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怎麼會如此大意,竟忘記了老夫人還在這裡,她剛剛都做了些什麼,說了些什麼話來?
楊善昕如同石人似的站在那裡,畢竟只是個幾歲的孩子,哪裡有那麼快的反應,可以瞬間想到解釋的話語呢!
“怎麼,剛纔那麼大聲,現在倒是成啞巴了嗎?”老夫人低喝一聲,看向楊善昕的目光裡,怒意極重。
“祖母。”見老夫人動怒,楊紫昕忙在青兒的攙扶下跪了起來,任由後背的傷口被撕裂,楊紫昕甚至能聽到傷口撕裂時所發出的聲音,而鮮血正在侵溼她的後背,用不了多久就會染紅她這身單薄的嫩粉薄紗裙。“善兒年紀尚小,說話口無遮攔,還請祖母不要怪罪!孫女兒相信林姨娘是守本分之人,斷然不會對夫人之位有所貪念,請祖母明鑑!”
楊紫昕急忙的爲林姨娘和楊善昕說求情的話,可在老夫人耳中,卻是另外一番的滋味。
若林姨娘真的沒有非分之想,楊善昕小小年紀又怎會說出這番不敬的話來,又怎會如此的年紀便學會了做兩面人,連她這個做祖母的都被欺瞞了!
“黃口小兒,就敢對嫡母如此不敬,長大了還如何了得!以後,沒有必要的場合,不得與林姨娘時常相見,免得又聽得了些不該聽的話!”老夫人心中惱怒,但礙於林姨娘此刻懷有身孕,也不想過深的追究,萬事都不及她的寶貝金孫重要!何況,老夫人也不喜歡楊紫昕的母親,自是不會爲她說情。
“老夫人,善兒知錯了。”見老夫人沒有重罰自己的意思,楊善昕忙福身認錯。
嫌惡的看了楊善昕一眼,老夫人此刻是相信楊紫昕是無辜的,所以對楊善昕心生了幾分的厭惡,不論老夫人過去如何寵愛楊善昕,她差點謀害了老夫人的金孫,便是罪人了!
如今,老夫人知道楊善昕纔是差點害了她金孫的人,自然不會喜歡。可楊善昕畢竟是林姨娘的親生骨肉,若是責罰了,只怕林姨娘無法安心養胎,到時候她的金孫可就危險了。
一直留神着老夫人的神色,楊紫昕自是明白老夫人心中的擔憂,心中雖冷笑於老夫人爲了金孫而是非不分,但也知要除去林姨娘這等惡人,現在還不是時機,她該把握分寸的。
“祖母,善兒已經知錯了,您就大人大量,不要再懲罰善兒了。是孫女兒未曾教導好妹妹,請祖母責罰孫女兒一人便好!”楊紫昕重重叩首於地面,彎腰的幅度足以讓剛剛裂開的傷口,如同被新割開了的傷口似的,血液瞬間便染紅了楊紫昕後背的衣衫,鮮紅的一大片,在那纖細的後背上,更顯得觸目驚心。
“小姐!”青兒驚呼一聲,嚇得不敢去攙扶楊紫昕,可她驚恐的目光卻讓所有人都看到了楊紫昕背後的傷。
“快擡孫小姐回房去,傳府醫!”老夫人見狀,也不由
得急聲吩咐着,眼中流露着擔憂之色。“給宮裡遞信,老爺若是得空,讓他立即趕回來!快去,快去!”
畢竟是嫡出的孫女,且老夫人已經明白事情的始末,心裡對楊紫昕這個懂事的孫女,生出了幾分的憐愛,又恢復了些許的喜愛之情來。
當餘光掃向楊善昕,見她正憤憤的望着楊紫昕,眼中露出惡毒之色,老夫人頓時怒火上升,喝道:“送二小姐回如意閣,嚴加看管,不得我令,不準私自出來,否則必加嚴懲!”
吩咐過後,老夫人看也不看楊善昕一眼,便在賀媽媽的攙扶下,一路朝留紫苑而去。
一則,老夫人是真的擔心這個嫡孫女的身子。二則,她目前可是楊府的掌權人,若嫡孫女因她的誤判而有了差池,死後有何面目去見列祖列宗啊!
而楊承宗身爲一家之主,老夫人不得不讓他知道事情真相,也好決定如何懲處。
“楊紫昕,都是你害我的!都是你害我的!”見有丫頭來抓住自己,楊善昕掉頭就要跑,可她的速度自是沒有丫頭快,立馬被追上了。“你們放開我!等林姨娘生了弟弟,就會是夫人,本小姐就是嫡女了,你們敢對我不敬,我一定不會放過你們的!”
楊善昕撒潑的叫喊着,一點小姐的姿態都沒有,但兩個丫頭是老夫人房裡的,自然不會懼她,只是押着她往如意閣的方向去。
擡眼一瞥,琳琅新苑四個字映入眼簾,楊善昕心中一喜,立即大喊道:“林姨娘救我,楊紫昕要陷害善兒,林姨娘救我!”
楊善昕一邊喊着,一邊掙扎着,兩個丫頭怕她擾到林姨娘,只好用手堵住她的嘴巴,誰知道楊善昕竟一口咬了下去,趁着一個丫頭痛的甩手,忙踩了另一個丫頭一腳,快步的跑進了林姨娘的琳琅新苑。
“李媽媽,外頭是誰在喊叫?”起身靠坐在牀頭,才三個月肚子的林姨娘,卻一副快要生產,行動不便的模樣來。
“好像是二小姐,老奴去看看,林姨娘不必擔心,許是二小姐想念林姨娘來看看。”身爲林姨娘的奶孃,李媽媽自是看着她長大的,也心疼的緊。
爲林姨娘掖好了被子,李媽媽轉身的時候,眉頭卻皺了起來。雖然她年歲大了,可卻隱約聽到二小姐的話。
這一大清早的,莫不是二小姐又惹了什麼禍事嗎?
可大小姐不是剛剛替罪進了祠堂,二小姐怎麼還是如此的莽撞呢!
這廂楊善昕小孩子心性,未顧及那麼多的奔進了琳琅新苑,完全不知道她這麼做會給林姨娘帶來麻煩,也會給自己惹禍。
而留紫苑中,楊紫昕的臥房裡幾乎站滿了人,丫頭們進進出出的換着乾淨的水和藥布,小院裡臨時搭建起了熬藥的爐子。
因楊紫昕是女娃,這背後的傷自是不必勞煩大夫
,而是由楊夫人——上官婉兒親自處理着。
“母親,紫昕不痛,母親不要哭了。”穿上中衣,楊紫昕雖身子還虛,但還是勉強能坐起身來的,見自己的母親如此的難過,柔聲的勸慰着,可說出來的話卻較之早晨那會更爲沙啞。
“母親知道,紫昕是堅強的孩子,母親沒有哭。”溫婉如水般的上官婉兒,以錦帕擦拭着眼淚,扯出一抹牽強的笑容來,不想讓女兒看到她柔弱的一面。
“紫昕,先前是祖母錯罰了你,讓你受了委屈了。”坐在上座的老夫人溫和的開口,很是慈愛的望着面色紅潤異常,可嘴脣卻蒼白的楊紫昕,又不禁有幾分怪責的說道:“你這孩子,心地善良倒是好的。但也不能一味的袒護,如此只會慣壞了那丫頭。更何況,你是咱們楊家的嫡長女,你的言行,都代表着楊家,怎麼能爲了一個庶女,而損了自己的閨譽呢?”
“祖母教訓的是,孫女兒受教了。”楊紫昕忙頷首認錯,態度誠懇,可語氣卻不隱藏憂慮之情。“祖母,善兒年紀還小,能否饒了她這次?”
“不過是比你小九個月罷了,卻沒你半點懂事,遇事只知道驚慌,像個村婦!如此的孫女,還好只是個庶出,否則老身到了九泉,哪裡有臉面去見歷代的祖宗啊!”老夫人嘆息的說着,可眼底的怒氣卻在提及楊善昕的不可教之時閃爍着。
聞言,楊紫昕也不多勸說,只是咬了咬下脣,秀眉微蹙的望向楊承宗,表達着她對妹妹的關愛之情。
得知楊紫昕已經不是第一次爲了楊善昕背黑鍋,並且受罰之後,楊承宗是有幾分氣楊善昕,卻因偏愛林姨娘而不想責罰,從而有愧於楊紫昕,此刻見楊紫昕有心爲楊善昕求情,自是求之不得,深感欣慰的!
“老夫人,奴婢二人奉命送二小姐回如意閣,途經琳琅新苑的時候,二小姐傷了奴婢二人,嚷着要林姨娘爲她做主,說大小姐要害她,便一溜煙的進去了。”說話的丫頭,正是老夫人身邊的翠竹,是服侍老夫人多年的大丫頭。
“奴婢二人怕驚了林姨娘,不敢追去,只得回來稟報老夫人。”紫竹宮眉順目的說話,搭在小腹前的手還在滴血,可那牙齒印還清晰可見。
聞言,又見自己喜愛的兩個大丫頭竟然被一個小丫頭給欺負了去,這豈不是在打她老臉嘛!
老夫人心中震怒,手中的楠梨木用力的往地上一杵,喝道:“好個不知悔改的庶出丫頭,若是不懲治了她,家法何在,何以治家!”
“母親,息怒。”楊承宗夫婦這會都來到了老夫人身邊,生怕老夫人氣出個好歹來,自是沒人看到坐在牀上的楊紫昕,脣畔那朵猶如盛開的梨花般的笑靨,乾淨中透着清爽,卻也帶着幾分的清冷。
楊善昕,果然是個無腦的傢伙,真是不讓人費神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