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宮女的身影遠遠的從養心殿離開,急匆匆的在御花園內跟一個宮女說了幾句便離開。
靜兒踏入殿內,便見陸雅惠呆坐在桌前。桌子上擺滿了飯菜,均是慕卓然最愛的食物。
靜兒憐惜的喊道:“娘娘,皇上今日是不來了,您先吃吧。”
陸雅惠搖搖頭:“皇上說了,他今日回來的。答應過惠兒的就不會輕易忘記。”
靜兒暗自咬咬牙,然後說道:“娘娘,今日端妃娘娘進入養心殿,到現在也未出養心殿。聽某個姑姑說,皇上在養心殿寵幸了端妃娘娘。”
陸雅惠眼神微眯,握緊手裡的茶杯。站起身,用力的將桌子掀到地上,對着靜兒大吼:“爲什麼,爲什麼要對我這樣的無情。憑什麼那個端妃賤人就可以進入養心殿受寵。我卻在苦苦的等着他來吃飯。走了一個秦鳳翎,現在又來一個端妃髒了我的眼。靜兒,我好恨他。”
淚水從她慌亂的眼裡滑落,她恨過秦鳳翎帶給他的悸動,更恨那個像秦鳳翎的端妃。
這更加表示皇上心裡依舊有着秦鳳翎,其他人卻無可替代。
靜兒拿過一個摔碎的茶杯遞給陸雅惠:“娘娘,端妃就像這個摔碎的茶杯。雖然依舊可以用,但是卻還是有瑕疵,不可滿意或者是貪啄。”
她又拿了一個完整的茶杯給陸雅惠:“娘娘,你就像是這個茶杯是完整無缺的。雖然此刻無法滿溢,但是天長日久,不擔保不會滿溢。端妃雖然是個禍害,但是以娘娘的本事,這個禍害卻是很好的拔出。”
靜兒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陸雅惠,接着說道:“娘娘何苦爲了一個瑕疵品而去動怒,不值得,不值得。”
陸雅惠聞言,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拿起那完整的茶杯跟不完整的茶杯,嘴角掛着冷笑。
沒有錯,秦鳳翎她依舊可以剷除。更何況一個小小的端妃還能翻了天不成。
約莫十日,慕卓然爺爺恩寵端妃,以至於皇宮裡所有人都明白,這下就是皇后跟端妃的天下了。
端妃穿着一身亮藍色鑲邊的素色錦袍走在御花園內,而陸雅惠正好觀賞而來。兩人狹路相逢的站在過道處。
端妃屈膝行禮:“參見皇后娘娘,幾日不見皇后娘娘真是越發的豔麗,讓人抹不開眼睛。”
陸雅惠淡淡一笑:“哪比得上妹妹夜夜受寵來的快哉,真是到讓姐姐羨慕不已。”
端妃拿着錦帕清然一笑“瞧姐姐這話說的,真是到讓妹妹受寵若驚了。只不過是皇上疼惜妹妹而已。不過昨日在養心殿聽說秦鳳翎遭不明人士的追殺,不知是深受重傷還是已死,皇上很是重怒。”
陸雅惠挺直腰板,瞥了一眼氣焰囂張的端妃:“真是勞妹妹操心皇上的事情了,淑妃私自逃出宮便已經犯了大忌。遭到不明人士的追殺,這妹妹應該比姐姐更加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吧。”
端妃冷冷一笑:“姐姐說的是,若不是姐姐的幫助妹妹怎會得知更加仔細呢!妹妹還要去逛御花園,之後還要去陪着皇上在養心殿批奏摺。就不打擾姐姐的散步了。”
說完神色孤傲的從陸雅惠身邊走過,絲毫不顧及她皇后的身份。
陸雅惠面色一冷,她會容忍端妃的孤傲,到時候一併償還,看是誰比誰更厲害!
夜越來越濃了,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漸漸的起了風。
秦鳳翎望了望陰沉的夜空,星星和月亮都不知調皮的躲到哪裡去了。鼻尖傳來一股泥土的清新的味道,皺了皺眉,似乎要下雨了。
傲風實在不忍,上前道:“公主要下雨了,您回去吧。”
秦鳳翎不語,擡頭看了看天,眼中仍然有一絲期待。她不能放棄,不能在開始就要放棄。
“你回去,我在這等。”說完目光依舊看着書房。
傲風一愣,然後不再說話。轉身漓開了。
風越來越大,不多時便添了幾絲冰涼,夾雜着撲打在人的臉上,冰涼冰涼的。
下雨了。
秦鳳翎依舊坐在那裡,不停的彈琴,嘴裡一直變換着歌謠,首首動聽,扣人心絃。她堅信,他一定會見的。她心裡的信念越來越強。
雨絲漸漸密集,落在她的發上、衣衫上,很快便溼了一大片。雨水順着髮絲鑽進了脖子內,秦鳳翎渾身一顫。
雨越來越大,玲兒想到公主沒有回來。匆匆忙忙的跑了出去……
“公主,雨下這麼大,我們回去吧。”玲兒拉着秦鳳翎。
秦鳳翎不理,依然倔強的坐在那裡,任憑雨水拍打着自己。她的琴聲沒有停,心裡不停的告訴自己,在等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書房內,程洛鴻修長俊逸的身影被燭光拉長。他站在窗前,看着那抹倔強的人兒,眉頭皺了起來,心裡有些不安。這個女人,竟然還在等。
大雨滂沱,她的衣衫早已被雨水都已經打溼了,緊緊貼着她瘦弱的身軀。秦鳳翎的臉上已經沒有了血色,蒼白的駭人。
她真的很美,其實在雨中她的美麗也沒有減掉一絲一毫。那抹倔強更是令人心疼。他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爲什麼自己會忍不住的要看他,爲什麼總會爲她心痛?
程洛鴻莫然的回到案前,勉強自己繼續處理公事,但是他的心不能平靜下來了。
“公主,你怎麼在這裡。爲何不撐傘?”方小嵐一身煙雲牡丹羣,精緻的面容下帶着淡淡的笑意,眼底竟是譏諷。
秦鳳翎看的明白,她能怎樣。程洛鴻之寵愛她一人,再無她人。
“公主,你還是回去吧。將軍她……”方小嵐將目光轉向書房,然後轉身走了進去。
秦鳳翎的琴聲停止了,她的手指已經凍得不能再彈了。
琴音一止,程洛鴻再也不能投入了。
“程大哥,你怎麼還在這裡。”方小嵐臉上帶着不滿,“身子纔好,再把自己的身體拖垮了。”
“嵐兒,你怎麼來了。外面這麼大的雨。”程洛鴻滿臉的心疼,愛憐的撫摸着她的發。
看着那燈火通明的書房,秦鳳翎感覺自己像個傻子似的,在這裡等。自己太傻了,傻得不能再傻的傻瓜。她感覺自己有些愚蠢,難道到就因爲她在夢魘中叫喊了慕卓然的名字。他竟這般對待她,呵呵,秦鳳翎到現在你還在奢望什麼呢?
鼻頭一酸,淚流了出來,雨水不停的拍打着她,秦鳳翎已分不清哪個是淚水,哪個是雨水。
書房裡的程洛鴻似乎有些擔心外面的人兒,看了看懷裡的方小嵐,什麼都沒有說。不由的將目光投向窗外,秦鳳翎站了起來,看着那抹單薄的身影,他在想她怎麼那麼瘦?而且,她的傷勢未愈。突然,那個身影倒了下去。
“該死的。”程洛鴻推開身邊的方小嵐,徑直的跑出書房。
秦鳳翎暈倒嚇壞了玲兒,她剛要喊人,便看見將軍突然出現。
門前的侍衛撐着傘慌忙的跟上來了,出現在程洛鴻的頭上。
看着眼前面色蒼白的女子,似乎沒有了生氣。他忽然怒了,咬了咬牙,將她緊緊地抱在懷裡,大步的朝着聽雨軒走去。
侍衛緊跟着,雨傘不敢漓開程洛鴻半分。
玲兒愣了好久,拾起秦鳳翎的琴,立刻跟着跑了過去。
書房門外,方小嵐一手扶着門框,一隻手在袖中暗自攥緊,眼裡露出狠絕的神色。
漆黑的夜,傾盆的大雨不知疲倦的下着。
程洛鴻腳步急速,懷裡的女人似乎沒有生還的氣息了,自己的心不由的糾結在一起。
玲兒拿着琴在後面跟着,她的衣服早已經溼透了。她擦了擦臉上的雨水,心底卻多了些喜悅。
聽雨軒內,燈火通明,將整個房間照
的透亮。程洛鴻將秦鳳翎放在牀上。
“叫大夫來!”程洛鴻立在窗前。前額、後背都被雨水淋溼了。
侍衛收了傘,氣息不改的說:“將軍,我已經派人去請了。”
程洛鴻目光落在牀榻上的秦鳳翎,那張絕美的容顏上毫無血色,心不知怎麼的被刺了一下,微微的痛。眉頭依舊又皺了起來,臉上的淚水還未乾。
玲兒走了進來,把琴放在了桌子上。看着牀上的公主,淚水不覺的流了下來。
大夫很快的來了,剛要行禮,便聽到:“不必行禮,去給她瞧瞧。”
大夫立刻爲秦鳳翎號脈,只見他皺了皺眉,起身回答:“將軍,公主這是風寒入骨。這段時間身子比較虛弱,纔會昏厥。”
“治好她。”程洛鴻命令的說。
大夫立即開了藥,遞給玲兒:“一日三次,三碗水熬成半碗。連服七日便好。切記期間不可再受風寒。”
玲兒連忙問:“大夫,這藥是否苦澀。”
“良藥苦口,有助於,病人的康復。”大夫回答着。
“她怕苦。”程洛鴻皺眉,看了看玲兒。
“公主,極其怕苦的。”玲兒如實的回覆着。
程洛鴻的目光一直注視着秦鳳翎,其他的人默默的退了出去。他坐在她的牀邊。看着她蒼白卻毫無瑕疵的臉上,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這樣,心底漫出一抹異樣的感覺。
爲何她的腦海中總是有她的影像呢?爲什麼?
程洛鴻瞥見桌上的琴,心不由的微微的顫動了。她就這樣在雨裡彈了這麼久的琴,心底最柔軟的地方被輕輕的觸動了,升起一種他無法言喻的感覺。
看着牀榻上的她,心裡那股柔軟的感覺越發的濃郁了。程洛鴻擡手輕輕的撫摸着她的臉龐。
“慕卓然……”秦鳳翎做了個冗長的夢,夢見慕卓然帶着春風般和煦的笑容站在她的面前柔柔的看着她。
程洛鴻聽到她的囈語,心中的愛憐全部都消失了。一股莫名的怒意充斥了胸膛。
慕卓然?
又是他!
他恨恨的看了一眼,甩袖,憤憤的離去。
外面的雨,繼續的下着。不知是誰打翻了前世的櫃,惹了今世的情。
程洛鴻站在城內客棧的高處,望着那一片高瓦城牆。隔斷了他的視線,公主的心上一直唸叨的爲何還是他。
他看着自己的手,他從未握緊過她,這一次,他誓死也要緊緊的抓住她的手,再也不會放開。
身後傳來動靜,程洛鴻收斂自己的神色。擡眼望向身後的人,一個青衣男子走上前,面色冷然:“太子安頓好,不知公主這邊。”
程洛鴻擡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公主那邊你放心,我們不可能就此沒落。”
青衣男子面色不豫:“可是公主那日說她只是個嬪妃,而且並不想要復仇。她已經忘了國仇家恨。”
程洛鴻眼神微眯:“她只是被慕卓然迷惑了而已,現在公主將一切都記起來了,所以你們不必擔心。”
他恨慕卓然,讓他的傲然的公主變成了他懷抱裡的寵物。
他們的抱負,他一直以來所做的努力,差點付諸流水,變成灰燼。他日若抓到慕卓然,定要他不得好死。
青衣男子點點頭:“屬下明白。”
程洛鴻面色堅定,只是眼底瀰漫着濃濃的哀傷,響起秦鳳翎剛剛爲自己站在雨中情景,一顆心漸漸的便溫暖了許多。
只是聽見她口中叫出慕卓然的名字,眼底漫過一絲冰冷的寒意。
夜,黑的有些深沉。無月的空中泛着沉靜,淒涼。墨一般的深沉,帶着無邊的寂靜,仿若狠狠壓在人的心底。
程洛鴻一襲白衣勝雪,夜風吹起他身後的長髮,鬼魅般的妖媚。一條素色的長帶系在發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