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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萌萌苦笑一聲,“放心,我不會自殺。”

她這麼多年都熬過來了,爲的就是等到爸爸出獄,父女團圓,重新有個家。

她怎麼會想不開呢……

她只是覺得現在腦袋一片混沌,好像失去了所有的方向,黑漆漆的街上沒有路燈,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走……

誰能教教她,現在該怎麼做?

繼續維持着和厲楚恆的關係,等爸爸出來遲早會知道的。

她不可以讓爸爸知道……不可以……

“顧小姐,你洗得也夠久了,出來吧,我們還要去醫院看厲先生。”童媽緊張兮兮地看着她,臨走還要叮囑,“可千萬別做傻事啊。你三分鐘內不出來童媽還會進來看的……”

“……”

從浴缸裡走出來,手指劃過鏡子上的水霧,鏡中的自己一臉茫然,眼眶紅得厲害……

難怪童媽覺得她是要自殺,她的絕望都寫在臉上了……

顧萌萌拉開浴室的門,童媽緊貼着浴室門站着,見她出來才重重地鬆了口氣,“你嚇死童媽了,顧小姐。”

顧萌萌勉強扯了扯脣角,露出一抹再苦澀不過的笑容。

童媽有些同情地看着她,“別想那麼多了,顧小姐,去做點吃的,給厲先生帶去,說點好話,厲先生不會生你氣的。”

“那他會放我放走嗎?”顧萌萌反問。

童媽搖頭,“顧小姐,你爸爸也不一定就會知道……”

“那萬一知道了呢?”

她身上還有被厲楚恆推撞出來的瘀青,她的爸爸是一個極度溺愛女兒的男人,別說打她,她小時候就算碰傷一點手,她爸爸都會急得停下工作,抱着她哄一下午……

爸爸抱着她的時候總喜歡說,我女兒從小就立志做導演,是個有大夢想的女孩子,將來一定有出息……

爸爸說等着看她上臺領導演獎的時候,發表感言說感謝爸爸媽媽的栽培愛護……

如果被她爸爸知道她現在變成這個樣子……

“顧小姐……”

童媽的眼神充滿了同情,卻又無可奈何。

厲先生霸道的個性她是再清楚不過的,他不可能因爲顧小姐家世可憐就放過她……

他要得到的東西怎麼都要得到手,就算得不到,也寧可毀了。

“沒什麼了,我去給他做吃的。”

顧萌萌淡淡地說道,她知道和童媽說再多也沒用,她和誰說都沒有用……沒有人能幫得了她。

當顧萌萌從廚房裡抱着一大盒剛剛烤好的曲奇餅乾走出來時,童媽的臉色變得扭曲,小聲地問道,“顧小姐,你這是在報復厲先生麼?”

……

明知道厲先生不喜歡吃餅乾,還故意烤這麼一大堆餅乾。

“是啊。”

顧萌萌坦然承認,既然討好厲楚恆沒有用,那她爲什麼要花心思去討好他?

或者讓他厭惡她,是結束這段關係的最快捷辦法。

“……”童媽頓時說不出話了。

這倆孩子……怎麼就跟過家家似地鬧彆扭呢?

都是成年人了……做法一個比一個幼稚……

夜裡,外面的雨還是下得很大,彷彿沒有停止的跡象。

兩人抵達醫院時,厲楚恆病房外的走廊裡擠滿人和……花籃,把路堵得嚴嚴實實,十來個保鏢攔住衆人,“厲先生不見客,請走。”

“我進去看望厲先生一眼就走。”

“是啊是啊,讓我們看看厲先生的傷勢怎麼樣了。”

“我是e.s帝業房產的執行長,我有文件讓厲先生批閱……”

……

一個個西裝畢挺看起來是上流人士一般的人物此刻擠在走廊裡,鬧哄哄地跟菜市場一樣,其實竟然還有幾個男、女明星……都是現下一、二線的大牌明星。

“怎麼會這樣?”顧萌萌有些驚訝地看向童媽。

童媽無奈地道,“這種小醫院容易走漏消息,你是不是在病人單子上填了厲先生的名字?”

“不然填誰的?”顧萌萌不解地問道。

“這些都是聞風過來借探望的名義趁機走關係的。我們進去。”

聞風過來?

那這股風也太快了……

她送厲楚恆來這醫院纔多久的事……

童媽攥着顧萌萌的手就往裡衝,保鏢們立刻給她們讓出一條路來,身後夾雜着別人的議論紛紛。

“她們怎麼進去了?”

“一看就知道是厲家的傭人了,進去有什麼好奇怪的。”

……

關上病房門,那股嘈雜的聲音還在外面吵着。

“怎麼纔來?”厲楚恆坐在病牀~上不悅地低吼,沒在輸液的左手拿起牀頭的一個杯子就砸了出去。

顧萌萌一轉身,杯子就在她腳邊砸得四分五裂。

他的脾氣什麼時候纔會正常?

顧萌萌有些冷漠地擡起眼望向厲楚恆,厲楚恆正氣極地瞪着她,一雙眸黑得深邃,沒好氣地道,“還不過來!餓死了!”

從德國飛回來就開會,又去把她從聯誼上逮回來,到現在他都還沒吃過一口東西。

外面又吵,要不是爲了等她過來,他早轉院了!

暴君!

顧萌萌臉色也不好看地走過去,將餅乾盒往他□□隨便一丟。

厲楚恆當即大吼,“顧萌萌!你這是什麼態度?!”

這女人是想造反了?!

顧萌萌緊抿着脣沒有說話。

“顧萌萌,你找打是不是?!”厲楚恆一把將餅乾盒摔出去,餅乾盒的蓋子被掀開,烤好的曲奇餅乾瞬間散了一地……

盯着那一地的餅乾,兩個人都沉默了。

厲楚恆震怒的臉上掠過一抹怔愣之色,隨即臉又冷峻起來,瞪着她愈發蒼白的臉道,“顧萌萌!撿起來!”

……

顧萌萌像看個可笑的物種一樣看着他,“那是你自己丟的。”

他憑什麼要求她去撿?

他當她是個點頭娃娃還是傭人?

“我現在讓你撿起來,不行?!”厲楚恆冷冷地反問,這女人今天是真想造反了?一句話都不聽了?!

很好。

好的很!

這女人就根本不值得對她好!

顧萌萌站在原地沒有動,神情倔強,眼底有種不屑一顧的神色。

那種清高……令他深惡痛絕的清高。

他很久沒在她眼裡見過了。

厲楚恆五指握拳,眼如殺人一般地瞪着她……

“我來撿我來撿。”童媽見狀忙出來圓場,低下頭來就撿,一旁的安格斯也忙彎下腰撿餅乾。

“滾一邊去!”厲楚恆怒聲吼道。

把童媽和安格斯嚇得頓時一動也不敢動,也不敢再撿餅乾,低着頭像是做錯事一般站在那裡。

“顧萌萌!你撿不撿?!”厲楚恆從牀~上站了起來,兇狠地瞪着顧萌萌。

顧萌萌冷淡地看着他,除了沉默還是沉默。

“死女人!你真以爲我奈何不了你了?!”厲楚恆大聲朝着童媽吼道,“打電話回秘書室,叫她們一個星期之間讓雜誌社在c市消失!”

……

顧萌萌冷冷地看着他,眸光有些呆滯。

她怎麼會以爲他對她好,怎麼會以爲只要跟他好好說話,他就能大發慈悲地放過她?

她怎麼會忘了,他們的相識是從強~奸開始。

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是她淡化了那段記憶給她帶來的殤。

“顧小姐……”童媽有些焦急地看向顧萌萌,“撿吧顧小姐。”

“好,我撿。”

顧萌萌驀地說道,妥協了。

聲音沙啞,眼眶紅得厲害卻沒有哭出來,臉上的表情近乎麻木。

屈服地蹲下身來,顧萌萌一個一個將她烤出來的餅乾撿回盒子,身影纖瘦得單薄。

病房裡靜謐極了,只剩下外面傳來的嘈嚷聲。

顧萌萌蹲在地上,把餅乾撿起來,頭埋得低低的,眼淚直接掉落在地上,無聲的安靜……

厲楚恆站在牀前盯着她彷彿縮成一團的身影,眸光裡的兇狠一瞬間是僵着的。

胸口被狠狠刺過。

顯然不是肋骨上的疼痛……

是什麼利刃用力扎過心臟的痛楚,莫名的心疼痛蔓延全身……

“還不撿?!”厲楚恆轉頭衝着童媽他們吼道。

童媽和安格斯聽到忙彎下腰幫忙撿餅乾……

餅乾被全部裝回盒子裡,童媽擔憂地看着顧萌萌,顧萌萌站起來把餅乾盒遞給童媽,艱難地衝她扯出一抹沒事的笑容,轉身走進病房裡的洗手間。

“可惡!”

盯着她的背影,厲楚恆一把將牀頭瓶瓶罐罐的藥全部掃到地上。

童媽抱着餅乾盒走過去放到牀邊,想了想低聲勸說道,“厲先生,顧小姐在家都哭過了,你別對她太兇,到底是個女孩子。”

有幾個女孩子經得起厲楚恆這麼吼來吼去的。

厲楚恆冷峻的臉上閃過一抹怔愣,有些彆扭沒好氣地問道,“她哭什麼?!”

她要是乖乖聽話,他會對她這樣?!

每次都學不乖,非要他揍了才肯老實。

顧萌萌,就是一隻白眼狼!

他花了多少時間在她身上,她還敢跟他提結束?

結束個鬼!

“顧小姐的爸爸要出獄了,她不想爸爸知道自己做別人的情~婦,也是人之常情啊……”童媽輕聲說道,“而且……”

“而且什麼?!”厲楚恆冷冷地瞪着童媽。

有話就說,吞吞吐吐做什麼?!

“而且我擔心厲楚恆對顧小姐太兇了,顧小姐會想不開……”

“想不開?!”

厲楚恆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