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姨失蹤了?”
歐陽玉衍在小樓中輕輕地踱着步子,眉頭深鎖,疑聲道:“司徒姨怎麼會無端失蹤呢?”
孔如風道:“公子,會不會是彌子暇的人在搞鬼?”
歐陽玉衍搖了搖頭,道:“不會,彌子暇要打敗的人是我,他沒必要做這種無聊的事情。”
孔如風道:“這小賊陰險狡詐,什麼齷齪的手段使不出來,小姐高看他了。”
沈人醉搖搖頭,道:“他對你用那些狡詐手段那也是沒有辦法,他手下沒有像你這樣的高手,難道爲了表規那些無所謂的英雄氣概,他就毫不作爲地等着你上門去殺他不成?不過這件事絕不會是他,我跟他鬥了那麼久,太瞭解他的爲人了。他就算派人追到臨安來,要殺的人也只能是我或者是你,而不會是司徒姨。”
孔如風白眉一皺,道:“可是若非如此的話,司徒姨還能出什麼事呢,又有誰能奈何得了他?”
沈人醉也皺起了眉頭,他對司徒姨的失蹤百思不得其解,可他實在想不到司徒姨去了哪裡,又幹了些什麼。
一直以來,司徒姨就像一條忠心耿耿的看門犬,她忠於她的主人,她的主人對那個男子做任何事,她都只能默默地看着,不敢表達自己的感情,但是別人敢欺負、傷害那個男子,她卻會立即呲起他的牙齒,發出懾人的咆哮。
司徒姨在車上時,曾經向她提議過,是否殺了遙兒爲沈人醉泄憤,但是這件事早就被她忘掉了,即便想起來,她也很難把這件事和遙兒聯繫起來。因爲她從未想過一條惟命是從的狗,也有屬於她的感情,也有擅作主張的時候。
此時,司徒姨已經變成了荒林黃土下的一具屍體,被蟲蚊吞噬着她的身體。自始至終,她的主人不知道她曾經有過的感情,她深深喜歡着的那個男人也不知道。
歐陽玉衍沉吟一番,下了決定:“我們加諸般計劃。不能因爲司徒姨的失蹤而停止,你儘快安排一下我同那個鄭安易見面的事!”
寇卿宮侍郎夏如榮升宰相了,這個結果對夏如來說,他是樂於接受的。儘管政事堂現在是姜德胥一家獨大,但宰相畢竟比寇卿宮尚書要高一級。一生之中做過宰相,纔算是位極人臣,將來就算寫進家譜,也是值得子孫後代萬世欽仰的榮耀。
再者,這大齊的政事堂……,
夏如在心底裡冷笑:“這大齊國的宰相,簡直比地裡割的韭菜換的都勤快,今日風光若斯的姜德胥,就不會有倒黴的那一天麼?到時候,他這個宰相說不定也有機會更上層樓。今日的首席執筆姜德胥,當初在政事堂不也一樣是小字輩嗎?
至於大齊宰相更換如此頻繁對他也同樣意味着風險,夏如卻沒往心裡去。任何一個做官的,都像海浪般前仆後繼努力不息,至於那些倒在沙灘上的前輩下場是如何的悽慘,都被他們本能地忽略了,所有的官都覺得他會成爲一個例外。
夏如心滿意足,很開心地去了政事堂。
新任寇卿宮尚書瓜藍澗和新任寇卿宮侍郎花聽微也走馬上任了。
兩位官員到任的第一天,先見了見衙裡頭大大小小的官員,第二天則與遙兒召開了一個小型的三人會議。
寇卿宮衙門第三進院落裡。在右側有一個幽靜雅緻的小跨院兒,這個跨院是夏如曾經的書房所在。院子裡很安靜,原本掛在廊下的那隻八哥兒,已經隨着榮升宰相的夏如離開了寇卿宮。只有木架上一道被鳥籠磨出的痕跡還赫然在目。
院門前有人把守着,書房裡坐着瓜藍澗、花聽微和遙兒。
瓜藍澗是個很會說話的人,說起話來八面玲瓏,滴水不漏,畢竟是在司賓卿的職位上待了那麼多年的官,常年和四夷酋長、各國來使們會唔交談。所以場面話說的很漂亮。
三個人彼此都不熟悉,但是在他的主持之下,三個人很快就熟絡的像是多少年的老朋友一樣,書房裡的氣氛也迅速融洽起來
原左諫議大夫花聽微與瓜藍澗的性格大不相同,此人不苟言笑,不擅言談,但是言必有物,思維鎮密,這種性格與他做了很多年的規諫工作有關。
御史臺的御使們是監察百官的,諫議大夫則是監察女王的,專門負責對女王的言行舉止提意見。
這個官很奇特,它既無足輕重,又重要無比,他除了一張嘴巴一點權利都沒有,但是他的權力又可以比任何人都大,這一切都取決於女王願不願意聽他的意見。
在寇卿宮衆人看來,兩位官員都是新官上任,在寇卿宮原有的官員之中,以寇卿宮司職權最重,遙兒則是寇卿宮司的分管領導,是這兩人之外寇卿宮地位最尊者,所以召她來了解一下本衙的情形也屬尋常。
但是誰也不會想到,寇卿宮衙門一二三把手的這次會唔,所談的事情根本不是他們所想像的。這三個人此刻所商議的事情如果泄露出去,足以在大齊官場上引起一場軒然大波!
瓜藍澗和花聽微、遙兒三人此刻商議的事情,竟是如何徹底打垮匯聚在御史臺的那個酷吏集團。
這三個人當中,遙兒和花聽微算是穆夫人一方的人,瓜藍澗則是姜德胥一方的人,姜德胥和穆夫人都想打掉御史臺這個多年來一直致力於陷殺百官、打擊保姜派大臣的強大敵人,瓜藍澗和花聽微事先都已經得到了主子的示意,所以三個人的商談很順利。
這次會議,其實就是對姜德胥和穆夫人的交待進行一次細化分工,商量的結果簡而言之,就是以後由瓜藍澗利用他能言善辯的本領負責對外“和稀泥”,“扮濫好人”,“打太極推手”,花聽微則負責擬定具體的打擊御史臺的戰略和行動計劃。
至於遙兒麼……
遙兒自然就要充當寇卿宮的首席打手、雙花紅棍了!
嗯,用瓜藍澗的話來說,遙兒就是:“打黑之先鋒,罪惡之剋星!”
……
能被穆夫人相中的人,自然都有一身不同凡響的本領。
花聽微很快就擬定了一個縝密、詳盡、全方位、立體化的打擊御史臺的計劃。
這個計劃中許多手法同俊下臣當初蒐集罪證、打擊大臣的手段相類似。要知道俊下臣的《羅織經》裡所列舉的那些手段原本就不是憑空想像出來的,而是例代御史們蒐羅證據,打擊政敵的成功範例,俊下臣只是集其大成,編撰成書而已。
與此同時,遙兒也通過趙逾瞭解到歐陽玉衍因爲在北邊吃了大虧,她在燕京的多年基業已經盡數落入彌子暇手中,此時她已轉戰臨安,決心在這裡重新崛起。也就是說,此後歐陽玉衍會長駐臨安。
有鑑於此,沈人醉對遙兒也不敢再多作保留,他把自己知道的關於歐陽玉衍的各種情況都向遙兒合盤托出,遙兒瞭解到歐陽玉衍的勢力究竟有多大後也小心起來。
當然,鑑於歐陽玉衍的勢力不大可能公開亮相與官府作對,她最忌憚的主要還是那位據說比司徒姨高明多多的孔如風。但是自司徒姨莫名出現之後,歐陽玉衍沈人醉那邊一直沒有什麼動作,遙兒也只能按兵不動。
眼下,沈人醉藏身在寇卿宮衙門,與她朝夕相處,這種感覺份外甜蜜,無論是遙兒還是沈人醉,都不急着改變這種關係。
這種關係是很特別的,既有甜蜜和曖昧,卻又與妻子或情人截然不同,挾雜於情愛曖昧之間的,是他們的共事關係。
這些日子,兩個人的關係漸漸恢復了,如今反倒是來自歐陽玉衍的強大壓力,成了阻止他們結合的強大力量,遙兒不知道歐陽玉衍此來臨安究竟有什麼打算,也不知道她在臨安有多少潛伏的實力,她只能以不變應萬變。
但是另一方面,花聽微的計劃擬定以後,在執行上卻出現了困難。
要對一個勢力集團進行圍剿,也要照應天時、地利、人和等各方面的因素。
眼下將近年關,年對中國人來說,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節日,這個時候對御史臺發起圍剿並不是一個合適的時間,一旦這邊發動了,卻因爲年節的緣故,各個衙門辦事的效率緩下來,就會給御史臺留出充裕的應變時間。
瓜藍澗和花聽微、遙兒三人就年前展開進攻還是年後從容佈局尚未討論出一個結果,一樁意外使得他們徹底放棄了在年前對御史臺發動進攻的計劃。
這個意外,就是穆上玄穆觀主凱旋了!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