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不到中午,太子一行人就出發了。
和來的時候不一樣,兗州府劉太守特地準備了幾艘大船,讓一行人得以走水路。
水路不單單是比陸路快上很多,更是要平穩上許多,又能晝夜兼程不必耽誤功夫。
建平王見不用走陸路而是改走水路,甚至還吩咐僕從回去多拿了許多器械上船。
僅僅用了三天,太子一行人就正式回了京城。甚至還不等他回太子府,就已經有諫官攔路上諫了。
“兵者,果之重器,國之兇器!太子焉能爲了一次談判,就擅自動用軍隊擅開邊釁?長此以往,如何弘我天朝威嚴?太子……”
衛辰舟這次回京心情其實不錯,又惦記着請建平王趕緊開工,好迅速地把皇覺寺下面的寶藏取出來。
被諫官當街攔住這裡,說不惱火是不可能的。
不過,他甚至還饒有興致地撩開車簾,對諫官笑道:“這樣,那我就暫且先不監國瞭如何?”
開玩笑……
如今長興皇的病症越發嚴重了,別說是生活不能自理,甚至已經連大小便都不能控制了。眼看着長興皇就要御駕歸天,這個時候太子不監國?
那整個長興上下要怎麼辦?
諫官嚇得連連磕頭,衛辰舟指使侍衛扶他起來,這才一路回了太子府。
他雖然不在乎,不過顧念雲卻有些擔心。本來衛辰舟還想在家陪陪他和返哥兒,卻被她立刻就趕出去了。
如今既然已經回到了京城,接下來至少也有幾年不能再出去了,親近哪裡在這一時?
而且,不說衛辰舟外面有多少事情,就連她這個太子良娣的事情也是要忙得說不過來了。
首先,經歷了這麼大的事情,雖然對外說是和顧念雲出行,但是這個說法到處都是漏洞。再加上之前爲了尋找顧念雲的行蹤,諦聽幾乎顧不上掩藏行蹤。
雖然可能百姓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肯定在某些階層裡已經不是冪冪了。
更何況,這樣“衝冠一怒爲紅顏”的事情,最容易被傳出去了!
至少,她得先親自去跟顧夫人解釋一二才行。更何況還有個顧玉柔呢,把顧玉柔放在顧府,就算是有暗語盯着,她也完全放不下心去。
府裡還有一位呂夫人和呂小姐呢,她本來是打着拉攏這兩位的主意,回來了自然是要見一見的。
說到這裡,她突然想起來,雖然只是託詞,可是那建平可不是託了她去給兒子尋一門好親事?這呂小姐,想來那邊定然是願意的,畢竟是當今皇后的孃家人。
而呂小姐,對着一位世子想必也挑剔不出什麼不好了吧?
而且不光是這些事情,想起先前衛辰舟答應了七皇子的那件事,顧念雲又想起來,她還得親自和母親說認了瑤華做乾女兒才行。
雖然認了義女身份上就過得去了,可是那七皇子畢竟和太子關係一直很好,光是做個面子未免太過意不去,着實還得讓瑤華以顧家義女的身份在顧家當上幾天小姐,這纔好擡過
去。
因此,一見瑤華快步跑了進來,顧念雲就笑着問她:“可是急着嫁過……瑤華,你受傷了?!”
當初軒轅錚從太子府搶了返哥兒走的時候,不但殺了四名閻羅的殺手,甚至還在瑤華的身上刺了一劍。雖然並沒有傷到要害,而且府中的楚神醫又有治療外傷的神藥,但是畢竟也是劍傷。
衛辰舟怕顧念雲知道這件事傷心,索性沒告訴她。
瑤華聽說顧念雲回來了,實在忍不住這才下地過來,她自己沒覺察到,可是顧念雲卻分明看見她的衣服上已經滲出血了!
“你這傻姑娘!”
顧念雲一張嘴,眼淚就滾落了下來,她趕緊扶着瑤華坐到自己的牀上,叫清明速速去請了楚大夫過來。
“那軒轅錚來搶孩子,你能有什麼辦法?就算你把自己拼死了,難道還能阻止他那麼高的武功?橫豎不過就是多個人受傷罷了!下次再有這樣的事情,你就怎麼安全怎麼樣就行!”
被顧念雲一頓搶白,又按在那裡,瑤華這才發現自己身上的傷口似乎又裂開了。她悄悄地吐了吐舌頭:“良娣可不能這樣說,就算是我拼了命去,也不能眼睜睜地看着返哥兒被人抱走……萬一返哥兒真有個好歹,您可怎麼辦?”
“說什麼傻話!你家小姐我手裡的諦聽是看着好看的嗎?太子的閻羅是看着好看的嗎?”
提到閻羅,瑤華表情有點黯然:“那軒轅錚真的不是人……太子殿下手下的人也當真是忠心,各個都像是不要命了一樣。腸子都流出來了,還死命抱着軒轅錚的腿不放手……最後兩條胳膊俱都被削斷了……楚神醫救了一天一夜,最後也還是沒救回來。”
顧念雲的表情也有些黯然。
如今的她,不再是前世孑然一身的自己了。一個決定下錯了,多招惹了一個仇人,可能就會牽連到身邊許多人。
她也曾經想過和衛辰舟索性放下一切去過那等湖上泛舟的生活,可是這些人呢?
爲了身邊一切人都能富貴終老,不管是衛辰舟還是她,都只能一步一步地向上爬。只有怕到那最高的地方,才能成功地給身邊的人遮風避雨。
“我會好好撫卹他們的家人的……等你好了,我們一起去皇覺寺親自念上一日經書,替他們祈求個幸福安康的來世吧。”
說到這,顧念雲也不繼續說這個,她換了個話題。
“七皇子那邊的婚事,我替你做主,你就答應了吧。”
見瑤華不說話,她自顧自地往下說下去。
“當初我勸你考慮清楚,一個是因爲皇上身子尚且硬朗,太子做不了主,怕到時候七皇子再娶了個正妃讓你受委屈;另外一個就是,你嫁人就要爲着自己喜歡嫁人,千萬不能想着爲了幫襯我。”
“如今卻是不同了,我看你和七皇子之間也不像是沒有情義的,皇上也……”說到這,顧念雲到底不好明說,咳了咳就過去,“等我讓母親認了你做義女,到時候過上十天半個月先把親事成了再說。不然若是等了皇上殯天,只怕事情又要生
出波折。”
“可是……”
瑤華有點猶豫:“我這樣卑賤的身份,怎麼好讓顧夫人認我做義母?”
顧念雲笑了笑:“本來按照太子的意思,是打算另外找一位身份貴重些的夫人認你做義女,免得你在顧家做過婢女的事情被提起。可是照着我想來,這件事橫豎是按不下去的,你同我見過多少京中貴婦了,送你去別人家住倒怕你委屈。”
“更何況,你還是這麼個悶性子,到時候受了委屈只怕也不和我說,倒是叫我頭疼。索性就不如讓母親認了你,你自己是怎麼想的?”
瑤華連連搖頭,這話倒像是當真讓她受了什麼委屈似的:“我怎麼會覺得這是受委屈?如果顧夫人做了我義母,那小姐就是我親姐姐,我歡喜還來不及呢,怎麼會覺得委屈?”
“這就對了!這幾天我就安排這件事了,只不過你身上的這傷口……”
顧念雲皺起眉頭,身上帶着傷出嫁,這可不是什麼好事情。
不過,如今皇上眼看着……要是真的等到皇上殯天了,皇子的婚事還不同旁人,那是要守上三年二十七個月的孝期的!誰知道到時候事情會發生什麼變化?
“到時候再說罷!”
正好,楚神醫已經親自揹着藥箱過來了。
就是沒有清明去請,他本來也要過來的。雖然外頭說的是這次太子帶着太子良娣出去莊子上住了,可是真實情況如何,他卻是知道的。
太子良娣也就罷了,小皇孫如今纔將將三個月不到,如何禁得起顛簸?
是以,一聽說太子和太子良娣回來了,他就立刻揹着藥箱過來了。
一進門,他就看見瑤華的傷口又裂開了。
“糊塗!”
他解下藥箱,先拿出一瓶藥物遞給瑤華:“你自己去找人重新撒上藥粉再纏好白布就行了。我這藥物可有數,再弄一次小心我就不管你了!”
太子府中人早就習慣了這位楚大夫又是死要錢又是毒舌,可是卻沒有人對他的爲人有半點非議。瑤華笑着借了藥,正看見暗雪進來,忙拉着她去了一邊。
放下藥箱,楚大夫一眼就看見牀上兩團毛絨絨圍着一個襁褓,三步兩步過去便要查看返哥兒的情況。不料,母狐狸卻齜牙咧嘴地不讓他靠近。
顧念雲笑了笑,一把摟住她取名雪團的母狐狸說道:“別鬧,這個可是大夫呢,一會兒讓他給返哥兒看完了再給你也看看傷口。”
看清楚不過是隻和閃電一模一樣的白狐狸,楚行雲這才放下心來,還開玩笑道:“這是閃電給自己帶回來的媳婦兒嗎?看着倒是挺般配的。我先給返哥兒看一看,開個方子養一養再來看這狐狸的傷口。”
楚行雲走過去,本來以爲會看見一個瘦小的返哥兒,可是卻沒料到,看到的卻是個白胖白胖的返哥兒。
他忍不住嘖嘖稱奇道:“的的確確是天家血脈啊,尋常家的嬰兒,這麼一番折騰連夭折了都有可能,可是如果我沒看錯的話,返哥兒好像還白胖了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