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又有好幾個同學先後來到。他們問李明煒，符曉惠是不是他女朋友？符曉惠總是搶先回答，說，是！
若不是霓虹燈映掩飾着，李明煒的臉看上去必定紅得熟透的蘋果。李明煒沒有否認，也許是因爲怕傷到符曉惠的自尊心，也許是因爲別的什麼。
歡歌KTV是福廣市數一數二的高檔KTV，裡面裝修非常豪華，所用音響皆是國際知名品牌譬如，JBL音箱，馬蘭士功放等等。老闆秦潤國原本是個普通打工仔，早些年，他和同事出去K歌的時候，發現福廣市的KVT普遍環境很差，空氣不流通，烏煙瘴氣的，音響音質差強人意，播放出來的音樂很刺耳。秦潤國仔細分析，覺得隨着生活水平的提高，如此低檔的KTV已經落伍，已經滿足不了人們的需求。他大膽地借錢開了一家高檔KTV，第一個高價配備進口音響，而且故意把收費標準提得比別人高了一倍。當時，同行都笑話他，說他這麼下去要不了多久就關門。可事實恰恰相反，秦潤國的KTV生意越來越好。有人問他原因，他說，現如今去KTV的客戶大都是請客應酬性消費，把價格提高可以讓請客者和被請的人都覺得有面子，而中國人請客是很講面子的。
朱珠跟秦潤國有那麼一點親戚關係，聽說要同學聚會，她便跟班長商量，把聚會地點定在歡歌KTV，秦潤國答應給他們打八折。
同學陸續到齊，李明煒是全班同學中，爲數不多的帶“女友”來的人之一。
班長問他：“你女友真漂亮，在什麼單位工作？”
符曉惠搶先替李明煒回答說：“我在飛宇集團工作。”
“飛宇集團？那可是大公司啊！”
一名叫鄺雲的同學插話說，她因爲工作關係，多次跟飛宇集團公司的人打交道，很瞭解飛宇集團，也認得符曉惠。
鄺雲走上前來說：“如果我沒說錯的話，你父親就是飛宇集團公司的董事長符照平吧？”
符曉惠問：“你認識我爸？”
鄺雲搖搖頭：“不認識，但我知道！”
同學一下炸開了鍋，議論紛紛。
班長將李明煒拉到一邊，低聲說：“可以啊，小子！竟然泡了這麼個有錢的美女！”
李明煒頓覺臉上無比光彩，打哈哈地說：“哪裡，哪裡！”
朱珠也湊了過來，將班長推到一邊說：“走走走，一邊呆去，我有話跟明煒說。”
朱珠將李明煒拽到角落，低聲說：“李明煒，你還想瞞我瞞到什麼時候？看不出來啊，‘李世美’！遇見了有錢的，就將糟糠之妻拋棄了。以後，你再敢說我拜金，看我怎麼收拾你！‘拜金王’這個稱號，從此我就給你了！”
“什麼呀，我跟符曉惠根本不是那麼回事？”李明煒急忙解釋道。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想抵賴？你還把不把我當同學了？”
“我真沒有！”
朱珠問急了，李明煒乾脆默認。
那晚，李明煒成了全場的焦點，得到同學們的讚美、誇獎和羨慕。李明煒感到很滿足，彷彿自己已經功成名就似的。
聚會結束，李明煒有點意猶未盡的感覺，還沉醉在同學的羨慕與讚美之中。當他鑽進符曉惠的寶馬車時，車外同學發出的嘖嘖讚歎聲，又在他內心掀起一股波瀾。這種感覺，郭蘭蘭是給不了他的。今天如果陪他來的是郭蘭蘭，他指不定會被奚落嘲笑成什麼樣子！直到車子遠遠地將換歌KTV拋在後面了，李明煒的心才漸漸平靜下來。
符曉惠問他：“你怎麼不說話？”
李明煒沉默良久才說：“謝謝你今晚給我賺足了面子！”
“你把我當成什麼了？”符曉惠不滿地說：“合着我成了你的工具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李明煒說。
“你就是那個意思！”符曉惠有點生氣了。
李明煒說：“我真不是那意思！我是覺得，你大可不必這麼做。我不值得你這麼做，讓你受委屈了！”
“誰告訴你我受委屈了？”符曉惠說：“我告訴你，我今晚很開心，很快樂！”
李明煒扭頭，看到符曉惠*，興奮勁還未退去。他原本想告訴她，他已經有女友，可又不忍心打擊她。
符曉惠本來要送李明煒回去的，李明煒怕被郭蘭蘭看到不好，就沒同意。符曉惠只好半路將他放下。
符曉惠含情脈脈地盯着他說：“我說話算話，那套房你可以以高出上次報價六萬出售。這次要是真的賣出去，我絕不反悔！”
李明煒苦笑了一下，說：“合着，我跟你來往都變成交易了？”
符曉惠狡黠一笑說：“人與人的交往其實就是做交易，愛情也是這樣。愛一個人就是希望從對方那裡得到愛，這難道不是一種交易嗎？”
“有時候，愛一個人並非希望得到對方的愛，也不一定能得得到。”李明煒說。
“那就叫做單相思！”符曉惠說。
李明煒說：“曉惠，我希望你終止這種沒用的遊戲，咱倆正常交往。我不希望你有一天受到傷害了，懷恨我！”
“你要是怕我受到傷害，那你就遷就我，保護我啊！”符曉惠咯咯地笑，把頭縮回車裡，發動車子，絕塵而去。
李明煒回到家，時間已是深夜十一點多。他們所租住的房子，有個小院子。因爲是郊區，李明煒很是擔心治安問題。一般情況下，夜晚他是不出去的。他要是有事出去，總忘不了叮囑郭蘭蘭，一定要插上門閂。如果有異常情況，立即撥打110。
李明煒站在院門前，拍打了幾次衣服，才喊郭蘭蘭開門。剛纔和符曉惠在一起，他怕她又在他身上掉下頭髮，惹來郭蘭蘭的懷疑。
門很快打開了，郭蘭蘭身穿睡衣，睡眼朦朧，長髮披肩。
郭蘭蘭打了個哈欠說：“怎麼這麼晚纔回來？”
李明煒反手把門拴上，擁着郭蘭蘭往裡走，說：“快進去，別凍着了！”
郭蘭蘭問：“同學聚會好玩嗎？”
李明煒說：“還行！”
兩人進了屋，郭蘭蘭端來一杯姜水說：“我給你煮了姜水，快喝了驅寒。”
李明煒喝了姜水，頓覺心裡暖融融的。
郭蘭蘭感嘆道：“上大學就是好啊！有這麼多同學，多熱鬧，多開心！”
李明煒說：“你努力學習，將來有一天還可以上大學啊！”
郭蘭蘭滿懷憧憬地問了一句：“我還能上大學嗎？”迅即神色暗淡下來：“我都那麼大年紀了，還上什麼大學？”
李明煒說：“活到老學到老，你沒看報紙啊？不少白髮蒼蒼的老人還參加高考呢！”
郭蘭蘭說：“好，我會努力的！”
郭蘭蘭接過李明煒脫下的外衣，掛在牀頭的簡易衣架上。衣服掛到衣架上時，晃了一下，袖口的品牌標識赫然映入李明煒的眼瞼，刺得他心驚肉跳。
李明煒結結巴巴地說：“蘭蘭，這衣服……”
郭蘭蘭回頭嫣然一笑，打斷他說：“怎麼樣？穿這條衣服去參加聚會，是不是很精神？很有面子？”
李明煒點點頭說：“是的！”
郭蘭蘭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的樣子，說：“我的眼光不錯吧？以後聽我的，準沒錯！”
李明煒想把袖口的標識問題告訴她，問她，到底怎麼回事？衣服是不是她換走了？可他喉嚨彷彿被什麼堵住似的，始終沒說出口。
郭蘭蘭啪的一聲關了日光燈。屋子裡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到。郭蘭蘭爬上牀，貓一樣地蜷縮在李明煒懷裡。李明煒摟着她柔軟、溫暖的軀體，心事重重。他寧願郭蘭蘭大聲質問他，衣服到底是誰送的？他如實告訴她。他相信，郭蘭蘭會原諒他，然後兩人消除嫌隙，就什麼事都沒有了。現在，郭蘭蘭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樣子，讓他感到如鯁在喉，很不自在。
李明煒試探性地問：“蘭蘭，你，沒有什麼事跟我說？”
郭蘭蘭柔聲問：“沒有啊！”
“真的沒有？”李明煒又問道。
郭蘭蘭沉默片刻，說：“你是說今天的生意吧？今天生意還可以，賣出了十幾件小家電，賺了一百五十多塊錢。”
李明煒說：“這些你不都已經跟我說過了嗎？”
按照慣例，每天晚飯過後，郭蘭蘭都會把今天賺到的錢全拿放在桌子上，和李明煒數錢，然後計算一下，今天賺了多少錢。今天晚飯過後，郭蘭蘭並沒有破例，她已經給李明煒算過賺了一百五十多塊錢。
郭蘭蘭說：“可不是嗎？瞧我這腦子，記性越來越差。我想想啊……我沒什麼事要跟你說了。你告訴我，還有什麼事？”
李明煒想，郭蘭蘭不想說，肯定是不把這件事當回事。也許她已經知道那件衣服是別人送的，她只是不願他穿着別人送給他的衣服才重新買了一件同樣款式的衣服，偷換掉那條。可是她哪兒來的錢呢？兩人雖然還不是夫妻，但經濟上已經互相交了底。他拿了多少提成，她知道。她賺了多少錢，他也知道。兩人的錢都存在存摺上，一分不少。如果衣服不是她買的，袖口的品牌標識又是怎麼回事？難道是她撿回來重新縫上？直覺告訴他，那樣的可能性很小！既然郭蘭蘭不想說，他又何必提起，惹得兩人都不高興？就當這件事沒發生過吧，以後兩人好好相愛就行了。
李明煒笑笑說：“沒事了，我只是隨便問問，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