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距離上次寧玖和那位玄衣都尉的談判已過了兩日。
明日再於行宮逗留一日,後日一大早,便要啓程回永安了。
錯過明日的機會,寧玖日後在永安想要聯繫到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玄衣都尉,只怕是難如登天。
所以,寧玖必須在此之前,將事情解決。
如上次一般,寧玖差了沉香出門,讓她藉機聯繫玄衣衛的人。
未過多久,沉香歸來,面上卻是帶着些頹色。
寧玖料到事情的進展並不如意,卻仍不由問道:“如何?”
沉香搖了搖頭,“奴婢辜負了六娘子的吩咐,今日我一同上次一般尋了玄衣衛的人,想讓他們代爲通傳,可得到的回覆卻是那位玄衣都尉不欲見任何人”
寧玖微微有些詫異,“你可有同我吩咐的那般,以六九爲號?”
沉香點頭,“奴婢正是按照六娘子的吩咐所言,可對方仍是回答說那位玄衣都尉,不見任何人。”
寧玖點了點頭,“我知曉了。”
不見任何人?寧玖深知,這不過是託詞罷了。
祭祀首日大雨,王貴妃跌倒,王四郎奪魁以及崔泓摔斷的腿……
所有的事情,都如寧玖那夜所言那般一一應驗。
一件事可以理解爲巧合,但這麼多巧合疊加在一起,便是個傻子也要相信,寧玖的確是有幾分未卜先知能力的。
至此,那位玄衣都尉卻是拒絕與她想見,那便說明了一個問題——
他拒絕了寧玖自請爲幕僚的要求。
寧玖從未打算在一棵樹上吊死,既然那玄衣都尉不接受她的條件,那麼她也應該想一想另外一條路了。
譬如,王四郎背後所代表的齊王一脈……
沉雪將寧玖的行囊收拾好道:“六娘子行囊已備好,現下可以去行宮的湯池沐浴了。”
上一世,寧玖剛當上皇后的第一年春天,同薛昱一同前往甘泉行宮,自是享受過這甘泉行宮的天然湯池的。
此番雖說這溫泉洗不洗都無所謂,但畢竟是聖上親賜,便是做做樣子,她無論如何也都是要去一趟的。
下了湯池後,寧玖的腦子一刻未停。
既然玄衣衛拒絕了他,那麼思來想去,剩下最合適的人選便是齊王了。
薛昱那個畜生,滅她族親,殺她幼子……他所犯下的一切罪行,無非都是爲了那一個位置。
此人無情無義,性涼淡薄,卻唯獨貪慕權勢,是個十足的虛榮小人。
若寧玖要讓他死,並不難。
可寧玖想到她的親人皆爲此人所害,便不由發寒,便是這熱意騰騰的溫泉水也不能澆熱她那被凍透的心。
這一世無論如何,她都要讓他嚐嚐他最重視的,最渴望的權勢,財富和地位,一步步的離他越來越遠的滋味。
她,要他跌落塵埃,賤如螻蟻!
她要讓他明白,他生來卑賤,生來不堪,即使他用盡萬千手段使,使盡萬千陰謀,到最後都是徒勞一場空。
她要他輸得徹徹底底,以最卑微最不堪的姿態,被他最在乎最渴望的權勢踩在腳底下,如陰溝裡的臭蟲,最低賤的螻蟻,永遠不能翻身,直至卑微的不堪的死去。
沉香沉雪二人見湯池中的寧玖臉色有異,尤其是那雙明麗的眼,忽然變得深不可測,冷得如同淬了冰,不由擔憂道:“六娘子,可是身子不適?”
寧玖揚首閉眸,微微搖了搖頭,“並無,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再次睜眸,已是如常。
瞧了眼外頭的天色,寧玖吩咐二婢上前,讓她們去替她辦件事情。
經過白日裡和王四郎的一番合作,他所表現出的識時務和果斷讓寧玖很是滿意。
上一世,王儼病倒後,王四郎便以極快的速度成長崛起,成爲了太原王氏一脈的當家之人。
既然玄衣衛拒絕了她,那麼她就只好走王四郎這條線了。
在後日的那件事情發生之前,她必須要先去見一見王四郎纔是。
今日,由於諸位貴人要泡溫泉,所以夜晚宵禁的時間便推遲了很多。
但寧玖若想要見王四郎,還是得在天色完全黑下去之前見才行,畢竟這甘泉行宮之內耳目衆多,且天色一黑,夜間便會多出許多魑魅魍魎,很多事情便不是那麼好掌控的了。
寧玖有些期待,後日薛昱在得知計劃落空時候的表情。
憤怒,不甘,或是後悔?光是想想,寧玖便覺得快意至極。
很快,二婢回來,吩咐事情已然辦妥。
寧玖收拾妥當之後,便同沉香沉雪二人離開了湯池。
主僕三人走出不遠之後,沉香忽然覺得腳底一硬,好似踩中了什麼物事。
她擡腳一看,竟是踩中了一塊玉佩。
沉香蹲身將玉佩撿起,拍了拍檢查玉佩沒有被自己踩壞後,不由放了心道:“六娘子,這裡有一塊玉佩。”
眼下天色已有些昏暗,雖然甬道旁邊的宮燈已然點燃,但光線並不大明亮。
寧玖先前未看清楚,卻在接過沉香手中那通體如碧,冰冰涼涼的玉佩之後,面色陡然一寒。
沉雪見寧玖面色有異,問道:“六娘子,此玉可是有什麼問題?”
寧玖不置可否,脣畔漾開一抹有些冷淡的笑意。
捏着手中的蟒紋玉佩,一時間寧玖的思維飄得有些遠。
薛昱的東西,便是化成灰,她都識得。
是了,眼下這塊玉佩非旁人所有,正是那薛昱受封端王后,聖上親賜的玉佩。
這塊玉可以說是如今這位位低寒酸的端王渾身上下最值錢的東西了,且此物還是聖上親賜象徵他親王身份的玉,其珍貴程度可想而知。
這等物事,自是要好好保管,妥當收藏的。
薛昱其人寧玖再瞭解不過。
此人心思深沉,工於心計,爲人更是謹慎得很,這般重要的玉佩,怎可能說丟就丟?
寧玖脣畔笑容越深,眼底的嘲諷更濃。
看來,薛昱這是忍耐不住,想要親自出動了……
------題外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