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在一顆大樹之後,楊紫昕迅速的脫下外面的夜行衣,換回了自己的裙裝,白裙搖曳,只綴着幾朵金色的小花,雅緻而清秀,秀髮隨意的在腦後綰了個髮髻,便別有一番的靈氣來。
站在古樹之下,看着水窪裡的倒影,楊紫昕滿意的點了點頭。
如此的裝扮,饒是遇到了什麼人,也無需多解釋些什麼,不過是到後山來散步採花罷了。
漫步的走在山間,楊紫昕倒是真的很喜歡這樣的自然,臉上洋溢着清淺的笑意。
“前方何人?”一道冰冷的質問聲傳來,打斷了楊紫昕的愜意,順着聲音望過去,只見一個侍衛打扮的人,正冷冷的看着她,帶着審視的目光,而侍衛身後則是一個便裝的男人,約有四十多歲的模樣,可週身所散發的氣度卻證明了他並非是普通人。
不過,即便是這個人沒有王者的氣度,楊紫昕也是認得的。前世,惠德皇帝可是她的公公,自是見過的,只是不那麼熟悉而已。而今生,兩人亦是見過面的,惠德皇帝可是楊善昕的丈夫呢,在宮裡可是打了照面的,只是惠德皇帝似乎忘記了有這麼一個大姨子,楊紫昕心中偷笑。
看來,善嬪娘娘可並不怎麼得寵啊!
蹙眉看着眼前的人,楊紫昕微微有些膽怯的模樣,揣着幾分的不安,黑白分明的眼眸眨着卻是半晌都沒有說話,只是一直的盯着那侍衛在看,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樣。
“到底何人?爲何會出現在此地?”那侍衛又問,手中的佩刀已經離鞘一寸,冷冷的質問着。
“我……”楊紫昕小聲的說了一個字,便不安的擡起眸子來,四處的望着,也不知道在看些什麼,雙手在小腹前不安的攪動着,也不知道在猶疑什麼,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從實招來,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那侍衛的聲音又提高了幾分,眼看着就要將佩刀拔出。
見侍衛如此的兇悍,楊紫昕頓時便紅了眼眶,眼淚就這麼的要落了下來,下意識的想要找那高貴的男子求助,可卻是抿着脣瓣,沒有說出一句話。
楚楚可憐的站在那裡,楊紫昕吸了吸鼻子,那模樣就像是迷了路的小兔子,隨時可能會遇到危險,甚爲無助。
“紫昕,不是讓你在老樹那裡等我,怎麼走到這裡來了?”一個焦急而又溫柔的聲音響起,緊急的腳步聲也隨之而來,三步並作兩步的躥到了楊紫昕身邊,一把拉住了楊紫昕的手臂,急聲的說道:“這後山裡保不齊有什麼野獸,萬一要是遇到什麼危險,該如何是好?”
“我……”楊紫昕又是蹦出一個單字來,可望向尚戎的眼神裡卻是充滿了疑問,甚爲複雜了起來。
尚戎是何時來後山的?他爲何會出現在這裡?老樹,那不是她剛纔換衣的地方嗎?怎麼會這麼輕易的就出現在這裡?
太多的疑問,楊紫昕無從問起,只能看着尚戎滿臉擔憂的樣子,陪着他一起做戲。
“我剛纔看到了一隻兔子,本是想逗弄一番,好等你回來,誰知就走到這裡來了。”楊紫昕委屈的說
着,紅彤彤的眼珠兒早已噙滿了淚水,不待尚戎再說話,便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那持刀的侍衛,低聲說道:“這個人好凶,尚戎,我怕。”
說着,楊紫昕便偎進了尚戎的懷中,低聲的啜泣起來,像是個迷失了的孩子那般,可憐兮兮的哭了起來,完全不在乎是否有別人在,哭的很是盡興。
順勢將楊紫昕攬在懷裡,尚戎輕輕的拍着她的背脊,低聲的哄道:“紫昕乖,不哭。沒事了,尚戎回來了,乖,不怕,不怕了。”
完全將惠德皇帝晾在一邊,尚戎與楊紫昕倒是情意纏綿了起來,即便這只是在做戲,尚戎卻極爲認真,很是喜歡這樣的感覺,甚至在心裡對惠德皇帝充滿了感激之情,若不是有惠德皇帝的突然出現,他怕是也沒機會來英雄救美呢!
與此同時,在楊紫昕哭的淚眼朦朧,尚戎柔聲安慰的時候,一道黑影不知何時來到,在惠德皇帝耳邊低聲說了什麼,便又飛身離去。
“呵呵。”惠德皇帝忽然笑出聲來,揮手退下那名侍衛,走上近前來,很是不厚道的打擾了尚戎和楊紫昕之間的你儂我儂,笑着問道:“南國境內,尚這個姓氏並不多見,而年紀輕輕,又偏愛月牙白色裝扮的俊才,大概只有南國首富的尚家公子,尚戎了。”
“正是不才。”尚戎頷首答話,很是溫文爾雅,一副公子哥的做派,看向惠德皇帝滿是對長者的尊重,卻不見任何的卑微,即便早已知道面前人的身份,臉色仍是一派的平和,可心裡卻十分的不滿,怨怪着惠德皇帝不該在這個時候來打擾,天知道他多難得纔有機會與楊紫昕如此親近,尤其是在上次的傷心之後。
“能結識尚戎公子,今夜不枉來後山一行了。”惠德皇帝意味深長的說着,眸光裡的神色倒是柔和的,一點也不似帝王的深邃,就像一個和藹的老者。
“尚戎不敢當。”尚戎禮貌的又一次頷首,鬆開攬着楊紫昕腰肢的手,改爲牽着她的手,笑着說道:“紫昕常年養在深閨,雖在醫術上頗有造詣,可卻鮮少與外人接觸,若是有失禮之處,還望閣下海涵。”
“紫昕,很好聽的名字。”惠德皇帝這才又看向楊紫昕,只是淡淡的說了這麼一句,視線便又落在了尚戎身上,很是閒暇的問道:“這紫昕姑娘可是尚公子的未婚妻?真真的是有了福氣。”惠德皇帝顯然是對尚戎這個大財主更感興趣,對楊紫昕懂醫術並沒有什麼上心的。
“紫昕是尚戎的表姐,算得上是青梅竹馬。只是尚戎年紀尚未到婚配之際,表姐也尚未及笄,便未下聘,也未告知家中長輩,但已然是兩情相悅,兩情相許。”尚戎很是大方的介紹了兩人的身份,也說明了他們之間的‘情事’,有意要在惠德皇帝面前將此事坐實。
微怔,楊紫昕原本羞赧的笑容也僵了起來,只得垂首掩飾。
只要還一日留在南國,以楊紫昕的身份出現,尚戎今日所說的話便會成爲負擔,否則那便是欺君之罪啊!
暗暗的用力掐了一下尚戎的手心,楊紫昕示意他快些結束這個話題,不可以再說下去了
,否則惠德皇帝一個好事,金口賜婚了,那該如何是好。
而尚戎卻似是沒有想到這一層,又或是有意想要這樣的結果,竟是側首望向楊紫昕,笑着說道:“此生能有紫昕相伴於側,尚戎無悔,能遇到如此佳人,是尚戎的榮幸。”
尚戎的話看似在說給惠德皇帝聽,可實則卻是在說給楊紫昕,又一次的表達了他的真是情感。雖然是在做戲,可尚戎卻是真心的想要和楊紫昕在一起,哪怕這個女子對他並無男女之情,但他付出的感情如是覆水,再也難收。
溫柔的眸子,緊鎖住楊紫昕的嬌顏,即便知道她笑的很是僵硬,可尚戎卻仍舊笑得甜蜜,但心裡的苦澀卻只有自己知道。
深愛着一個女人,卻要刻意的去表達情感,去爲難了對方,這感覺真的很不好。
見這兩人郎情妾意的,惠德皇帝不由得掩脣輕咳了起來,可臉色卻是不怎麼的好看,就連說話也都是覺得尷尬了。
望了一眼天邊的明月,這樣的月圓之夜,的確適合男女幽會之時。
只是,世間有情人千萬,而他貴爲九五之尊,卻是孤家寡人,所深愛之人早已赴了黃泉,怕是來生都不知能否相見,唯有放在心裡去懷念。
“今日難得有緣,日後若是再相見,說不定能做二位的證婚人,哈哈。”惠德皇帝倒是有幾分的眼力見,沒有再留下來打擾的意思,只是那離開的背影有幾分的蕭索,真真的像是個老者。
待惠德皇帝一離開,楊紫昕便要掙脫開尚戎的手,誰知卻被他握的更緊了。
“惠德皇帝的影衛還在,我送你回去吧。”尚戎說着,臉上的笑意未減,仍是牽着楊紫昕的手,緊緊的,也不給她退開的機會。
“你怎麼會在。”沒有再掙扎,楊紫昕低聲問道。
“你就不好奇皇帝的影衛剛纔過來,對他說了什麼嗎?”尚戎所答非問的說着,竟是反問了起來。
擡起頭來,仰視着比自己要高出一頭的尚戎,楊紫昕低低的嘆息了一聲,卻是說道:“像以前一樣,做姐弟不好嗎?”
聞言,尚戎臉色一變,但很快便又恢復了笑顏,仿若什麼都沒聽到一般,便又呵笑着自己解釋道:“在我出現之後,那影衛便尋着我來的方向去尋到古樹那裡了,若不是我趕回去在那裡做了手腳,這會你定是少不了的要被詢問一番,就算那老皇帝知道我是誰,也會懷疑的。”
“你,來了多久?”楊紫昕想問尚戎知道些什麼,話到嘴邊卻還是改了口,或許只是巧合吧,她寧願這樣想,也不願拉尚戎下水,這個孩子命運本就多舛,不該再惹上他人的麻煩了。
“夜深了,女孩子還是不要夜出的好,你若受傷了,我……們都會擔心的。”尚戎仍是不回答楊紫昕的問題,任由楊紫昕去猜測,一直保持着溫柔的神情,很是無害。
秀眉緊鎖着,楊紫昕知道自己問再多也不會得到答案,只得垂首而行,兩人一路便是無言,誰也不再找尋話題。
既然不肯交心,說與不說,有何區別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