

“你,見過做這幅畫的人?”秦壁堯放下放大鏡來慌忙追問。

“我知道你會對她感興趣所以本來約好今天見你的,不過不知道這丫頭今天怎麼回事突然一句話沒說就悄悄離開了。”張奕民拿起一個粗木框子來,在一副水墨畫前比劃着尺寸說。

“丫頭??!!畫這幅畫的是個女的?”秦碧堯更加吃驚。

“是啊如果逸之還活着,看到有這麼年輕的女孩居然有他一樣深的藝術造詣,不知道會作何感想。”張奕民說。

“他肯定會欣喜若狂!!”秦碧堯說完,遺憾的輕輕撫平那副鋪開的畫。望着眼前畫中的煙雨。說“哥,幫我安排見那丫頭一次吧!”

“怎麼想收到你的門下?”張奕民打趣的說。

秦碧堯的畫廊專收名人之作,新人的作品除非特別出色纔有資格放入畫廊,展覽、拍賣、代售。

“不,我只想看看,是什麼樣的人能有逸之這樣一雙清透的眼睛。將眼前的景緻能夠看的如此分明。”秦碧堯,目光望向窗外,想起最後見逸之的時候,他瞪大一雙失神的大眼,神情無助,喃喃的念着一個人的名字,嘴角掛着一抹悲哀的笑,說“一切自你開始,一切因你結束。”他在臨終時,已經無法辨清來人。一雙大眼掃視着來人的臉,目光淡漠沒有任何感情流露。逸之去世後,他記得無意間看到他胸口一個很深的傷口,像是刀傷,傷口膿血模糊,似傷在很久之前,一直沒有得到處理包紮,慢慢的潰爛化膿……

董逸之的死,讓他覺得異常詭異,似乎那人才轉身離開就突然聽到了死訊那麼突然。可是後來卻看到他留給自己的遺囑,他不得不接受,逸之真的已經死去的事實。而遺囑中,他已將身前身後事安排的井井有條,看似早已做好了準備,像是一

場等待已久的自殺,卻又疑點重重。

“碧堯,這次要處理的逸之畫作在什麼地方?我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他事後還有大量遺作?”張奕民問。

“是他生前畫給一個女人的畫,幾十副作品基本上都是那個女人的畫像。正面的側面的,微笑的垂淚的。他是個情種。那些畫被散落在幾處他曾寄居過的地方,我在近幾年才收集齊全。”說着,秦碧堯腦海中突然閃現出早晨在瑤裡青石街上見到的那個女子的臉,一副失落的表情……

“咦——”秦碧堯眉頭輕鎖,“我早晨在青石街上撞上一個年輕女子——”他話沒說完擡頭思慮的望着一邊忙碌着一邊聽他說話的張奕民。

“怎麼了?”張奕民等了半天沒聽到下句,急問。

“今天我撞上的那個年輕女子,有點像逸之畫中的女子。”說完他亦一副十分不可置信的樣子,怔怔的望着張奕民。

“哈,你胡說什麼呢,就算逸之畫中的人真的存在,那今天也至少四十歲了!和年輕似乎一點關係也沒有。”張奕民笑着搖搖頭,“你們這些藝術家腦中都是這些,不虛不實的東西。那一天或者會虛實不分起來。”張奕民嘲弄的說。

“我不是藝術家,充其量是在藝術家手上混口飯吃的人。”秦碧堯馬上說,然後走過去敲一敲掛在牆壁上,簽章是張奕民字樣的畫說“不知道誰是藝術家呢,作品這樣堂而皇之的掛着,還要挖苦別人。”

張奕民擡頭看一眼,走過來,“啪——”的一聲,一把從牆上將畫摘下來,說“我們三個人中,就逸之配得上藝術家三個字,你我沾染了太多的煙火俗塵,已經沒有辦法用清澈的心來畫這個世界。”秦碧堯坦然的笑着,望着張奕民將那副畫揉疊起來,丟進旁邊的紙簍裡。搖一搖頭,說“我一句話,你一擡手就損失十萬以上。”

“眼力不錯啊。”張奕民亦笑。

“你剛說逸之這些畫屬於私人畫作,不做展覽等商業用途,那你過來做什麼?”張奕民疑惑的問。

“將這些畫送到畫中人的手裡。”秦碧堯說。

“送到畫中人的手裡?!!”張奕民驚歎。

“畫中人叫沈珺顏,和逸之曾在同一個藝術學院求學,後嫁給他們的一名教授。逸之的戀情就此結束,他的劫難也就此開始了。”

“他的劫難?逸之的死難道和這個沈珺顏有關?”張奕民膛目。

“我也是猜,他從來都沒有說過這些事情。直到他臨終前我聽他一直喃喃的念着這個名字,然後遺囑中又說二十年後將這些畫作幫他送到沈珺顏的手中,所以就這樣聯想了。”秦碧堯說着,別過頭去,伸手輕輕撫一撫藍語送來的畫,說“可是逝者已去,追究這些往事

還有什麼意義。”

“安可,蘇霂皓那邊的調查檔案我剛偷偷弄到手,找人處理了一下,疏通了一下關係。估計蘇霂皓這邊還要四處打點一下,雖然咱公司沒有有意經營買賣走私產品,但是這次事態嚴重,要一次抹個乾淨,我想他得自己出面會會我們的局長。還有下面經手的所有‘小鬼’也得打點,估計整個下來得個二百萬左右。”杜豆躲在衛生間裡偷偷撥了一通電話給安可。

“我知道了,豆豆這事不會影響到你吧?”安可想到杜豆掉包了調查檔案,突然心底有些不安起來。

“沒事,你別擔心我。等蘇霂皓回來,你催着他儘快把這個事情處理了,免得夜長夢多。”杜豆安頓一聲,掛上電話,剛準備走出去,卻聽見外面的門輕輕的‘吱呀——’一聲輕響。杜豆心裡‘咯噔’一聲,想這下完了,剛纔說的話都被別人聽了去。她驚出一身冷汗,慌忙推開隔間門,追出去,走廊裡已經空無一人……

“藍小姐,這裡是你的辦公室,你看看還需要什麼請直接找我。”行政部的小艾說着,從她的辦公室裡退了出來。

藍淨打量着這個新的辦公場所,這裡,不似往常所見過的辦公間。一體白色。這邊的牆壁是淡淡的果綠色,好似清爽中透着一絲酸甜。辦公桌,電腦,沙發卻是一應的乳白色。一面落地的玻璃窗上裝上了一副繪製成淺灰色水墨畫的百葉窗。

她驚喜的不由的輕輕“哈——”了一聲,“喜歡這樣的辦公環境嗎?”季風站在門口,微笑着望一眼剛剛做了一個伸展動作,還沒來及收回雙手的藍淨說。

藍淨聞言,尷尬的慌忙收回雙手,在心底偷偷罵了一句“真是沒素質,也不知道敲門在進來。”

“不好意思啊,我過來的時候,門就開着——”季風似看透了她的心思,說。

藍淨到不好意思起來,臉上堆滿笑容,說“辦公環境很不錯,我很喜歡,尤其是這樣的淺綠和乳白。”話語非常由衷。

“知道你會喜歡。”季風老實不客氣的說“這辦公樓的裝修,都是我自己設計。”炫耀的神情一覽無餘。

“真是幼稚。”藍淨看他一眼,在心底默默說。“給個杆子就會順着往上爬。”

“藍小姐不會在笑話我幼稚吧。”季風說,藍淨臉色一僵,“難道他會讀心術??!”她想着,慌慌看他一眼。

“我這個人有個毛病,就是比較自戀。”季風說完微笑着瀟灑的轉身走開了。

藍淨瞪大眼睛,這,這,這是那門子的總經理啊,一沒架子,二沒場合,三沒——沒啥,好像缺點啥,有些說不出來……

藍淨研究的望着這個新的老闆,這個年輕的,沒架子沒場合的老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