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二樓輸液區。
肖柔雪興致勃勃地望着前排靠左邊的一個小男孩,那個小男孩也在吊水,手上貼着白色的醫用膠布,上面掛着一袋剛剛換上去的藥水,吊水的進度很慢,小男孩像是老闆一樣地躺在椅子上,表情輕鬆,完全沒有生病的頹然。
突然一個年輕的女人急衝衝地跑過來,最後停到小男孩的身邊。女人看起來很年輕,不會比肖柔雪大多少,也不知道她是小男孩的姐姐還是媽媽,唯一肯定的是,女人肯定是小男孩的親人,從她看小男孩的眼神當中就可以看出,溢滿了關愛和擔心。
女人小心翼翼地扶起小男孩,讓他坐好之後,女人又躡手躡腳地拿起剛剛帶過來的毛毛蟲(一種麪包的名字)和芒果果汁,一口一口地喂進小男孩的嘴裡,吃一口麪包喝一口果汁,小男孩開心的不得了,完全忘記了自己的手上還扎着針呢,後在女人的提醒下,小男孩才慢慢地安穩下來,放好自己那隻扎針的手。
喂完食物,女人又輕柔的吻了一下小男孩,然後又小心地擺弄這小男孩的身體,讓他重新恢復到躺姿,小男孩衝着女人幸福地笑了笑,突然又撅起嘴,看樣子是要女人再親他一下,女人笑着照做了,吻完之後,女人嘀咕了幾句,小男孩點了點頭,然後閉上了眼睛,帶着笑臉慢慢地入睡。
肖柔雪也忍不住地露出微笑,她一直在觀察着這個小男孩,不知不覺心裡有了異樣的感覺,她不知道或許不敢承認,她竟然對左前方的一個小男孩產生了嫉妒。
周子陽無精打采地坐在肖柔雪的身邊,事實證明陸封是錯的,肖柔雪並沒有因爲自己的到來而有任何的開心,相反還是一副鬱鬱寡歡,心事重重的樣子。
周子陽剛想說話來打破這出現好久的沉默,一陣緩慢卻輕鬆的腳步傳來,聽聲音,這個人是走向肖柔雪這邊的。
肖柔雪和周子陽紛紛衝着聲音來源的方向瞧了瞧,兩人頓時出現了同樣的表情,詫異!
陸封拿着一杯熱牛奶和一個三明治來到肖柔雪的面前,“肖柔雪,吃點東西吧。”
肖柔雪沒有理會他,倒不是因爲上次的矛盾,而是因爲陸封現在的樣子着實讓她吃了一驚。剛纔還好好的,一個多小時沒見,臉上卻突然多出了幾塊異於膚色的顏色,是由於腫脹而出現的青紫色,看得出,陸封在努力的睜大自己的眼睛,爲了讓自己看起來正常點,但是由於臃腫,再怎麼努力,眼睛還是眯成一條線。
“你……你怎麼了?”肖柔雪的聲音有些顫抖,情不自禁的舉起扎針的右手想要摸一摸陸封的臉。
陸封見勢急忙向前幾步,扶住肖柔雪的手,慢慢地將她的手放下,“我沒事。”陸封擠出一個笑容,“只是……只是……反正沒事就對了。”
既然陸封不想說,肖柔雪也無心顧及這傷口的來源,反正結果已經造成,再追究也挽回不了陸封這張青紫相加的慘臉。
“你快去處理一下傷口吧,感染了就不好了。”肖柔雪表情冷淡地囑咐道。
“嗯,你先吃點東西吧。”陸封邊說邊拿出熱牛奶和三明治,“牛奶是熱的,三明治也是剛剛出來的一批,還熱着呢,你快吃吧。”
肖柔雪怔怔地望着陸封,一股暖流逐漸襲遍自己的全身,竟一時忘記做出反應,她突然想到剛纔的那個小男孩,也許自己現在的感覺就是剛纔小男孩的感覺吧,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幸福感。
“怎麼了?趕快趁熱吃啊。”陸封輕聲催促道。
“哦。”肖柔雪突然變得沒有自己的意識,順從地接過陸封手上的食物,回一個久違的微笑。
一切都是值得的,陸封心裡這麼想,不管受了多大的苦,能夠再次看到肖柔雪的微笑,儘管只是一瞬,也就心滿意足了。
“我去處理一下,”陸封指了指自己的臉,“臉上的傷口,你在這兒安心吊水。”說完,陸封又轉向一邊不太高興的周子陽,“你在這兒繼續陪着她吧。”
“嗯嗯。”周子陽望了一眼肖柔雪,點了點頭。
陸封點頭示意,然後轉身離開了。
成艾琳拿出私人的醫藥箱來到陸封的面前,嗔怪地說道:“你個臭小子,第一次見到你,就覺得你是個不安穩的男生,現在看看,臉上都成了什麼樣子了。”
“嘿嘿。”陸封剛想咧嘴憨笑,卻被疼痛硬生生地把笑容擠了回去,“沒事,感覺臉上有點傷纔像個男人嘛。”
“少跟我貧嘴。”成艾琳舉起手想要打一下陸封,可是看到陸封變形的臉,又心疼地放下手來,“以後安穩一點,受傷好玩啊,看看你這張臉,我都替你心疼。”
陸封剛想再說些什麼,成艾琳就用鑷子夾着沾着酒精的棉花球伸了過來,並瞪了陸封一眼,示意他閉嘴。
成艾琳輕手輕腳地用着棉花球在陸封的臉上擦着,雖然隱隱作痛,但是酒精揮發帶來的涼爽感着實讓陸封舒服了不少。
成艾琳見陸封臉上時不時抽動的肌肉,輕聲問道:“疼吧?”還沒等陸封回答,成艾琳又把臉伸過來,幾乎就要和陸封鼻尖靠鼻尖了,她輕輕地吹着陸封臉上的傷口處,試圖能減輕陸封的疼痛。
陣陣幽香傳來,陸封的心猛然的顫了一下,下意識地向後躲了躲,受傷的臉不自覺地多了一份潮紅。
“臭小子,還不好意思。”成艾琳撇嘴笑了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嘴不是挺能說的嘛,現在怎麼變得這麼害羞了。”
“沒……沒……”陸封急忙否認,他可不想被一個女性說成一個薄臉皮的男生,他覺得只有娘娘腔的男生臉皮才很薄,而自己顯然不是娘娘腔。於是,陸封又向前靠了靠,一個不注意,自己的鼻尖真的碰到了成艾琳的鼻尖,輕輕一碰,卻如觸電一般,成艾琳皮膚光滑的感覺瞬間襲遍陸封的全身,他情不自禁地顫抖了一下。
陸封的臉更加的紅了,臉上嚴重的傷口都無法掩蓋此時的害羞表情,成艾琳倒是無所謂的笑了笑,“跟我還害什麼羞啊,我比你年紀大,我們兩之間不會發生什麼的。”
話一說完,成艾琳也離開了陸封臉部的正前方,換了一個棉球,又沾了沾酒精,用同樣的方法又消毒了一次。
“口是心非。”林心讀出成艾琳的心思之後不滿地嘟噥一句,“心裡想的明明跟嘴裡說的不一樣。”
既然望着他兩的“恩愛”只會讓自己的徒增醋意,林心乾脆離開了,隨便在醫院的其他地方逛了逛。
醫院的裡面始終是人頭攢動,充斥着藥味與血的腥臭味,小孩被扎針時的哭聲,大人們對醫藥費的埋怨聲,醫生們對患者無理取鬧的怒吼聲在醫院的每個角落此起彼伏的響起,隨着牆壁的碰撞反彈,這種嘈雜聲久久揮之不去,比起菜市場來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林心突然一陣傷感,想起若干年前的事情,如果當時自己想開一點,身邊的人友好一點,也許此時的自己就不是一隻鬼,而是一個有血有肉有溫度的人類。
“不不……”沒過多久,林心便搖頭摒棄自己剛纔的想法,要真是那樣,自己現在又怎麼能夠碰到陸封,又怎麼能和陸封整天在一起。
矛盾!矛盾總是伴隨在我們的周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