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臨風別館的朱漆大門口,停下了一輛頗爲素淨的馬車。
車伕伸手敏捷地跳下馬車來,轉身恭敬地向着車門道:“王爺,王妃,我們到了。”
車門被推開,一隻皓腕輕輕撩起車簾,緊接着一位身着淺碧色廣袖對襟襦裙的美麗少婦緩緩出現,車旁的車伕忙從一旁取了小凳擱在車轅下,那少婦便踩着小凳下了馬車。待少婦下了馬車後,一位身着深紫色綢緞滾金邊的窄袖長衫的俊朗男子也露出身形來,只是他此刻懷中正小心翼翼地抱着一個錦被包裹的圓筒形的物事,俊臉上滿是無奈,卻又夾雜着心甘情願的甜蜜。
“王爺,先把寶寶遞給我抱吧。”盤着流雲髻的美麗少婦伸出雙手,笑臉盈盈。
那俊朗男子不贊同地搖了搖頭,道:“這小傢伙不重,容兒你身子纔好,又經過長期奔波,還是不要太勞累的好。”當下便抱着小寶寶,小心翼翼地下了馬車。
少婦面上浮起一絲笑意,卻也不堅持,只道:“不過抱一下寶寶而已,纔不會累。”
男子卻只是眸帶疼惜地看了她一眼,脣角的笑意溫和柔軟,氤氳着無限的愛意。
馬車後跟着的高頭大馬此刻走了過來,上面坐着的身着紫紗衣裙的女子一個翻身利落地下了地,看了一眼那美麗的少婦,少婦向她輕輕一點頭,她便走上前去,從腰間取出通行玉牌,向守門的四名侍衛亮了一亮。
“見過紫月大人。”四名侍衛一見玉牌上寫着的“紫”字,當即便單膝跪下行禮。紫月擺了擺手,問道:“公子與小姐如今可在別館之內?”
跪下的四名侍衛站起身子,聽到紫月的問話卻兩兩對望了一眼,神色忽然變得有些奇怪,好似有什麼事情很是爲難一般。紫月眸光陡然一沉,其中一個侍衛道:“回紫月大人,公子與左右二使皆在別館之內,但小姐已經回去皇宮了。”
紫月點了點頭,掃了一眼似乎欲言又止的幾人,道:“今日宮內可曾發生什麼大事?”
四名侍衛聞言,再度對望一眼,半晌卻都不約而同地回道:“回紫月大人,不曾。”
紫月聽他們這樣說,再看看他們明顯與話語不搭的擔憂神情,眸光微沉卻只點點頭,而後道:“雲小姐和慕王爺來了,快進去通報一聲。”
“是,紫月大人!”四名侍衛又是互相對望一眼,隨即一個人轉身便閃進了大門,幾個起落便消失在陣法重重的臨風別館內。
紫月回身走到一旁正笑眯眯逗着小寶寶的夫婦身邊,斂眉行禮,道:“雲小姐,慕王爺,紫月已命人進去通報,不過……”
“不過?”雲容正望着自家寶寶抱着自己的手指啃得開心,聽到紫月語帶擔憂,不禁轉眸來看她,“不過什麼?”就連一心一意抱兒子的雪慕遠也擡起眼眸來看她。
“可能公子與小姐又鬧了什麼彆扭,眼下小姐回皇宮去了,別館內只有公子一人。”紫月抿了抿脣,想了想又道,“紫月對陣法不甚精通,但——”她回身望着敞開的朱漆大門,語氣中的疑惑與擔憂愈發明顯,“臨風別館的陣法好似有了變動,守衛也……更多了。”說到最後這一句,她擡眸掃了一眼臨風別館朱漆大門的周圍,眸光一一逡巡過空無一人的各個角落,面色微微嚴肅起來。
雲容聞言,擡眸望了一眼門內景色,下意識轉眸看了一眼雪慕遠,卻不想他正巧回過眸來,二人相視一笑,雪慕遠蹙眉道:“七弟曾修書前來,卻也並未提到幾句落華宮的事情,只是……”他沉吟片刻,在雲容略帶疑惑的注視下輕輕嘆了一口氣,不知到底該不該將雪凌宇書信之中所提之事告與雲容知。
雲容望着雪慕遠移開了眸光兀自沉吟,心下微微一“咯噔”,望着雪慕遠的眸光便愈發地耐人尋味起來。雪慕遠一轉眸便撞上了雲容那略帶着一絲失望與沉思的眼神,心中頓時也是一咯噔,正要開口說話,卻不想轉眸正望見一襲玄裳凌風而來,銀線滾邊的玄色衣袂在空中飄搖翻飛。
雲容見他神色有異,一轉眸便正望見一襲玄裳飄然落在自己面前,她驚訝地看着眼前之人出塵俊逸的容貌,甫要開口便感覺肩膀一頓,隨即整個人騰空而起,竟是看也不看她一眼便直接飄身而去。
“夙軒?”雲容的驚呼聲此刻纔將將逸出喉嚨。
還在地上的雪慕遠瞪着眼睛看着夙軒帶走自家嬌妻,一瞬間的愣怔之後便是大怒,當即也腳尖一點,就那麼抱着懷中小嬰兒飛身追去。紫月恐雲容的寶寶在雪慕遠手中有失,掃了一眼門口站得好似四根柱子一般筆直的四名侍衛,衣袖一揮,也追了上去。雪慕遠的貼身侍衛則是下意識便飛身追去。
只留下雪慕遠和雲容帶來的車伕和奶孃,站在臨風別館門口,面面相覷。
雲容被抓在夙軒手中,夙軒速度極快,她只覺得眼前風景一眨便過,凜冽的風拂過她的臉頰,卻帶着生生的疼痛,讓她的腦袋空白了那麼一段時間,不能思考。
夙軒幾個起落間便帶着她落在墨華殿門口,雲容只將將模糊掃了一眼頭頂高懸的匾額上龍飛鳳舞的“墨華殿”三字,眼前景色便陡然變換,回過神來她已然站在了寬大的牀榻邊。
“你來喚她,給本君將她找回來!”身邊響起炸雷般暴躁的聲音,雲容側眸,正望見一雙銀眸面色暴戾的夙軒狠狠地瞪着她。
雲容心中一頓,向前看去。
偌大的牀榻一眼望去盡皆素白色,白得勝雪傲霜。纖塵不染的絲綢錦衾之下露出一張蒼白至極的美麗面容,萬分熟悉的容貌,卻又有些陌生。
雲容心中生生地一頓,她側眸,有些艱難地問:“這是——穎兒?”
夙軒卻並未搭理她,只是上前一步,跪在那牀榻旁邊,伸手握住那蒼白的人兒擱在身側的纖手,輕輕地柔聲道:“穎兒,穎兒,你快醒醒,雲容
來了,你不起來看她麼?穎兒,你快醒醒,雲容來看你了,穎兒……”
牀榻邊的玄裳男子語氣裡帶着祈求與悲傷,可那牀榻上錦衾下的白衣女子卻沒有半點動靜,好似一尊原本便沒有生命的琉璃人偶,美麗卻冰冷。
雲容倏地動容。
——那跪在牀榻邊的玄裳男子一身風華盛世,可那一副出塵俊逸的面容上浮着的盡皆是令人不忍目視的疼惜與希冀。在這一剎那,彷彿宇宙洪荒盡皆迅速遠去,她站在這裡,望着眼前這樣一幕令人心碎的情景,只覺得滿心酸澀,眼前陡然模糊起來。
身邊響起雪慕遠的喚聲:“容兒!”
雲容回眸,便望見雪慕遠抱着小寶寶一路疾追過來,滿面焦急和擔憂。她心中彷彿有一個地方被猛地擊中,那一瞬間她窒悶地無法呼吸,卻偏偏情不自禁地淚流滿面。
——她是要有多麼地幸運,可以與她愛的人相伴相守。可……
她再度回眸望了一眼那實在令人心碎的畫面,擡手捂住了嘴巴——她真的害怕,她會在這裡嚎啕大哭。
雪慕遠奔進來之時便看見雲容站在牀榻邊,整個人都在顫抖,他心中又急又憂,便忍不住喚出聲。她回眸,卻是滿臉淚痕。他一頓,隨即一個閃身便落在她身側,抱着寶寶,不方便將她摟入懷中,可他此刻又多想將她擁入懷中,細細地,溫和地安慰。
雲容向前走了兩步,在夙軒身邊蹲下身子。
夙軒見她終於肯上前來,忙一把攥住她的手將她扯到白穎華身邊:“雲容,你也是她珍視之人,你、你叫一叫她,她一定會回來的,你……”
雲容望着眼前這滿眼都寫着祈求的男子,在心底長嘆一聲,卻只能道:“我盡力吧。”話音未落,她便轉眸看向牀榻之上那顏色蒼白的女子。
——“珍視之人”什麼的,她其實早就知道,這一世穎兒最珍視的,真正珍視的,大概是隻有小落的。可世事難料,天意弄人。她們之間三番五次地起衝突,鬧彆扭,她卻無法真的捨棄哪一邊,因爲根本沒有對錯之分。小落性子倔強,穎兒性子執拗,可每每都是穎兒妥協,她便明白了一切。如果要說能將穎兒喚醒的,這世間她不做第二人想;可眼下這情況,這一次……她們是真的徹底決裂了吧。依着夙軒的手段,她不信他沒辦法將小落綁來,可他沒有這麼做,便只能說明,即便小落在這裡,也不會順了夙軒的意。
——那麼,只有一個可能……
想到那個可能,雲容心中陡然一驚,想到那個可能,雲容心中陡然一驚,倏地擡眸看向夙軒:“小落來過了嗎?”
——如果、如果小落真的是那樣想的,如果小落真的要……要對穎兒見死不救,那穎兒……
夙軒聽她提起秋沉落,原本萎靡的心情陡然間冒出洶洶怒火:“休要跟本君提那個女人!”他一掃方纔悲切模樣,一手將雲容再向白穎華推了推,“給本君叫醒穎兒!否則——”
“喂,不要動手動腳的!”雪慕遠頓時不樂意了,抱着自家寶寶擠過來,對夙軒橫眉冷對,跳着腳叫喚。
夙軒揚手,然就在這一刻,雪慕遠懷中的小寶寶忽然“哇——”地一聲大哭起來,將他生生震在了原地,擡起的手僵在空氣中,他垂眸便看見一個滿臉肉嘟嘟皺巴巴的小娃娃正在雪慕遠的懷中張牙舞爪地哭鬧。
雲容一聽自家兒子哭了,頓時着惱地瞪了一眼夙軒,又沒好氣地瞪了一眼正手忙腳亂鬨着兒子的雪慕遠,道:“把寶寶抱過來!”
雪慕遠正被小寶寶哭鬧地一個頭兩個大,此刻一聽王妃大人發話,忙不迭地上前把自家寶貝兒子遞給雲容,一臉心有餘悸。雲容抱過自家兒子,輕聲細語地哄了兩句,那小娃娃許是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聞到了自己孃親的味道,登時就不哭了,睜開眯成一條縫的眼睛,咧開小嘴笑了起來。
雲容輕輕鬆了一口氣,隨即將自家兒子輕輕地放在牀榻上,將他的小手放進白穎華冰冷蒼白的纖手裡,眉目柔和地望着蒼白虛弱的好友。
“穎兒,你感覺到了嗎?這是我的兒子,乳名就叫寶寶,大名還沒有起,不如你來幫我想一個吧?”
“穎兒,上一次是小落昏睡,這一次換成了你。你們什麼時候可以不要我來擔心呢?雖然這一世我虛長你六歲,可到底我們可是同年的啊。”
“穎兒,我知道你能聽得到的,我也知道你不願醒過來,可是穎兒,這個世界雖然很殘酷,到底我們還是在一步一步,艱難地向前走,不是嗎?我從來沒想過要在這個世界裡成親生子,可如今我遇到了雪慕遠,還有了寶寶,這裡已經是我的家了。穎兒,難道在你心底,這裡還不是你的家嗎?”
“穎兒,醒一醒好不好?睜開眼睛看一看我的寶寶好不好?世事難料,可我只是想守着我們的友誼和愛情,平平淡淡地過完這上天恩賜的新生,前一世我沒有原諒你,讓我們彼此都痛苦了那麼久,這一世你爲何不再多依賴我一些呢?我們也是摯友吶。”
“……吶,穎兒,你知道嗎?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人不計較你的來歷,不在意你的其他,只珍惜你這個人的人存在哦。你不捨得小落傷心難過,便捨得我和夙軒難過傷心嗎?”
夙軒一怔,看向雲容,卻望見她面上神情柔和地不可思議。他以爲這精明強幹的女子是永遠也不會有這樣的神色的,是與雪慕遠相愛改變了她麼?
心底有氤氳的無能爲力和無可奈何,更多的卻是擔憂與心疼。夙軒挪到牀榻邊,坐在牀沿,伸手緩緩地撫摸了一下那小寶寶的腦袋,而後輕輕地將手掌放在白穎華的臉頰,輕輕撫摸:“穎兒,你答應過我的。”
雲容側眸看了他一眼,脣角逸出一抹淡淡的溫和笑意,抱起自家兒子,站起身,伸手拉了兀自蹙眉的雪慕遠,夫妻兩人靜靜地
走了出去。
偌大的墨華殿中有清風拂過,簾幔飄舞,宛若夢境。
玉簫一般溫潤清朗的聲音低低地迴旋在稍嫌空曠的墨華殿中,一遍一遍,每一個字符都彷彿帶着令人沉迷的魅惑,卻又偏偏那般地悲切沉哀。
“穎兒,你答應過我的。”
“——你還沒有隨我回家去見我父王,你還沒有換回女裝等我提親,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的過往,你還有那麼多那麼多沒有做的事情,你還沒有看着秋沉落出嫁,你還沒有看着秋沉落幸福快樂,你還沒有看着秋沉落徹底將你忘掉,你怎麼可以睡着?”
“穎兒,我答應你照顧秋沉落,然若你不在,我對她做什麼你都不知道了,你放心得下麼?”
“穎兒,我看到雲容和雪慕遠的孩子了,我從來不知道,小孩子可以那麼柔軟。你說,我們也要一個那麼可愛柔軟的孩子好不好?嗯……還是要兩個吧,一個男孩子,一個女孩子,一個像我,一個像你,你說呢?”
“穎兒,宮瑾羲還沒有死,天下還未大亂,秋沉落和雲容今後的危險重重,你若不在,誰來護她們周全?”
風將輕紗幔簾拂起,在殿中翻飛如蝶,美不勝收。這低低的令人沉迷的聲線就這樣一點一滴地響起,每一個字符逸出脣瓣之後彷彿要在整座墨華殿中都轉上一圈才緩緩消散。
餘音繞樑。
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地迴盪,直到那牀榻之上的女子,蒼白的面容之上,纖長微卷的眼睫輕輕地,輕輕地顫了顫。
立在墨華殿外抱着小寶寶的雲容望着高懸在頭頂的匾額,長嘆一聲。
雪慕遠站在她身邊,伸手攬着她,安慰道:“容兒莫擔心,那白穎華是何許人也,怎會輕易就死。”
雲容聞言頓時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給他:“你這是什麼話?你們眼裡的穎兒再厲害,她都只是個十七歲的孩子!”
雪慕遠一見雲容生氣,忙笑道:“容兒,我不過是擔心你。放心吧,七弟修書上道,南宮神醫二老已經去蒼山派尋什麼世外高人了,白穎華一定不會有事的。”
雲容懶得再理他,只橫了他一眼,便兀自垂眸逗着懷中的小寶寶,雪慕遠有點訕訕地擡手撓了撓腦袋,也陪她站着。片刻後,雲容忽然道:“王爺。”
“嗯?容兒,不是說了,叫我慕遠就好。”雪慕遠不滿地鼓了鼓眼睛。
雲容卻沒搭理他,只是道:“我給孩子想好名字了。”
“嗯?想好名字了?剛纔不是還說要等白穎華醒了之後要她來取的嗎?”雪慕遠疑惑,正好小寶寶搖着自己短短胖胖軟軟的小手抓住了雪慕遠的一根手指頭就要向嘴巴里填,雪慕遠忙將自己的手指拯救回來,瞪了一眼兀自笑得開心的小傢伙。只可惜小傢伙完全不買賬,還笑得愈來愈開心了,一直搖着兩隻小手要去抓雪慕遠的手指,雪慕遠無奈地苦了臉看向自家娘子。
雲容完全無視他一臉的委屈,笑了笑,伸出手指遞給小傢伙玩,而後才擡眸看向他:“雪思墨。”
“……”雪慕遠瞪眼,片刻後反應過來道,“不要,我纔不要我親愛的兒子按上這麼一個跟那白穎華有關的名字!”雲容早在與雪慕遠敞開心扉後便將前世今生的事情都告訴了他,故而雪慕遠當下便反應過來,那個“思墨”,八成便是指的“湛墨”的“墨”。
雲容瞪他一眼:“你還好意思說?穎兒明明是個女孩子,你居然能吃她的飛醋吃了三年,簡直是……”說着說着,她想起後來雪慕遠給她解釋幾次反常的原因時那一臉的忿忿,頓時又笑了出來,無奈地搖了搖頭。
雪慕遠還想再說什麼,身後便傳來一聲呼喚:“三哥,三嫂!”
夫妻二人轉眸看去,正是一襲墨綠滾金邊綢緞衣袍、頭戴束玉金冠的雪凌宇大步走來。雪慕遠脣角勾起一抹笑,道:“七弟。”
雲容也向雪凌宇點了點頭,道:“七弟也在這裡。”
“自然,怎麼,三嫂不知道?”話音未落,雪凌宇便疑惑地看向雪慕遠,與此同時,雲容面帶微笑,擡起一隻腳,狠狠地對着一旁雪慕遠黑亮的錦靴踩了下去。
“嗷……”雪慕遠還來不及給雪凌宇使眼色,便慘叫一聲,一張俊臉一時間塞滿了各種各樣的顏色,不停地變換着,最後定格在白裡透紅上,他委屈地垂眸小聲道:“容兒我錯了,我忘了和你說嘛……”
雲容聞言,面上的笑容更燦爛了,看得雪慕遠頓時後退一步,一臉警惕地看着她。雪凌宇看着自家三哥如今這妻管嚴的樣子,忍俊不禁,一轉眸卻正巧看見雲瑢懷中抱着的小娃娃正睜着一雙大大的眼睛看着他,頓時驚歎道:“哇,三嫂,這是你兒子?”
雲容被雪凌宇轉移了注意力,便笑了笑,點點頭道:“嗯,叫思墨。怎麼樣,第一次見面,你這做叔叔的是不是該給點見面禮?”
雪凌宇一聽,頓時也向後跳了一步,表情誇張地道:“哇,不是吧三嫂,這半年來我可是代替三哥四處做苦力,這一次還上了戰場,你不來安慰我,居然還問我要見面禮?我太受傷了,好傷心……”
雲容莞爾,卻又想起之前四國之間的交鋒,擔心道:“那——你受傷了沒有?”
雪慕遠一把撈過自家娘子,對雪凌宇揚了揚下巴,道:“容兒,不要管他,他成天都沒個正經的,你還真信他?”
雲容還沒說話,雪凌宇就在一旁酸的直咂嘴巴:“嘖嘖嘖嘖,要是我紫雪百姓知道他們心目中的天神三皇子居然變成了個妻管嚴,估計那心要從雪見城一路碎到邊疆了!”
雪慕遠擡手就是一拳向雪凌宇擊過去:“你這小子……”
他話音未落,不遠處便有一襲碧色衣衫飛速掠來:“凌王殿下!可曾見到右使大人?”來人急急問道,正是一臉焦急的碧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