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趕慢行的走到了後半夜,纔將將看到村莊的輪廓,還未靠近就敏銳的發現村裡似乎燈火通明的有着喧鬧之聲,遠遠的就聽到驚懼的狗吠。
這個時間點人們應該在酣睡之中,怎麼——
胡小滿暗道不好,夾緊馬腹欲一探究竟,又急急勒住馬繮回過頭來:“你們順着高大的樓房走,一盞茶的功夫就能到村裡。”
匆匆叮囑一句,她騎馬狂奔,心裡的不安瞬間蹦跳出來,攪和得額頭冒汗。
“怎麼了?”胡有財探出頭來追問一句,沒有得到答覆,催着鳴鶴趕緊走。
而蚯蚓則是凝望着在黑暗中有些模糊輪廓的高大樓房,它用尾巴捅了一下胡有財,將頭探出馬車外,滑不溜秋的就下到了地上,被它擦身而過的鳴鶴激靈靈的打了個哆嗦。
“蚯蚓,你去哪兒啊?”
這句追問註定沒人回答。
馬車也急匆匆的順着模糊的影子駛去。
而幽靜卻又躁動的夜晚,遠遠的傳出馬蹄砸在地上的聲音,那着的火光都抖動了幾番。
村口處的一排人信誓旦旦話剛剛落下,乍一聽到馬蹄聲,下一刻就魚做鳥散。
“救命,救命啊,賊人又來了——”
“啊——”
慌亂中的喊叫,明明白白的傳入到來人耳中。
胡小滿腦子裡嗡的一聲,直接從疾馳的馬兒身上跳下,她抓着一個人的衣領子怒視:“什麼賊人?”
凌厲的女聲,迫使那人睜開眼,他哇的一下就哭了。
“裡裡正,你終於回來了,快回家看看去吧,咱們村進了賊人,他們——”
話音未落,那急趕回來的人一躍便不見了蹤影。哭喊的人張着大嘴喝冷風,一度懷疑是自己眼花了。
胡小滿狂奔進村,眼見的是一家一戶緊閉的大門,有的則是燈火通明傳出哭聲。她腦子裡旋轉着‘賊人’二字,匆匆掃過村中除了慌亂外,似乎沒有過多的損失,她迫使自己冷靜,飛身踩上最近的房頂,朝家的方向疾馳。
精神力集中爆發施展開來的話百里路也用不了多久,更何況是在村中,幾個呼吸間她便跳進了自家的院子。
精神力先一步駛進屋中,迎面撞上的是驚蟄。
“姐——”他失魂般呢喃出聲。
而胡小滿身體打滑,臉上的表情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奶奶——”
胡小滿小心翼翼的去呼喚躺在牀上的人,顫抖的手不知道該怎麼撫摸那一張蒼白淤青的臉,抖動了幾番卻狠狠落在自己臉上,她眼中的淚傾斜而下。
“別這樣,求你了奶奶別這樣,看看我,你看看我啊。”
她死死抓住老態龍鍾的人來到牀邊:“大夫,你救救我奶奶,救救她,快救她,求你了,快啊——”
老者見慣了生死,面對着死死抓這希望的人也不禁溼了眼眶。
屋內隱忍的哭泣再也沒人壓制,慼慼然痛哭。
而胡小滿根本就不信,依舊抓着老大夫的手往奶奶手腕上放,赤紅的眼睛裡帶着駭人的光:“你不是妙手回春嗎?快救我奶奶,我給你天底下最好的東西,我只要你能救她。”
“小滿呀”
老者露出無能爲力之色,就被抓着衣領威脅。
“敢說救不了,我就殺了你——”她五官扭曲,一點兒也不激烈的話平平的,卻像高山上吹下的冷風,聞着瑟縮。
直面她的老者渾身一震,急忙抓住早就冰冷的手,側頭看向牀尾——胡老爹從進來之後就蹲在哪裡,不言不語。
老者心裡泛苦,默默把脈。
胡小滿就那麼站着,頭暈目眩,渾身哆嗦,看不到牀鋪上凝結成塊兒的血,也看不到失去生命的痛苦臉龐。
“姐。”
“大姐、”
聲音傳到耳朵裡就像天邊傳來的一樣,她頂着空白紙張一般表情的臉,木塑的傀儡般看向聲音的來源。
那是一張青青紫紫被打的走形的臉,眼眶內蓄滿了眼淚,胸口上纏着紗布,被兩人架着胳膊攙扶着,臉色蒼白的像只鬼,那是二寶。
二寶被痛打了一頓胸前捅了一刀,他受傷了,很嚴重。
可胡小滿就那麼看着他,不悲不痛。
“姐——”二寶低吼出聲,想要叫醒她,手抓她的肩搖晃,忍了多時的眼淚如泉奔涌。
“他們把奶奶把奶奶殺了,還有大哥,大哥流了好多血。”二寶泣不成聲,模糊了視線,攥着手下抖動的肩膀用力嘶吼,“你爲什麼,現在纔回來。”
胡小滿抖的厲害,臉上的每塊肌膚都在動,她機械的轉頭,抓住大夫的衣袖:“奶奶怎麼樣了?”
“她”大夫張口結舌,求救的看向二寶。
二寶拉住她。
胡小滿沒有反抗。
她跪倒在牀邊,與閉着眼睛的白氏臉貼着臉:“奶奶,我我把老叔接回來了,我知道你特別想他,你醒醒,說句話好不好?”
“奶奶。”
回到家的胡有財,幾乎是摔這跤進的門,跪倒在牀邊痛哭。
而剛明白死亡含義的蚯蚓,挺着龐大的身軀,居高臨下看着小小一張牀上的人。
胡小滿什麼都聽不到,什麼也看不見,在白氏的牀邊站成一尊雕像。
蠟燭底座凝固了一層厚厚的蠟友,將滅未滅,昏暗的房間裡照進了縷縷陽光,刺眼。
胡老爹聲音嘶啞的看向悲痛中的衆人:“你們都出去吧,讓我跟老婆子單獨待一會兒。”
陸陸續續的有人出去,胡小滿剛邁動了一步就狠狠的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