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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弟,快看大哥帶來的面具女郎……”厲爵斯又用手指彈了一下顧萌萌的面具。

厲楚恆冷漠如冰的視線移到顧萌萌的面具上,顧萌萌擡起眸。

四目相接。

厲楚恆的眼裡頓時震驚,眼睛慢慢睜大,不敢置信地瞪着她,臉色冷峻而陰霾。

下一秒,厲楚恆猛地伸出右手推開羅亞兒,視線還定在顧萌萌身上。

很下意識的一個動作。

生怕她誤會似的……

“楚恆,怎麼推我?”羅亞兒有些狼狽地踉蹌兩步,差點摔倒。

厲楚恆沒理她,徑自走到顧萌萌身後,盯着她身上華麗的晚裝。

大哥的女伴?!

厲楚恆瞪向厲爵西,厲爵西穩重的臉上沒有表現出什麼,只是擡頭看了他一眼。

“這是我三弟……”厲爵斯對顧萌萌這個“面具女郎”很有興趣,湊到她身邊熱情地介紹道。

厲楚恆轉眸瞪向厲爵斯,“你坐旁邊去!”

“什麼?!”厲爵斯愕然地擡頭看向站在那冷着一張臉的厲楚恆,“我是你二哥,我本來就坐大哥的順位。”

厲楚恆一拳敲在他面前的桌上,低聲一個字一個字吼道,“我要坐這個位置!”

顧萌萌坐在那兒,低着頭,什麼聲音沒有出。

宴客廳的人紛紛朝他們這邊張望過來,厲楚恆的臉色差到了極點,眼裡近乎迸射出火光。

……

這個三弟又發什麼瘋?!脾氣說來就來?!

“好好好,讓你讓你。”

厲爵斯不想在家宴和厲楚恆翻臉,和女伴站起來往旁邊坐去。

厲楚恆重重地落坐到顧萌萌的左手邊,呼吸有些沉重,伸手調整着衣領,一雙黑眸死死地瞪着顧萌萌。

“楚恆,你沒事吧?”

羅亞兒坐在厲楚恆的左手邊,看到厲楚恆怒極的臉不禁小心翼翼地問道。

厲楚恆只顧瞪着顧萌萌,恨不得在她身上瞪出個洞來。

大哥想幹什麼?!

把她帶過來是什麼意思?!

“三弟,羅小姐在問你話,回答別人一下,別冷落佳人。”厲爵西出聲,聲音厚重。

厲楚恆改爲瞪向厲爵西,一旁的羅亞兒忙輕笑了一下,“沒關係,楚恆可能心情不太好,不回答我沒關係的。”

顧萌萌如坐鍼氈,擱在膝上的雙手死死地握住拳頭,指甲陷進掌心裡,越陷越深,想用痛來遮蓋住心口的壓抑。

“羅小姐,你總是這麼聽三弟的話,將來嫁過來會很吃虧的。”不明就理的厲爵斯也在一旁煽風點頭起來。

“砰——”

厲楚恆又是一拳揍在桌上,瞪向厲爵斯,“你少說一句沒人當你是死的!”

“……”厲爵斯皺眉,不滿地嚷起來,按着桌子站起來,“你今天吃錯什麼藥了?!”

頓時,宴會廳內所有的人又將視線轉移過來,全部看到他們這邊。

“二弟,坐下來,一會父親就到了,注意點。”

厲爵西看了一眼厲爵斯,沉穩地說道。

厲爵斯也不是真生厲楚恆的氣,厲爵西開口勸和,厲爵斯便順着臺階坐下來。

餐桌上一下子寂靜如死。

一個僕人從外面匆匆忙忙地跑進來,在厲爵西耳邊說着什麼。

厲爵西站起來,從一旁的男僕手中拿過擴音器道,“各位,父親身子有些不舒服,就不下來跟大家用飯了,各位請隨意。”

厲老不出現了?!

那是不是代表她給厲楚恆帶來的危機小了一些?

不對……

宴客廳還有這麼多人,這麼多雙眼睛,她不能給厲楚恆惹麻煩,不能給他惹麻煩……

顧萌萌在心裡一遍遍跟自己說着,試圖暫時性先忘了厲楚恆以及厲楚恆身邊那個未婚妻,把自己只當成這個宴客廳的一個裝飾……

一個沒有感情的裝飾。

等宴會結束,她就可以安靜離場,不會給任何人帶來煩惱。

……

衆人紛紛在那說着要去探望厲老,厲爵西拿着擴音器跟所有人致謝,然後表示了不便……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厲爵西的身上。

“我大哥爲什麼帶你來這裡?!”厲楚恆瞪着顧萌萌低聲道,一雙黑眸深不見底。

“我也想知道。”

顧萌萌低垂着眸,不敢去看他。

她怕她一擡頭,看到的不是厲楚恆,而是他身旁的未婚妻。

“爲什麼不告訴我這件事?!”厲楚恆冷聲質問道,“你進來送死嗎?這麼蠢!”

這麼大的事她居然一個字都沒跟他提過,她知不知道她出現在厲家有多危險!

“……”

顧萌萌沒有說話。

她不是不想說,不是想沒想過找他幫忙,可他很忙,她不敢打擾。

她不想做一個給他找麻煩的女人……卻偏偏現在給他找了最大的麻煩。

“我現在馬上讓人送你離開!”見顧萌萌不出聲,厲楚恆冷冷地說道。

“好。”顧萌萌安靜而乖巧地答應,沒有任何的異議。

厲楚恆低眸,視線無意間瞥向她的手,她握拳握得緊緊的,一絲血色延出來。

厲楚恆的眼色一凜,趁所有人的注意力不在他們這邊,伸手就將顧萌萌的拳頭強行鬆開,顧萌萌掙扎了下,沒抵過厲楚恆的力氣,手指被強行掰開。

……

她的掌心被指甲劃破,手心裡一片鮮血,她怎麼用力才能做到這樣,厲楚恆震驚地看着她,心臟被狠狠地割了一刀。

厲楚恆抓住她的手,卻沒有握緊。

顧萌萌緊抿着脣,抽回自己的手不讓他碰。

明顯抗拒的動作讓厲楚恆的眼底一冷。

“楚恆,厲老病了,我們要不要現在去看望他老人家?”羅亞兒忽然湊過來小心翼翼地問道。

“閉嘴!”厲楚恆不耐煩地道。

“好。”

羅亞兒乖乖地坐正,重新看向正在發表講話的厲爵西。

羅亞兒的聲音……特別好聽,怯怯的,弱弱的……

顧萌萌重新握緊了拳,雙眸盯着餐桌邊緣,強忍着心口那種鮮血淋漓的痛楚,努力讓自己清醒,讓自己忍耐。

她一直想知道真相,所有的真相,可到這一步,她真的不想了。

原來……真相比刀子傷人。

之前,厲楚恆說什麼,她就信什麼。

他說他身邊沒女人,她信;他說他暫時不能她光明正大地在一起,沒關係,她等……

她可以卑微地等下去,四年、再一個四年、再一個四年……

可現在呢?

她真的想知道……她算什麼?

他們分手四年,他和羅亞兒訂婚兩年,那她現在……變成了第三者,是這樣麼?

好諷刺。

“你別再握着手了!”厲楚恆瞪着她低聲吼道,語氣怒到極點,她不知道痛?沒知覺了?!

“我要走。”

顧萌萌弱聲道,帶着堅持。

她現在只想離開這裡,只想立刻離開這個宴會,離開厲家……

否則,她不知道自己能忍到什麼時候,她怕她下一秒就會和厲楚恆爭吵起來……

她四年的等待換來自己成了第三者……

……

厲楚恆凝視着她臉上的蝶形面具,幽藍的一抹顏色神秘而嫵媚,面具下的眼低垂着沒有焦距地看着餐桌……

他語氣太重了。

厲楚恆有些懊惱地空揍一拳,冷着臉站起來準備離開去安排人手。

厲爵西已經坐回顧萌萌身旁的位置,將擴音器遞還給男僕。

“三弟怎麼站着?坐下吃飯。”厲爵西的眼若有所思地看看厲楚恆,又看看顧萌萌,成熟的臉上什麼都沒有表現出來。

厲楚恆冷冷地看向厲爵西,嗓音冰冷如霜,“你的女伴說不舒服,要派人先送她回去。”

“哦?”厲爵西看向身旁的顧萌萌,伸手探向她,“哪裡不舒……”

厲爵西的手還沒碰到顧萌萌,就被厲楚恆一拳揮開。

“楚恆……”

“三弟……”

厲楚恆的動作讓羅亞兒和厲爵斯皆是一驚,厲楚恆從不會在人前公然忤逆厲爵西,他今天是怎麼了?

厲楚恆臉部弧線如弦般繃得緊緊的,一雙黑眸死死地瞪着厲爵西,咬牙切齒地道,“有什麼衝着我來!”

“你說什麼?”厲爵西神態自然地放下被厲楚恆甩開的手。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厲楚恆的聲音從喉嚨裡逼出來,身側的手握拳握得死緊,眼裡帶着一觸即發的憎恨。

“三弟,這裡這麼多人,有這麼多雙眼睛,發生些什麼父親他都知道。”厲爵西聲音沉穩地說道,“你注意一些,否則,害到……可不是我。”

事情簡直是出乎他的意料,他以爲看到有未婚妻的厲楚恆,忍不住的會是顧萌萌。

沒想到沉不住氣的……原來是他這個三弟。

……

厲楚恆瞪着厲爵西,咬牙坐下來。

顧萌萌僵坐在椅子上,完全把自己當成一個木偶,不動、不笑、不說……

“要吃點什麼?這個薄荷糕是我父親的最愛,嘗一下。”厲爵西用筷夾起一枚薄荷糕擱到顧萌萌面前的金制餐盤中。

顧萌萌連坐姿都沒有改變一下,只是坐着。

“怎麼不吃?”見顧萌萌不動筷子,厲爵西索性再次用筷夾起遞到顧萌萌的脣邊。

“砰——”

厲楚恆冷着臉一把掃開他的筷子。

……

“你倒真不怕把事鬧大。”厲爵西看着厲楚恆道,厚重的嗓音有些不悅。

厲楚恆一言不發地瞪着厲爵西。

接下來,不管厲爵西怎麼夾東西給顧萌萌吃,顧萌萌都是動也不動。

但厲楚恆卻直截了當地把厲爵西夾過來的食物一樣一樣揮到地上,絲毫不給面子。

厲爵西也不生氣,繼續夾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