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毛看到樑邵偉那慫樣，撇了撇嘴。樑邵偉瞅見他那表情，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媽的，你有本事你腿別跟着抖啊，以爲我眼瞎？他媽的他可是左右眼視力5.0。
週二少淡淡地笑了，目光從他們身上移到筆記本屏幕上。只見屏幕裡的紅色阿斯頓馬丁跑車在空蕩蕩的跑道上表演了幾次漂移，大概是車主以爲自己穩贏了，好心情地給攝像頭外的人們調劑了一下。
呵，傻子。週二少冷笑。
也許是猜到了衆人想看到的不是騷包的阿斯頓馬丁，那個叫“小方”的高瘦男生很快又把畫面調到了另一輛車子上。這輛銀灰色的勞斯萊斯總是格外的出人意料，週二少看着屏幕裡的跑車在轉彎處直接加速，也不管面前的護欄，直直地衝了過去。那堅固的護欄一下子就被跑車撞出了一個大凹，那勞斯萊斯似乎並不打算放棄，向後退了一小段距離，在衆人的驚呼下，又猛地朝着那個大凹處撞了過去。這樣撞了三回，在堅固的護欄都被撞成了兩塊廢鐵，從中間露出了個大大的缺口。
一道銀光閃過，樑邵偉嘴裡的煙都忘記含住，當煙燙到他的手，他才驚叫一聲回過神來。
“媽呀，這週二少哪裡找的人來瘋？”樑邵偉小聲地嘀咕起來。
其他人的心裡和他的想法如出一轍，那個看起來一米六左右，瘦瘦小小的姑娘怎麼和週二少一樣這麼不惜命？
緊張的賽車很快就到了最後一圈。紅色的阿斯頓馬丁從開始就領先了許多，眼看還有半圈就衝到終點時，在衆人屏氣默默心裡倒數時——最後的半圈，那輛猶如魔鬼附身的銀灰色勞斯萊斯再次出現在了衆人眼裡。
它就如一抹詭異的閃電。
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
“勞斯萊斯第一了！”一個人大喊道。
“我雞皮疙瘩都起了。”另一個搓了搓胳膊。
黃毛也沒精力嘲諷這些慫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而距離他們半米遠的另一個大棚子裡，一個披着貂毛，翹着二郎腿坐在一張椅子上的光頭胖子，看見屏幕裡那輛勞斯萊斯超了阿斯頓馬丁時，直接就把桌子上的其他東西通通掃落在了地上。
此時雨已經漸漸停歇，大胖子那邊的聲響一聲不落都傳到了黃毛這個棚子裡。樑邵偉偷偷偏頭瞄了身後氣定神閒的週二少兩眼，週二少面上依然帶笑，笑眯眯得看起來就像個三好青年。
“告訴劉恆，贏下這場比賽，我另外給他五十萬。”石胖子對着身邊的下屬道。
“是。”下屬低聲應道，拿起一邊的對講機，在一片吵雜的電流聲裡，連上了紅色阿斯頓馬丁的駕駛者，“少爺說給你加五個碼。”五個碼就是五十萬，道上俗語。
紅色跑車裡四肢發達的男人摁斷了通話器，哼了一聲：“嘖嘖，有錢人的錢還真是好賺。”視線落到自己面前的銀灰色跑車，他對着窗外呿了一口口水，“小姑娘什麼的，還是適合回家繡花。”
說完，名叫劉恆的刺頭男人猛地一踩油門，一看這是要直接朝着勞斯拉斯撞去，好殺出一條生路。
而勞斯萊斯內，帶着寬大帽子，還捂了個衛生口罩，被衆人稱之爲“小姑娘”的女生狹長的眼眸只是輕輕地往後視鏡瞥了一眼，衛生口罩把她半面臉都給擋得嚴嚴實實，根本無法看到此時她的神態。
掛在小姑娘腰間的一個核桃般大小，表面刻着游龍戲鳳圖案，黑色骨制的魚形六孔壎忽然震動了一下，在這緊閉的車內空間裡，除了小姑娘一個人外，卻是突然出現了一把低沉的，沙啞的，猶如煙燻過的男人煙嗓。
“小鴿子，你被人看輕了。”那把煙嗓仔細一聽，還能聽到話裡的調侃。
雲歌靈扯了扯口罩，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我贏了，週二少會不會多給我點獎金？”
“……”現在是想錢的時候嗎？六孔壎爲阿斯頓馬丁駕駛者默哀。
“哦，週二少窮，我懂。”雲歌靈見六孔壎不說話，默默補了一句。遠處躺着中槍的週二少打了個噴嚏，樑邵偉驚恐，忙叫人給他泡了杯熱咖啡。
半圈的跑道很快就只剩了三分之二，劉恆開始急了。不管他怎麼去撞前面的勞斯萊斯，對方彷彿後背長了雙眼睛，總在他撞上去的最後一秒，輕飄飄地挪了一個位置。
明明想耍着小姑娘玩的大漢握着方向盤的手手心都出了汗，溼黏黏的，打着轉盤時差點沒抓穩手滑了下去。
“晦氣。”劉恆罵了一句，腳下用力猛踩了好幾下。阿斯頓馬丁衝得一下比一下猛，但是勞斯萊斯就像夜色裡的鬼魅，越行越遠，逐漸化作一道灰濛濛的光影。
通話器“嘀嘀”地不停地震動，劉恆被弄得更加心煩了，穿着的背心都被汗水沾溼直接黏在了身上。
通話器彷彿催命符，車窗外又被雨水打溼了，本來已經停了的雨滴，又“啪嗒啪嗒”地砸在了車上，聽聲音還以爲外面正在下冰雹。
車頭打着燈，但是劉恆的可視距離卻是越來越窄小。在他一遍又一遍，不要命的加速下，車頭燈終於又照到了那輛銀灰色跑車的車牌號。
“1418。”劉恆唸了一遍勞斯萊斯的車牌號，咬了咬牙，露出一個極其兇狠地表情，“媽的，別怨我。誰讓小姑娘你礙了我賺錢的道。”
赤着臂的男人手筋暴漲，只見他控制着方向盤，在一個轉彎口，朝着車道內插了進去，然後他沒有直直地往前駛去，而是往同樣轉彎的勞斯萊斯猛地打轉車頭撞了過去。
“哈哈哈哈哈！死吧！都給我去死！”
失去理智的男人已經開始幻想那銀灰色的跑車從護欄裡飛出去砸到地上碎成一片的畫面，笑得越發狂妄。只是他笑着笑着，面前一暗，擡頭一看，窗外面哪還有什麼鬼的勞斯萊斯，只見玻璃上趴了個披頭散髮，穿着一身白衣，臉上血肉模糊，還有蟲子在上面爬來爬去的女人。
“啊啊啊啊啊啊！！！什麼鬼！什麼鬼！！”
叫做劉恆的男人急急地打轉着車頭，想要甩掉趴在車窗上的女人，但是女人依然牢牢地緊固在玻璃上，還伸出猩紅的舌頭舔了舔冰凍的玻璃，留下一片又一片的水漬。劉恆一眨眼，那些根本就不是水漬，而是鮮紅的鮮血。這些鮮血就像有了生命一樣，竟然浸透進了車窗，緩緩地淌進了駕駛位來。
劉恆嘴脣都嚇得變紫了，牙齒只打抖，罵人的話還是求饒的話都說不出。
“劉恆，我來了，我來找你了……”
那個穿着白衣的女人不知何時已經坐在了劉恆的懷裡，蒼白的雙手摟着身.下的人，舌頭就像剛纔舔玻璃一樣一下一下地舔着劉恆的臉。而劉恆的臉越發青白，呼吸急促起來，彷彿被人掐住了脖子。
他握在方向盤的雙手一陣顫抖，緩緩地從上面滑落了下來。遠在山道底的大棚子裡的衆人只能看到那輛紅色的阿斯頓馬丁跑車像失靈了一樣，橫衝直撞直接就撞開了護欄，飛下了崖底。衆人還能聽到細微的轟隆聲。
石胖子臉都黑了，他身邊的所有人臉則是都白了。不用看也知道，這個劉恆怕是栽了。
在轟隆聲驟停後，一輛銀灰色的勞斯萊斯駛入了三個大棚子裡的人的目光裡，發出一陣刺耳的剎車聲。
六孔壎噓了一聲：“那玩意沒想到現在纔出手。”
雲歌靈鎖好車，打開了車門走了出來。她偏頭看向了發出轟隆聲的方向，沒有說話。雨還在下，盤山道籠罩在雨霧裡，若隱若現。
碎成一地的紅色阿斯頓馬丁裡，周身刺着玻璃，腦袋已經被重物砸成了一灘肉醬的男人的身體還在顫抖着。裹着男人脖子的長髮“簌簌”地裝入土裡，不知去向。混着雨的鮮血鼓鼓地涌着，把周遭都染上了腥味。
一個標着“1418”數字的車牌號一半插在了黏溼的泥土裡……
前來救援的人看到這被砸得不成樣的畫面，膽子小的直接就嚇得跑一邊去大吐特吐了，膽子稍大的臉色也不是很好看。
雲歌靈開始見到那個叫劉恆的男人時，就發現他的後背上趴了個“東西”。那東西應該是感受到了雲歌靈的注視，還擡起那張血肉模糊的臉朝她露出了個大概可以稱爲“笑”的表情。那個女人的頭髮開始時還沒有裹在男人的脖子上，只是雙手摟着他，一下一下地撫摸着，就像是撫摸自己的愛人那樣。
一命償一命，欠債遲早要還的。雲歌靈可以感受到，那個劉恆手上染上的人命可不止一條，死不足惜，
“小鴿子，幹得不錯啊。”週二少已經來到雲歌靈面前，他伸手想要搭上雲歌靈的肩膀時，卻被雲歌靈給拍掉了。
“觸上黴頭，我不負責消災解難。”雲歌靈涼涼地瞥了他一眼，“錢打卡上，再見。”
週二少眯了眯眼，一直注視着雲歌靈逐漸消失的背影：“有點意思。”
走了老遠終於擺脫那炙熱的目光，雲歌靈緊皺的眉頭才放鬆了下來。她解開腰上的六孔壎，拿到面前，用教育小孩子的語氣，說：“遇到變態最好的方法就是無視他。”
六孔壎:“……”對，你說的真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