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威居。
身子骨漸好,楊善昕也不再每日的待在屋裡,每日上午陽光正明媚的時候,都會出來走走,曬曬太陽,人也精神了不少。
在將軍府,每日除了調養身子,什麼事也不需要擔心,唯有在胡夫人前來看望的時候,要擺出謙恭之態,但這之於楊善昕而言,可是自小就會的,自是不會讓胡夫人看出什麼端倪來的。
漫步在花叢中,楊善昕嗅着花香,享受着陽光的沐浴,心情也好了不少。
張媽媽去爲楊善昕熬藥,楊善昕倒是也沒有讓其他的婢女陪同。
雖然耀威居里有花園,面積卻不大,花草也算不得名貴,不過是應個場景罷了,楊善昕也不擔心自己會累了身子,更不必擔心會迷路。
“你就是善兒?”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來,楊善昕擡眸望去,只見女子穿着一身鵝黃的長裙,上面綴着不少於百顆的珍珠,定是身份高貴的。
“正是。”楊善昕頷首,看人只看衣衫的她,一眼便猜出這個女子的身份來,應該就是胡夫人每次都會提及的三小姐,胡珍兒了。可楊善昕卻是裝作不知,問道:“不知這位小姐是?”
“我是胡珍兒,將軍府的三小姐。”胡珍兒自傲的說着,帶着幾分的趾高氣昂。
“原來是三小姐,善兒有禮了。”楊善昕說着,便微微欠身。
“免了免了,你身子有傷,讓別人瞧見了,還以爲我爲難你了呢。”胡珍兒嘟着嘴兒說話,一副天真的姿態,可眸子裡閃爍的光芒,卻並非是那般的純善。
“三小姐說笑了,若非是公子垂憐,夫人厚愛,善兒此刻許是命落黃泉,將軍府對善兒的恩德,豈能有人誤解,善兒自是第一個不依的。”楊善昕笑意盈盈的說着,若非是臉色還有些虛,這樣的笑容連女子見了也會癡迷一番。
雖是長着少女的容顏,可畢竟是真正的女人了,楊善昕身上所散發的味道,並非是胡珍兒這等青澀的閨閣女子所能比擬的。
見楊善昕溫和有禮,人長的也漂亮,胡珍兒也沒什麼可挑剔,之於楊善昕的身份,自是爹孃費心的事,她不過是來看看楊善昕是否討喜罷了。
“娘說你的身世很可憐,不讓我提及。但我只想問一句,你連自己的姓氏都不知曉嗎?”胡珍兒直率的問道,也不管這樣的話是否讓楊善昕心裡不舒坦,不若胡夫人那般有所忌諱。
聞言,楊善昕微微垂眸,雙手緊緊的攥握着,一副有口難言的模樣。
“怎麼,不方便?”胡珍兒挑眉問道,明知卻還是追問着。
搖首,楊善昕略帶苦澀的一笑,輕聲說道:“將軍府於善兒有關,本不該有所隱瞞的,但實乃是善兒的傷心之處,每每想到便會心如刀割,更不願提及罷了。”
楊善昕說着,手真的就捂在了胸口處,痛的小臉都皺了起來,卻還是咬牙撐着。
“回三小姐的話,善兒出身於……”楊善昕一副奴婢的姿態對主子回話,可話未說完,便跌倒在地,一手撐着地面,一手用力的按着胸口,額間細汗連連。
若非是使用苦肉計,弄疼了傷口,這戲還真的難掩下去,楊善昕絕對是個夠狠的女人,不過是在後宮裡歷練過的。
見楊善昕痛成這般模樣,胡珍
兒慌了起來,她雖是想要知道楊善昕的身世,卻不想害人的呀。
連忙走上前去,將楊善昕扶起,讓她靠在自己的身上,胡珍兒咬着牙關,吃力的朝前走着,打心眼裡後悔自己的多事,這回倒是要累上一遭了。
“既然過去那般的痛楚,不想也罷,你就安心留下來,將軍府定會有你的容身之處。”胡珍兒連忙說着好話,生怕楊善昕繼續糾結在思緒之中,萬一昏倒了過去,她定是要成爲罪責的,少不了要被母親責罰。
“多謝三小姐。”楊善昕吃力的說着話,邁動的步子也是腳尖拖地,顯然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了。
剛纔對自己下手太重,真心的痛極了。但是若痛上一次,便能少了麻煩,楊善昕寧願這樣的痛上一次。
謊言,楊善昕自是早就想好了,只是說了一個謊話,便要用其他的謊言來圓這個謊,一輩子都會很累。
倒不若什麼都不說,即便有朝一日被發現她的過往,也算不得是大事。
將楊善昕扶近房間,讓她上了榻,從來不知道伺候人是要做什麼的胡珍兒,竟是麻利的爲楊善昕蓋好了被子,又關懷了一番,這才擦拭了額頭上的汗珠離去。
只是,待胡珍兒離開之後,楊善昕的脣角卻是勾起了一抹冷笑來。
胡珍兒倒也算是單純,否則便不會這般的直白,更不會被她給嚇到。但是,這件事怕是胡夫人的授意吧。
看來,想要做少將軍夫人,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還需要下番功夫的。
從楊善昕的房間裡出來,胡珍兒便快步的離開了耀威居,直奔胡夫人的臥房而去。
“母親。”胡珍兒一進屋,便累的做到了胡夫人身旁,靠在了胡夫人的肩頭上,抱怨的說道:“那個善兒,怎麼就那麼的嬌弱啊!不過是問了一句她的身世,竟差點昏了過去,累得我不得不把她送回房間去,渾身的痠痛。”
“她不礙事吧?”胡夫人問着,倒也不是特別關心。
“已經命人請了大夫了,應該沒什麼大礙的。”胡珍兒嘟囔着,身子一側,便枕在了胡夫人的腿上,撒嬌的說道:“珍兒不喜歡她,這麼柔弱怎麼能做將軍府的女主子呢。哥哥定不會喜歡這樣的女子的。”
胡珍兒用肯定的語氣說着,也不知這是她的希望,還是瞭解自己的兄長。
“傻丫頭,若是在你胸口上射一箭,又在昏迷未治的狀態下趕了幾天的路程,看你得多少日子能恢復這好動的性子。”胡夫人這句話說的到是公道。
換做是個鐵血男兒,只怕也會休息個個把月才能無事,更何況楊善昕這樣的嬌弱女子。
聞言,胡珍兒努了努嘴兒,雖然不與胡夫人叫板,但還是不喜歡楊善昕。
在胡珍兒心中,爹爹是第一大英雄,只可惜老了。兄長便是她心中的第二大英雄,亦是將來擇婿的榜樣。
哪裡知曉女兒的這點小心思,胡夫人雖是撫摸着胡珍兒的發頂,可心裡卻是將胡珍兒的話放在了心上。
楊善昕雖然長的漂亮,性子也好,但畢竟相處的時日不多,不知她的本性和過去是否配得上胡耀威。
可是,這女人家的身子骨可是頭等重要的,若是楊善昕一直這樣的病弱着,如何能爲胡家傳宗
接代呢?
這個問題,真的該仔細想想了。
遠在邊關,胡耀威哪裡知道家中所發生的一切,不過是他一時大意惹下的禍根,如今卻是成爲家裡幾個女人的戲臺了,而他所傾心的女子絕不是楊善昕,更是永遠不可能成爲他的妻子。
夜,已經遠去。
踏着黎明的曙光,胡耀威帶着一臉笑意,卻也是帶着一臉的血漬朝城門口走去。
昨兒夜裡,在大夥都入睡了之後,胡耀威便躲過守衛,獨自前往經常出事的地帶,僞裝成富家公子的姿態,果然遇到了所謂的劫匪,將對方一網打盡。
這不,原本空空的馬車裡,可是裝着一車的屍體呢。
而胡耀威才走到城門口,便聽見馬蹄聲響起,另一輛馬車也是沉重的駛來。
至於駕車的人,正是他們的太子殿下,但宇文戎烈仍是一身的清爽,完全看不出他昨夜做什麼去了。
“太子殿下連夜出城,莫非是去採購了?”胡耀威笑着問話,帶着幾分的自責。
然而,宇文戎烈卻是爽朗的一笑,將繮繩丟給前來的士兵,吩咐道:“將這些人懸掛到城門口,十二個時辰嚴加防守,若是有人來劫,格殺勿論。”
“是。”那士兵連忙領命,可才撩開車簾,便忍不住彎腰吐了起來。
胡耀威好奇的朝車廂內望去,竟也怔住了。
只見車廂內,人疊着人,卻都是殘缺不全的,但還留有最後一口氣,這位太子殿下的武功高深不說,這做事的手法真的夠狠絕了。
半晌,胡耀威纔回過神來,朝自己的馬車內望去,一車的屍體與宇文戎烈這車廂的活人相比,倒也不算什麼了。
吞了吞口水,將繮繩遞給另一個士兵,胡耀威吩咐道:“這些屍體就陳列在城門口吧。”本還想着交代一番的,可活人都救不走,這些屍體自是也不會有人來動了吧。
搖了搖頭,忽然覺得自己這一晚上的辛苦算是白忙活了,胡耀威快步的跟上宇文戎烈。
看着那一抹不染塵埃的背影,明明是恍若謫仙,怎麼出手竟比低語裡的修羅還要恐怖呢?
不過是夜裡出巡了這麼一次,宇文戎烈便不再是衆人眼中那個只懂得享受的太子殿下,而是有勇有謀之人,或許可願意勝任主帥之職。
當然,只是或許而已。
“傳令城內所有將士,從此刻起,不準任何人通關。城外歸來百姓,需嚴格審查。”宇文戎烈坐在主位上,下了第一道命令。
“殿下,只怕這樣做會引來城內百姓的恐慌啊。”一位年長些的大將擔憂的說道。
“這個小鎮的百姓,通關只是爲了貿易。但凡是百姓有交易者,按照出城的價格,由官家收下,如何?”宇文戎烈問話,帶着幾分商量的口吻,實則又是一個命令,他怎會沒想到這個層面呢,不過是話未說完罷了。
“這……”大將略作猶疑,與其他幾位將軍相視了一眼,又道:“朝廷所撥下來的軍餉,怕是難以支付這麼大的開銷啊。”
“原來將軍擔憂的是這點。”宇文戎烈笑了起來,輕輕的擊掌三下,便有人擡着一箱箱的金銀走了進來,宇文戎烈指着寶箱說道:“這些,應該夠應對數月的開支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