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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了她,他一次又一次跪倒在父親的腳邊,一次又一次被父親的柺杖打在臉上……

厲爵斯將酒瓶中的酒全數倒進嘴裡,跑車繼續在雪中胡亂開行,瘋狂地往前,沒有目的地。

……

“走吧,寶貝兒。”

“我不走了,richard,我們回去……”

“why?!”

“我們回去,你回你父親身邊……”

“只要離開了這裡,我們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sara,我們就差這一步了。”

“你父親抓了我的親人,我的親人正在步入死亡!我要怎麼帶着他們的生命去過我的新生活?!”

“……”

……

回憶瘋狂地涌來,雪漫的馬路上,厲爵斯將手中的酒瓶狠狠甩出車外。

再和她見面,她已經是渾身是血,她已經活不下來了……

她死了。

她死了……

爲什麼?

爲什麼父親死了,上天賞賜給他一個替身還要被剝奪?!他厲爵斯做錯什麼了?!

父親說的沒錯,三個兄弟當中,他是最沒用的那一個!他不做事,他只會花天酒地,他根本連活着都不配——

所以,就算上帝賜給他一個sara的替身,還是離開了。

還是離開他了……

多年以前,他沒理由挽留住她,現在,他同樣留不住一個葉佳妮。

……

他答應過她,要活下去……可他活的是什麼日子?!

厲爵斯呆呆地望着前方。

眼前的世界在扭曲着,全是白雪,馬路是彎的,樹木也是彎的,一切都是扭曲的。

這個世界根本不正常!

這個世界容不下一個沒用的他……他只配去死!

厲爵斯瘋狂加速繼續往前開去,心跳在叫囂着破錶,一種致命的快~感在身體裡破開……

……

漫地雪地中,只剩下一部跑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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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爵斯笑了起來,一個纖細的身影忽然在雪中映入他的眼簾,那個背影讓他收斂了笑容,呆呆地睜大了眼。

sara?!

眼看着跑車幾乎撞上那抹身體,厲爵斯連忙急剎住車。

“吱——”

跑車在雪地中突然停下,性能再好的跑車也顛了下,顧不上這些,厲爵斯推開車門便下車往前跑去。

剛剛還近在眼前的身影此刻已經消失不見了。

根本沒有人。

薄雪覆蓋着寬闊的馬路上,周圍一個人影都沒有……

又是他的幻想。

每一次都是……每一次都是……

“sara……sara……你出來,你出來!”

厲爵斯站在雪中大聲嘶喊道,眼前的世界旋轉顛倒着,沒有人迴應他,甚至沒有迴音。

從來……就只有他一個人。

他什麼都留不住……留不住!

“sara!你出來!你給我出來!”

厲爵斯像個傻子一樣站在馬路上對着眼前扭曲的世界大聲喊着,淚水從眼眶中落下來,淌過冰冷的臉……

酒精在體內亂躥着,雪落的世界冰冷無情,沒有一絲暖意。

長得沒有盡頭的馬路。

一部車。

一個人。

別無其它。

……

“砰——”

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轉得越來越快,厲爵斯終於支撐不住,整個人栽下來,重重地栽倒地薄雪蓋着的馬路上……

“sara……你出來……不要尋死,是我沒用……sara……是我沒用……”

厲爵斯失聲痛哭,斷斷續續地呢喃着,身子倒在冰冷的地上,伸手想抓些什麼,卻什麼都抓不住。

冷雪落在他臉上的一刻,人……昏了過去。

顧萌萌同厲楚恆匆匆忙忙趕到醫院的時候,厲爵斯還在昏迷中。

初步鑑定是酒精中毒,他喝酒喝得太多,還酒後駕車,沒有出車禍已經是萬幸。

當醫生如實說出的時候,顧萌萌看到厲楚恆眼裡掠過一抹驚恐……

“砰——”

安靜的醫院走廊,消毒水瀰漫。

厲楚恆一拳狠狠地揍在牆上,指骨當即磨破了皮,滲出血跡。

又是一拳,顧萌萌接住了他的拳,不忍地道,“別這樣。”

“顧萌萌,我做錯了?!”

厲楚恆低下眸,深深地看向顧萌萌,黑眸如墨,臉色冷峻,脣角還是破的。

“我不知道。”顧萌萌搖頭,她很誠實。

事到如今,她真的不知道誰對誰錯……

厲楚恆又是一拳狠狠地揍到牆上才發泄了心中的怒意,臉色難看地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顧萌萌默默地坐到他的身邊,拿出紙巾擦拭着他手上的血跡。

“讓醫生替你看一下傷口。”顧萌萌低聲說道。

他手背上的血跡看得她心疼,皮都破開了,讓一隻修長乾淨的手有了瑕疵。

“小傷!”

厲楚恆甩了甩手,坐在椅子上臉色冷到極點,半晌,咬牙切齒地道,“顧萌萌,我現在很不爽!”

早知道從一開始就學她的方式阻止厲爵斯和葉佳妮相處一起!

……

媽~的,要是厲爵斯真出個三長兩短,他找誰來清這筆賬?!

葉佳妮還是自己?!

靠!

一抹暖意突然從天而降,圍住他的脖子。

厲楚恆的眸光微怔,低眸,顧萌萌正將一條嶄新的圍巾慢慢在他脖子上圍了兩圈。

銀灰色的顏色,細密的紋路。

大方而得體。

“什麼時候買的?!”

厲楚恆淡默地問道,伸手搭在暖和的圍巾上,五指收攏圍巾,只見圍巾的末端織着一個深色的狼頭。

狼頭……

厲楚恆立刻了然,不滿地吼道,“顧萌萌,你有沒有誠意?!買條狼頭的圍巾就充當星座禮物?!”

而且還是個沒有任何殺氣的狼頭。

挑圍巾都不會挑,要挑也挑個威武的,哪有狼頭慈祥和藹的?!這讓他怎麼佩戴出去?!

“……”

顧萌萌站在他面前,被氣得無言。

沒誠意?!

她一針一線叫沒誠意?!

“手工也差。是不是三流機器上的流水線產品?!”

“……”

“狼頭就更差了!”厲楚恆挑三揀四着,嫌棄地拎着圍巾一角,眼裡充斥着鄙夷。

他還說?!

他還嫌棄個沒完了?!

“……不喜歡拉倒!”

顧萌萌氣憤地伸手解下他脖子上的圍巾,“摘下來!你這男人莫名其妙!自己生悶氣幹嘛拿我的圍巾發泄!”

她還以爲這個時候送給他,他會感動。

……

“不摘!”

厲楚恆的嗓音喑啞,一把按住她激動的手,黑眸深深地凝視着她,“顧萌萌,送了就是送了,還拿出去?!”

“這種流水線上的產品怎麼能配你厲三少爺的高貴身份?它不配!”顧萌萌瞪着他道,又想去解。

厲楚恆的大手輕而易舉地制住她的兩隻手,“顧萌萌!你拿我東西,我跟你沒完!”

“這是我的!”

“你送我就是我的!”

“你又不欣賞!”

“我再嫌棄也是我的!”厲楚恆理直氣壯地吼道,剛纔還怒意橫生的臉上此刻多了一絲孩子般的稚氣,蠻橫地衝着她吼,“不準拿!”

護士、醫生路過走廊,紛紛回頭看向他們。

“厲楚恆,你——”

顧萌萌恨恨地瞪着他,想了半天都沒想出一個確切的形容詞來形容他,又拿不下圍巾,只能乾生氣。

看着她乾瞪眼的模樣,厲楚恆的心情莫名地好了些,臉色緩和不少。

驀地,厲楚恆擡起手捏了捏她的下頜,勾起脣角,衝她邪魅地一笑,“乖,這禮物我勉爲其難地收下了!”

總比沒有好。

算她還記着要送他禮物。

……

誰要他勉爲其難了?!不要就不要!還勉爲其難!是有多難?!

“厲楚恆,你……你……”顧萌萌憋了半天,最終還是憋出老調兩個字,“你就是個流氓!”

厲楚恆脣角的笑容弧度越發深顯,黑眸如墨,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慢條斯理地道,“顧萌萌,換點新鮮的詞,我聽膩了。”

“……”

顧萌萌死死地瞪着她,乾淨的臉上滿是怒意,本來白皙的皮膚都泛着憤怒的紅。

“傻瓜。”

厲楚恆像是看到什麼好笑的事情一樣又沉沉地笑一聲,魅惑無比的笑容,轉身離去。

“你去哪?”

顧萌萌問道。

“找醫生治傷!我還不想弄髒這條低劣的圍巾!”厲楚恆頭也不回地說道,嗓音低沉而張狂……

“……”

顧萌萌看着他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哪有這樣的人,一邊嫌棄一邊又怕自己的血髒了圍巾。

沒有跟着厲楚恆離開,顧萌萌走進病房。

安靜沒有人聲的病房裡,暖氣開得很足。

輸液袋在慢吞吞地一滴一滴滴淌在細管中,厲爵斯躺在病牀~上,渾身的酒氣尚未消去,還有着濃烈的酒味散發在空氣中……

他的臉色卻有些蒼白,額角貼着紗布,混血五官立體而帥氣,睡得很不安穩,長睫一直在輕顫,閉着的眼皮下,眼珠子一直在動……

“sara……我,沒用……”

低低的呢喃從厲爵斯的嘴中發出,帶着濃烈的痛苦。

sara……

他死去女友的名字嗎?

手機震動起來,顧萌萌的指尖滑過屏幕,是葉佳妮姍姍來遲的短信——【姐姐,愛爾蘭很漂亮,我昨天還去一些地方玩,我決定在這重新開始。】

重新開始……

葉佳妮對一段七年的感情可以決定重新開始,而病牀~上的男人卻還深陷在過去不能自拔。

顧萌萌不知道要不要把厲爵斯的狀況告訴葉佳妮,想了想,還是將手機收了起來。

“sara……我們走……我們重新開始……”

厲爵斯在牀~上不安地動了動,又開始說糊話。

又是重新開始。

顧萌萌怔怔地看着牀~上的男人,拿過一旁的乾毛巾替他臉上擦了擦汗。

“sara……”

厲爵斯猛地從牀~上坐起來,像是從噩夢中驚醒一樣,眼中全是驚恐。

“二哥?你醒了,感覺怎麼樣?”顧萌萌輕聲問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