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就算是姚少爺現在急着把這兩個女人弄走,他也知道,對方那麼多侍衛,絕對不是自己這邊一個衙役班頭和兩個小捕快能搞定的。
他胸前劇烈地疼痛着,之前那個女人下的手實在是太狠了,稍微一動就感覺鮮血從胸前汩汩流出,幸虧只是皮肉傷,否則恐怕他早已經昏過去了。
姚少爺正扭過頭,想吩咐店夥計去請個大夫來,卻一眼看見坐在高頭大馬上,朝着自己這邊走過來的中衛郎。
中衛郎乃是這京城中管轄治安的最高武官了,不但有權利直接管轄京城中的治安,甚至還有權力入宮面見聖上。
偏巧,這位姓李的中衛郎與姚家也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
他顧不上胸口的疼痛,趕緊大聲疾呼:“李將軍這裡!有刁民無故砸壞我家店鋪,您快來!”
將軍,是對這位中衛郎的尊稱。
姚家如今也算是熬出頭了,因此頗花費了一些銀兩在結交這些武官和太監們身上,倒也不是他們不喜歡結交文官,實在是長興文官第一大忌就是結交外戚。
不然以顧半城本來還算好的人緣,也不會在顧念雲和顧玉柔嫁人之後,連個酒友都找不到。
這位中衛郎就被姚家塞了許多銀子,聽見姚家唯一的小少爺招呼自己,臉上堆上了些笑容,縱馬走了過來。
這位姚家小少爺品性不好,又有喜歡男人的傳聞,中衛郎也不是很喜歡他,不過看在銀子的面子上,他還是翻身下馬,作出一份詫異的表情看着姚少爺胸口上的傷痕。
“何處大膽狂徒,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竟然在京城中傷人至此。”
聽見中衛郎的這幾句話,姚少爺的心纔算是放進了肚子裡,他暗自慶幸着今天遇見了這位,否則的話,就憑着對方身邊的侍衛,恐怕要逃走,他們也留不下這些人。
“中衛郎大人!您可一定要爲小侄做主啊,就是這兩名女子,不但縱容行兇砸壞我家店鋪,那個未婚女子,居然還用馬鞭把我抽成這個樣子!”
聽着姚少爺幾乎要哭出來的聲音,中衛郎轉眼看向顧念雲和流雲公主。
看見顧念雲和流雲公主的那一霎那,他忍不住在心底笑了一聲。
姚少爺這麼大的人了被一名孕婦和一名少女欺負成這個樣子,也實在是有些丟人,雖然這兩名女眷身邊圍着許多一看就武功高強的侍衛,但是以這位中衛郎的眼光來看,這些侍衛並沒有動過手,不過就是站成一圈威懾罷了。倒是那名未婚女子,看起來十分激動似的,高聳的胸膛不住地喘息,手上馬鞭還沾染着血跡。
身材倒是不錯……氣質看起來也挺好,只可惜這兩名女眷頭上都戴着帷帽,無法一窺真容。中衛郎掃了掃二人的衣着,身上的衣着似乎也並未精心搭配,只是那名未婚女子,手上的馬鞭看起來倒是十分精緻。
剛剛想到這兒,中衛郎就猛然一驚。
那根馬鞭他曾經在流雲公主的手上見過!
一年前長興皇在校場教流雲公主騎馬的時候,他在旁邊守衛,流雲公主拿的似乎就
是這根手柄上鑲滿了寶石的馬鞭。
再聯想起近日來京中的謠言,說姚少爺可能會娶流雲公主,中衛郎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姚少爺還在一邊,惡狠狠的說着,中衛郎卻顧不上他,趕緊走上兩步,單膝跪在地上:“公主大人!屬下護駕來遲!”
這裡爭執了這麼久周圍早就圍上了好多人,圍觀的百姓們心中都清楚,這名中衛郎明顯是姚家認識的,那兩名女眷可能要吃虧了。
可是誰曾想?這麼快情事居然就轉換了過來,那名拿着馬鞭的女子居然是公主大人。
長興朝的諸多名公主,其中最乖巧的大概就是本朝的流雲長公主了,幾乎從來沒有擅自出宮的她,在民間幾乎沒有任何流言。
不過果然公主還是公主,看那姚少爺被打的。
本來還囂張地等着中衛郎把二人抓起來,姚少爺此刻卻一下子就冷了起來,這人居然說公主……
難道這真的是流雲長公主?!
他就算是再蠢再笨,也知道流雲公主肯定是不想嫁給他,所以纔會聽到之前他用自己馬上就要成爲駙馬吹噓,立刻跑過來狠狠的用馬鞭抽了他。
想必今天來砸店也是蓄謀的吧!
姚家少爺默默的低下了頭,再也沒什麼好說的,中衛郎自然也不會主動去觸怒公主。而且,看公主身邊這位挺着肚子的婦人,似乎還是太子良娣。
“公主,您看這裡這麼多人,不如我現在護送您回宮……”
流雲公主自然是不能現在就回宮了,雖然亮明身份的方式和她自己想的有些不一樣,不過並不妨礙下面的計劃進行,
看着流雲公主絲毫沒有想要離開的跡象,中衛郎不得不勸說着:“您看,您店也砸了人也打了,如今天色又要晚了,太子良娣還挺着這麼大的肚子,有個閃失……”
流雲公主怒瞪了中衛郎一眼:“說什麼呢!”
中衛郎趕緊收回自己的話:“臣下罪該萬死,不過公主您……”
他的話還沒說完,流雲公主就冷哼一聲:“如果我不是公主這個時候是不是已經被你押回去了?這位姚少爺先前一口一個賤人的亂罵,我可還沒說什麼呢!至少得把這個店砸平了,我才能消消氣。”
他這句話剛說完,姚家小少爺那邊,就立刻劇烈地掙扎起來。
“不行!”
他這店可不能隨便砸,裡面的棉衣萬一暴露了……
不過這次就算是中衛郎也沒站在她一邊了,一口一個賤人的罵完工數,人家要砸個店怎麼了?很正常啊!他甚至沒理激動得快要昏過去的姚少爺,主動示意流雲公主繼續。
這次顧念雲甚至吩咐暗雪讓幾個暗衛也參與了其中,與之前砸店只是砸了大堂不同。這次,一羣人徑自去了後堂,搬出了許多個包裹,
姚家小少爺面如死灰,已經癱軟在了地上,到了這個時候,他自然也反應過來,流雲公主說不定是從哪裡聽說了他這個把柄,所以才親自演了這麼一齣戲,爲的就是要把這些棉衣的秘密揭開。
和什麼也不
知道,只是悠哉悠哉地站在原地等着看熱鬧的中衛郎不同,衙役班頭卻是知道一點風聲的。
畢竟這批棉衣裡面,他們知府老爺也是參了股的。
不過,知府老爺是死是活,跟他有什麼關係呢?他最多也就是回去報個信,就算是盡了力了。
反正他這樣的小人物,肯定也是拿不到錢的。
想到這裡,衙役班頭帶着兩名捕快,偷偷的往後縮了縮,一直隱沒進了人羣,把姚少爺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留在了那裡。
四周的百姓今天可算是有了新鮮事情可以看,而且顧念雲和流雲公主本來就存了把事情張揚開的心思,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一直都沒有命人驅趕四周的百姓。
見到許多下人把這姚家布莊裡的黑色大包裹搬了出來,又從裡面拆出來無數棉衣,甚至還有人上來試圖趁亂搶奪走幾件。
不過就在他們行動之前,這些下人們已經把一件件棉衣全都撕扯開來。
一個一直站在旁邊看熱鬧的老奶奶,忍不住喊了一聲:“作孽喲!好好的衣服爲什麼要撕開?”
可是她說完這句話,旁邊卻並沒有人附和,因爲所有的人都看見了,那些本該裡面裝滿了白色棉花的棉衣,撕開後卻淨是些灰色黑色的破布條,甚至還有切成碎末的稻草。
暗雪親自也撕開了幾件棉衣,然後把那棉衣上碩大的一個兵字朝着四周展示了一下。
“大家看,這就是這個黑心爛肺的姚家布莊,負責製作的棉衣!”
“雖然現在還是七月,這京城中還是夏季,可是我們的戰士馬上就要去陵越和陵越人交戰了,在那裡天氣比現在冷得多,再過一個月就必須要穿上棉衣才能作戰了。”
“太子殿下親自帶着人在前線浴血奮戰,可是,後面卻有人意圖用這種破爛棉衣,送上前線!”
一開始這些棉衣被撕開的時候,四周的百姓也只是感慨了幾句,感慨幸虧自己沒有在姚家布莊買過成衣之類。
可是直到暗雪把那個兵字給大家看,又說了這麼一些話之後,所有的人都沸騰了。
這樣的破爛棉衣,居然是要送上前線給士兵穿的?!
再聯想到這家姚家埠莊背後的勢力,最擅長傳播流言和腦補的京城百姓,頓時彷彿知道了一個什麼驚天秘密。
一開始只是束手站在一旁的中衛郎,如今幾乎要站不穩了。
這樣的事情如果沒被發現還好,一旦被發現,整個朝堂都會爲之震動,文官們本來就不屑於外戚來往,現在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整個朝野上下不會有任何一個人爲姚家多說哪怕一句話。
他自然也不會,作爲一名用軍功混上來的武將,他現在看姚家小少爺的眼神,就彷彿像是在看一個死人一樣。
本來還讓帶着的兵士把姚家小少爺緊緊地圍起來,現在,中衛郎悄悄地做了個手勢,幾名彷彿眼裡噴火的兵士,立刻把姚家小少爺暴露在了京城百姓面前。
不知道是誰第一個帶頭,姚家小少爺頓時淹沒在了百姓的怒火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