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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萌萌今天是怎麼了?

一大早起來就在反常,又是穿女僕裝哄他開心,又是伺候他穿衣服送手錶送相冊……

現在又堅持自己找到他。

她今天做的事……是不是有點太多了?!

國內真的出了事?誰去找她麻煩了?!該死的,他就該一直派人盯着她纔對!給什麼鬼的尊重!

厲楚恆一通電話打回c市的厲家別墅,童媽很快接起電話,“喂?厲先生嗎?”

“嗯。”厲楚恆應道,還沒發問,童媽已經開心地道,聲音和藹,“太太已經在厲先生那邊了吧?”

“是。”厲楚恆啓脣要問,又被童媽打斷了,“那厲先生和太太就在那好好過生日吧,不忙着回來赴宴。len,快過來跟厲先生說生日快樂。”

……

厲楚恆怔了下,黑眸定住。

生日?

今天是他的生日?!

手機那端靜默了很久,他聽到len有些悶悶的聲音在那端響起,“爸爸,祝你生日快樂。”

“……”

一時之間,厲楚恆不知道迴應什麼。

生日,他都多少年沒過過生日了……

見他不說話,那邊len頓了一下,又稚聲稚氣地道,“你回來,我踢球給你看。”

“……”厲楚恆第一次怔神這麼久,纔回了一個字,“好。”

他和len爲顧萌萌肚中的孩子是男是女幾乎鬧到冷戰的地步,可兒子現在跟他說生日快樂,要踢球給他看。

……

掛上電話,厲楚恆很久都沒恍過神來。

原來,今天是他的生日。

可能是太多年不過,他已經忘記要去過這樣一個日子。

今年,居然有人記住了。

怪不得,她會追到新加坡來;怪不得,她聽到他要去開會,會那麼失落……

他的生日,對她來說是個大日子?!

……

顧萌萌用着笨辦法找到厲楚恆的時候,已經是兩個小時後的事,她的肚子已經餓了。

厲楚恆沒有去找她,一直在原地等着,才能讓她用這麼笨拙的辦法找到他。

他背對着她斜靠在一面鏡牆上,哈哈鏡將他的身影照得有些滑稽。

顧萌萌的雙腳已經走累,走了整整兩個多小時,她才找到他……

他沒有回頭。

這麼近的距離,她相信他已經感覺到她的存在了。

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顧萌萌默默地走上前,從後環上厲楚恆的腰,輕聲喚出她的名字,“厲楚恆,我找到你了。”

很淡的一句話。

即便她耗費了兩個多小時的時間,但她終於……還是找到他了。

就像那四年,每一分每一秒她都陷在絕望中尋找等待,但不管怎麼樣,她還是找到他了。

“累不累?”

厲楚恆沒有回頭,嗓音低沉地問道,帶着一抹異樣。

她現在身子沉重,找他找得走了兩個小時十八分鐘三十五秒……

“不累。”顧萌萌笑了笑,鬆開環住他的手,想走到他面前。

剛一鬆手,她便被按在了鏡牆上,厲楚恆火熱的吻鋪天蓋地地落了下來,弄得她措手不及。

他的吻強勢,像是急於什麼似的,不斷吻在她的眼上、脣上、頸上,留下一點一點的吻痕。

“嗯……厲楚恆?”

他怎麼了?

顧萌萌有些疑惑,嫌她太慢還是被她感動了?爲什麼她從他的臉上看不出來?

她只看到低垂着的眼,眸光那麼深,深得她啄磨不透。

厲楚恆俯身在她的頸窩處用力地親吻着,猛地地擡起頭,黑眸盯着她,一手抓住她,“走!我買禮物送給你!”

“啊?!”

顧萌萌愣了下,人已經被厲楚恆拉出這座幻影迷呂。

厲楚恆找到了地上那些亂七八糟箭頭的規律,拉着她很輕而易舉地走出迷宮,拉出這座魔術主題樂園,把她塞進一部車內,朝司機直接道,“開車!”

“去……哪?!”

顧萌萌有着焦急,她還讓負責人準備了生日蛋糕在樂園的某個浪漫景點,想給他一個驚喜。

不能就這麼走了。

“我買禮物給你!”厲楚恆重複了一遍,嗓音透着果決。

“不用了,我們回去吧,我……還沒玩夠。”顧萌萌找着藉口說道。

今天是他的生日,又不是她的,他送什麼禮物吶……

“不回!”

厲楚恆強勢地道,驀地一把將她摟進懷裡,摟得有些緊,下頜抵着她的頭頂,黑眸越發深邃。

生日。

這種日子對他來說早已經成爲一個名詞,沒人記得,沒人爲他過。

他自己自然也忘了。

她追着跑到新加坡來,穿着她自己覺得怪異的女僕裝,就只是陪他過生日,讓他開心……

蠢。

直接說不就行了,他還來什麼新加坡?!

厲楚恆緊緊地擁住她。

幸好,這女人是他的。

……

顧萌萌靠在厲楚恆的懷裡有些莫名其妙,她不明白厲楚恆是怎麼了,是剛剛等太久冒火了?!

“厲楚恆,我只是想證明,我也能找到你。”顧萌萌低聲道,她找的時候也沒想到一找會找了兩個多小時……

厲楚恆沒有說話,只是摟緊着她,長臂不鬆開半分。

顧萌萌心中忐忑不安。

司機把車停在一家龐大的鞋城前,顧萌萌被厲楚恆拉進鞋城,一堆的營業小姐圍上來介紹這介紹那……

厲楚恆直接拿了一雙女式白色球鞋遞到她眼前。

“你要送我鞋?”

顧萌萌錯愕地看着他,這就是他要送她的禮物?

好……樸實無華的禮物。

好……不符合厲楚恆這種暴發戶性格的禮物。

“太太,這雙運動鞋是最新款的,坐下來試試。”

兩個營業小姐立刻熱情地拉着顧萌萌坐到試鞋真皮長凳上,幫她把腳上的鞋給脫了,拿過厲楚恆手上的球鞋,替顧萌萌穿上,“太太你穿這鞋很漂亮呢。”

“……嗯。”

顧萌萌點點頭,還有些莫名地看着站在一旁的厲楚恆。

無緣無故地送她雙球鞋做什麼?

不是說,男人最不能送女人的就是鞋,會讓女人穿着跑掉的麼?!

“走開!”

厲楚恆冷冷地掃了一眼蹲在那邊的營業小姐。

營業小姐被他刀鋒似的眼神狠刮一眼,身子莫名地顫了下,連忙閃開。

厲楚恆在顧萌萌面前單膝跪下,手腕上的銀白色手錶在鞋城內的燈光閃動着耀眼的光芒。

“……”

顧萌萌不解地看着他,忽在就見厲楚恆伸出兩隻修長的手,一手捏住一根白色的鞋帶,開始繫鞋帶。

他的左手是舊患,不能不當使力,在許中醫的督促下,一直做着千篇一律的復健動作,卻不能一下子就完全康復。

他的手指還沒有恢復到自如,十分不靈巧,動起來十分僵硬,一看就不像正常人。

厲楚恆低着頭,一雙手很勉強地替她繫鞋帶,連將鞋帶彎成環狀這樣簡單的動作他都完成得很困難。

鞋帶像是故意跟他做對似的,他要彎起鞋帶,鞋帶就從他指尖掉下去了……

他便再一次用左手手指捏緊鞋帶,再彎,再落,再撿……

顧萌萌低着閒,呆呆地看着他的一雙手那麼僵持而緩慢地重複再重複,喉嚨突然像被什麼東西哽住了,乾澀得厲害。

一旁的營業小姐個個你看我、我看你,都發現了這個英俊如斯的男人有着不正常,他的左手怪異。

大家都很尊重地保持沉默着,沒有出聲,靜靜地看着這個長相近乎完美的男人替自己的妻子繫鞋帶,手法彆扭而僵硬。

厲楚恆低着頭,讓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顧萌萌只能看着他一遍一遍重複着動作,好不容易將鞋帶彎成環狀,繞過去打結時手指又僵硬了,鞋帶再一次從他指骨分明的手中滑落……

一切,重頭再來。

顧萌萌無聲地注視着他,“算了”兩個字在脣邊滾動數次,卻沒有說出來。

她察覺得到他指尖的堅持。

這隻手……是爲她廢的。

四年多了,他已經四年多的時間不能像一個正常人一樣。

……

時間無聲無息地走過,周圍的人慢慢聚得越來越多,有營業員、客人,大家都很保持着安靜張望。

其實沒什麼好看的,但男人一遍一遍的堅持和手指間怪異的僵硬吸引住了別人的目光。

當厲楚恆終於動作僵化地把兩根鞋帶彎成圈狀繫到一起時,人羣中不約而同地發出一片鬆口氣的聲音,淡淡的。

“顧萌萌,我能繫鞋帶了。”

厲楚恆出口卻不似平日裡的張狂,只是很低沉的一句。

“……”

只這一句,顧萌萌的眼淚便無聲地滑落,心口劃過尖銳的刺痛,心疼得抽搐。

厲楚恆盯着被系鬆垮的鞋帶,眸色深邃。

手廢以後,他沒再指望過這手能好起來。

隱隱約約間,他自己都已經把自己歸到殘廢一類。

不是她,他會殘廢一輩子。

厲楚恆仰起頭,只見顧萌萌坐在那兒,有些倉惶地別過頭去,溼潤的眼睫那麼明顯。

……

明明該是個生日喜慶的日子,但厲楚恆用他仍然僵硬的手爲她繫上鞋帶後,兩人之間的氛圍莫名地變得有些悲傷。

顧萌萌一路都挽着厲楚恆的手臂,默默的沒有出聲,腳上踩着那雙白色的球鞋。

燈光極暗的包廂裡,菜還沒上齊。

厲楚恆坐在真皮沙發上,顧萌萌有些黏人地靠過去,屈着雙腿搭在沙發邊緣,雙手環住他的腰,把頭靠在他的肩上,呼吸着他身上的熟悉氣息。

一句話都不說。

“怎麼了?!”厲楚恆修長的手揉亂她柔軟的長髮,嗓音低沉磁性,帶着一抹寵溺。

“就是想抱抱你。”

顧萌萌輕聲答道,聲音帶着一股溼潤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