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黎山是一座神秘的山,神秘莫測,北疆各族都將其尊稱爲“聖山”。
大黎山東邊是草原,養育着東狄、西狄等一衆蠻族;西邊則是沙漠,茫茫黃沙一片,地理環境迥然有異。
不過,這裡的沙漠並非全然是一片渺無人跡的所在,在沙漠裡分佈着大大小小百餘處湖泊,有些湖泊是淡水湖,有些湖泊是鹹水湖,還有些湖泊雖然是鹹水湖,但是鹹水湖中還有許多泉眼,日夜不停地噴涌着淡水。
這種奇異的地貌,使得這片荒漠地區也有許多小小部落,依附於湖泊周圍生活着,秦椛部落就是其中的一個。
深夜,天很冷。
起伏不定的沙丘如同一座座小山,高者兩百多丈,小者幾十丈到一百餘丈,在一座座沙丘後面,有一支隊伍正沿着沙脊悄然向秦椛部落潛來。
秦椛部落傍湖而居,背後就是一座近兩百丈高的大沙丘,隊伍在沙丘上停住了,片刻之後,有人一聲令下,這些人就身背長刀,紛紛縱下沙丘,藉着快速衝下的速度,飛快地向沙丘下的部落衝去。
轟隆隆……
這裡的沙山是響沙,近千人衝下山去,所引起的巨大轟鳴聲,就彷彿幾架巨型轟炸機從部落上空一掠而過,又似沉悶而深遠的雷聲,響聲之大在這靜寂的夜裡可以傳出數十里地。秦椛部落的人被驚醒了,但是他們已經來不及應變了。
喊殺聲驟然響起,寂靜黑暗的湖畔部落突然間人聲鼎沸,婦人和孩子的哭喊聲,狗和牛馬的吠叫聲。刀槍劍戟的撞擊聲,咒罵吶喊的廝殺聲交織在一起,把這寂靜的沙漠吵成了一鍋粥。
當黎明第一縷陽光曬向大地的時候,部落中已經安靜下來。地上躺着若干具屍體,鮮血流淌得到處都是,凍結成了紅色的冰,整個部落正在恢復平靜之中。
一些人在清點財物、糧食。把易攜走的攜走。一些人在沙坡下埋葬昨夜混戰中死去的夥伴。另一些人在用豆子、乾草等蒐羅來的精飼料喂着他們搶來的的駱駝和戰馬。還有一些人正在甄別被俘的部落民。
這些部落民可不全是部落中的自由民,其中還有許多奴隸。這些奴隸有東狄人、漢人、鳥鶻人、契人、西域人,甚至還有與這秦椛部落同屬沙漠一族的人。因爲他們的部落在部落間的戰鬥中失敗而淪爲奴隸。
這些神秘來客把這些奴隸都釋放了,贈給他們財物、糧食、武器,甚至女人,即便是本來有些膽怯。不敢反抗舊主的奴隸,當他們領到了財物、武器。把以前的女主人變成了自己的女人,也陡然有了抗爭的勇氣。
更何況,原本很多被舊主虐待的奴隸以前只是勢單力薄,爲了活命不敢反抗而已。如今他們翻身做了主人,有了這些人做靠山,他們甚至比這支來歷不明的隊伍更想殘忍地對待自己的舊主。
很快。這些被解放的奴隸和被看押起來的部落民就弄清了這些人的來歷,這是兩支遠近馳名的馬匪。一支是以漢人爲主的‘小狼王’,一支是以狄人人爲主的‘過山風’。‘小狼王’和‘過山風’都是馬匪首領的綽號,馬匪不需要打什麼旗號,別人爲了區分他們,就用他們首領的綽號爲他們命名。
‘小狼王’這支隊伍中有一個特殊的人物,就是粘上了絡腮鬍子的遙兒,雖然不倫不類,但隱藏真實面容還是綽綽有餘的。當日聽說孤竹危機的時候,遙兒突然想到她的樣子既然與那葉赫宇香相仿,能讓東狄人栽個大跟頭,那麼能不能故伎重施,利用這一身份再給狄人找點麻煩?
至於如何給狄人人找麻煩,她還沒有想好,她打算再次回到了東狄王城之後再見機行事,只憑一支馬賊隊伍不可能對擁有控弦之士近三十萬的狄人要採取的軍事行動產生什麼影響,但是如果加上她葉赫宇香的身份就不好說了。
東狄存在着嚴重的內部矛盾,如果能利用葉赫宇香的身份讓狄人諸部互相猜疑、甚至挑起他們之間的紛爭,造成較大的動盪,在這種內部不穩的情況下狄人勢必不能再發兵攻打大齊。
如此一來,在他們解決好內部爭端之前,孤竹軍方就能從容應變,補充兵力、調整部署、加固城防,讓他們得到的情報失去作用,這個計劃無疑是很冒險的,但是的確太有誘惑力了。
尤其是經過上次東狄王城的成功之後,彌子暇也是食髓知味,如果能用計阻止數十萬狄人大軍南下,這個險顯然是值得一冒的。
於是在仔細計議之後,彌子暇決定以小狼王呼義的馬賊爲主幹,再從蘇力坦那裡借調些精騎,僞裝成一支馬匪隊伍潛入狄人領地,之後就由他們見機行事。需要爲匪時爲匪,需要搖身一變成爲狄人兵馬時,遙兒把鬍子撕掉就是了……粗野漢子一秒變俊俏格格。
行動一旦制定,最大的障礙就是原本作爲擺設的高魚兒和沐絲娜了,遙兒這次行動不想通過軍方來進行,首先來說,錢仁杰未必會同意這麼冒險的行動,讓他把數千孤軍扔進狄人狼羣自生自滅,這個責任干係太大。
同時,探子實在是無孔不入,據彌子暇收到的消息,那兩個狄人探子就是在軍中內應的幫助下才得以逃脫的,如此看來,反而是蘇力坦的部落和呼義的馬匪幫更純粹一些。可是這樣的話,怎麼對高魚兒和沐絲娜解釋呢?
呼義提供了一個最簡單的辦法:把他們幹掉!
這個法子的確毫無後患,但是遙兒下不了手,爲了可能拯救的十幾萬、幾十萬人的生死,犧牲兩個無辜者,這個代價似乎是值得,但是遙兒是絕不會同意的,她想說服這兩個人加入自己的計劃。
在途徑一處綠洲小鎮時,遙兒把她們叫到了自己的住處,說是通過朝廷的秘報系統獲知了狄人奸細帶了重要軍情逃回狄人,爲了阻止狄人人可能發動的突襲,他想利用自己酷似葉赫宇香這一點潛入製造動亂。
除了狄人一旦入侵會造成的傷害,遙兒更是不遺餘力地講了一旦事成,可以得到多大的前程。高魚兒和沐絲娜並不傻,從她一路趕到赤翟部,然後帶人去東狄轉了一圈,便收集到了足夠的情報這一點,就知道這女子另有消息來源和勢力幫助,他們二人只是一個擺設。
多年的斥候生涯,養成了他們謹慎縝密的心性,他們不想打聽遙兒的秘密,他們也不畏懼死亡,他們的家就在孤竹,遙兒的所作所爲,是有利於他們的父老和親人的,有這一點就足夠了。更何況,他們也清楚這次冒險一旦成功將意味着什麼。
還有重要的一點,這一路下來,他們三人的關係很融洽。
於是,兩個本來就以冒險爲職業的伺候,慨然答應與他一起行動。
之後,彌子暇便在那小鎮上停下來,派親信趕回赤翟部,向蘇力坦索要人馬,赤翟部縱然有奸細,也不可能形成一個強大的諜報系統,區區一兩個耳目的話,這樣的大雪天他們根本不可能送出什麼消息,除非他就此叛逃再不回來。
饒是如此,彌子暇對這一重大行動還是做了充分的保密,他派親信面見彌子暇密商此事,對外只說是途中遇馬匪襲擊,所以需要赤翟部派人保護,蘇力坦親自挑選了最驍勇善戰、也最信得過的一千五百名心腹武士,只有帶隊的首領一人知道底細,直到一千五百名勇士趕到小鎮,這才向他們正式宣佈任務。
在此期間,彌子暇也通知了淖爾那邊派人來接自己,他的人來得比赤翟部的一千五百名騎兵還早些,一應事情安排妥當之後,呼義和遙兒率領馬賊和赤翟部騎兵改道東狄,彌子暇則返回淖爾。
遙兒和呼義率領兩千人步行翻越大黎山,進入大沙漠,呼義這幾年縱橫各地,最主要的事情就是替彌子暇打探情報,結交人脈,完成一些官面上不宜完成的任務,他與大黎山之西的一支馬匪幫的頭領過山風是八拜之交。
呼義帶着人找到過山風的駐地,本來是想從他這兒買些馬匹,誰知過山風聽說他此番帶人潛入東狄是要幹幾票大買賣,登時來了興致,非要吵着跟他合夥幹,搶到了東西和女人二一添作五。
呼義暗暗請示了遙兒,遙兒此番潛入人,恨不得攪他個天翻地覆,哪有不答應的道理,再說有這支本土的馬匪幫忙,就等於多了一雙眼睛和耳朵,無異會讓她的成功率更高一些,呼義同意了過山風的要求,並且很寬宏地表示:搶來的金銀和糧食二一添作五,搶來的牛羊馬匹、婦人和奴隸統統歸過山風所有,喜得過山風拍着呼義的肩膀連呼好兄弟。
於是,一夥真馬匪,一夥假馬匪,就在互相配合中開始了從西至東對狄人部落的大掃蕩。L
ps:補昨天一更,沉重抱歉,親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