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婢見寧玖一副若有所思狀,靜了半晌都不言,不由出聲提醒道:“六娘子?”
“哦呀,六娘在此地作甚?那清靈湯的滋味不好嗎?怎的這麼快便出來了?”
人隨着聲音而至,很快,一個身着藕荷色上襦並青色襦裙和一個着鵝黃襦裙的娘子攜着丫鬟,到了寧玖的跟前。
來的是寧珍和寧瑜。
雖說寧珍已竭力做出平靜之色,但那語氣中的酸意卻是怎麼也掩不住。
是了,寧珍和寧瑜二人雖身爲庶女,今年卻是由安平郡主做主,將她們二人也一同帶到了甘泉行宮。
只是從頭到尾,這兩位都沒有什麼露面的機會。
先說昨日的鬥詩會,她們二人身份不夠,自是沒有資格參加的。
今日,他們雖有幸於後山觀看兒郎們的馬上風姿,但由於無人引薦,也不認識什麼人,只能是孤零零的逛着。
她們想要上前同貴女結交,可待人家知曉她們是庶出的之後,瞧她們的眼神都變了。
眼下好不容易到了能夠入了湯池,享受一番這名動南秦的甘泉行宮的天然溫泉,卻是要同那些個貴女數十人擠一間,反倒是寧玖,得了聖上親賜,竟是一人霸佔一個浴池,好不逍遙。
明明都是東陽侯府的娘子,可就因一個嫡庶之別,待遇卻是天差地別。
這叫寧珍如何不眼紅?
她不甘心。
寧珊和寧瑾二人的母族一個是滎陽鄭氏,一個是范陽盧氏,這二姓不論是在前朝還是在南秦都是極爲顯赫貴族,實在是真正的名門世家,累世公卿,自是一般的勳貴人家不可比的。
對上這二人,寧珍自認不如。
可這個寧六孃的外祖父孟善不過是個粗鄙武夫罷了,他出身草莽,能夠混到如今這般地位,靠的無非是軍功。
最讓寧珍無法忍受的是,寧六娘她的外祖母,只是一個地位低賤的胡姬!
憑什麼這般低賤之人的血脈,還能成爲東陽侯府金玉尊貴,高高在上的嫡女?
而她,她的身體裡流着高貴的血,卻只能是一個低賤的庶女?
她聽說過,她阿孃的家族在前朝極爲顯赫,乃是前朝潁川陳氏一脈的分支,雖比不上嫡支正系,但也算得上的名門之後。
後來因爲家族沒落,她阿孃被人賣入了教坊,才淪爲了賤籍。
若非如此,又怎可能給人做妾?
寧玖瞧着寧珍酸得快滴出水來的表情,實在覺得好笑。
她壓根沒有工夫同她多做什麼糾纏,不過心念一轉,一個極妙的主意便浮上了心頭。
寧玖點頭朝二人致意,算是打招呼,“四娘,五娘。”
又道:“我左臂有傷,這溫泉雖好,卻不宜多泡。若是四娘和五娘不介意的話,可以到那清靈湯泡上一泡,左右陛下將之賞給了我,今日應當是不會再有其他人了。二位阿姊也不必那公用的湯池,同那些貴女們擠。”
寧瑜心中一動。
寧珍卻覺得寧玖是在同她炫耀,正要拒絕,卻聽寧瑜笑着道:“都是自家姊妹,有什麼介意的?如此,便多謝六娘一番好意了。”
寧玖點頭,給了沉雪一個眼風,沉雪立時將那枚通體碧綠的玉佩呈上。
寧珍和寧瑜二人對視一眼,有些莫名。
寧玖道:“方纔沉香在地上拾到了這塊玉佩,我料想應當是什麼貴人落下的,只是我眼下手上有傷,太醫說經不得風吹,所以還要麻煩你們二人,將此玉佩交給前面宮殿裡管事的宮人,方便尋找失主。”
寧玖不由分說,便將玉佩塞到寧珍的手中。
寧珍原本有些不樂意的,可觸手後,發現這玉佩玉質尚好,且雙面隱隱雕着蟒紋。
心中立時一變。
據她所知,此次隨聖上一同前往行宮的皇子,僅有端王和定王二人。
端王和定王雖比不上其他幾位大王顯赫,但也算是正經的龍子龍孫,其身份豈是尋常兒郎可比的?
換個角度來想,二人這般不太打眼的地位,對於她而言,攀附上的機率反倒是更大一些!
這樣想着,寧珍連忙將玉佩塞進自己的袖帶,生怕寧玖生出悔意要親自去尋失主,便道:“既是如此,六娘便先去吧,你手上有傷,確實不宜多走動。至於這塊玉佩,你且放心,我自是會上交到宮人那邊去的。”
寧玖連連點頭,“如此甚好。”
言罷,便挾着沉香和沉雪二人去了。
待到走遠後,沉香纔將自己的想法拖出,“六娘子,這個寧五娘是個不安分的,你沒瞧見她剛纔那眼神,定是知道了……此玉不凡,怕是……”
寧玖一笑,“怕是什麼?怕她以拾玉爲由,肆意結交攀附這玉的主人,還是怕她不將這玉交出去,自己私藏?”
沉香思索片刻,“都有。”
“肆意結交也好,私藏玉佩也罷,總歸……此事與我們無關,不是麼?”
寧五娘是個善於鑽營的,寧玖將橄欖枝遞給她,她如何能不接?
沉香雖不及沉雪心思縝密,但也不是個傻的,沉吟片刻後,眼眸梭然睜大,“娘子的意思是,這個玉,是有人故意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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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寧珍得意:撿到了一位親王的玉佩,接下來我應該就要成爲白富美,嫁給高富帥,走上人生巔峰,想想還有點小激動呢
寧玖瞧着自我陶醉的某人笑:世上總是有人錯把瓦礫當美玉,傻
薛九郎:就薛昱那德行,充其量就一癩蛤蟆。
寧玖不解:爲何?
薛九郎:他小子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寧玖冷眼看他:回家照照鏡子,你也差不多。
薛九郎:……。
——感謝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