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池恩和吳昊約在籃球館見面,陳池恩犀利的眼光向右前方掃了一下,持球向右一個虛晃。吳昊不敢怠慢,快速插上封堵,說時遲那時快,陳池恩迅速縮回右腳,收回身體,一下子晃飛了吳昊,從容幹拔跳投,百步穿楊,絕殺吳昊。
“不打了不打了,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這球技越來越厲害了”,吳昊彎着腰大口喘氣。
“是你退步了”,陳池恩把手裡的球朝遠方扔去,坐在地上大口喝水。
“怎麼今天想起來叫我打球了”,吳昊也坐在地上開始喝水。
“也沒什麼,就是想起咱們高中那會一起打球的日子,覺得好久沒動了,回來後能一起打球的也就只有你”。
“確實,我這都多少年沒和你打過了,高中那時候每天下午吃飯時間都去操場打,我還記得之文天天給你送水呢,羨慕的我們不得了”,吳昊一邊擦汗一邊打趣道。
“你和曾黎怎麼走到一起的?我記得你高中那會不是喜歡袁萊嗎?”陳池恩又拿起一瓶水喝起來,假裝不經意間問道。
“咳,那都什麼時候的事兒了,我喜歡袁萊有什麼用,人家心裡壓根兒沒我,而且後來和曾黎處的時間長了就發現,自己對袁萊的感情就是青春期的盲目迷戀,過了那個時候感覺就消失了,我們就是純友誼。”
“是嘛,那天你生日她也來了,感覺和高中時候不一樣了。”
“說起袁萊,真是挺可憐的,爸媽前幾年生意失敗自殺了,家裡的錢也都還債了,就剩袁萊一個人在北京生活,我想幫她她也不讓,自己一個人硬是扛過來。”吳昊說話的時候並沒有注意到陳池恩緊握的雙拳在發抖。
驚恐失措的陳池恩和吳昊分別後坐在車裡久久不能平復,吳昊的話就像晴天霹靂一樣,把陳池恩震得五臟六腑全部錯位。陳池恩此時只想見到袁萊,他看着手機屏幕上陌生的電話號碼遲遲不敢打出去,這是從籃球館出來時和吳昊要的電話號碼。
此刻的袁萊剛下班到家,把超市買回來的雞腿放到砂鍋裡燉着,咕嚕咕嚕冒着熱氣的砂鍋把整個出租屋都溢滿香味,袁萊心滿意足的拿起勺子嚐了嚐味道,鹹淡正好,就在這時手機響起來,忙着關火的袁萊顧不得仔細看來電號碼,直接接起來問道:“你好。”
陳池恩握着電話的手心沁出了汗,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來,陳池恩喉嚨裡突然像被卡了東西一樣,發不出任何聲音。
“你好,請問哪位?”袁萊疑惑的問道。
對方還是遲遲沒有回覆,袁萊掛掉電話打開通話記錄,映入眼簾的是自己爛熟於心的電話號碼,剛拿到手裡的碗一下滑落到地上。
袁萊蹲下來想收拾支離破碎的碗,手機再次響起,還是陳池恩的電話。袁萊蹲在地上聽着手機鈴聲在空蕩蕩的屋裡子響,一遍又一遍,孜孜不倦。惴惴不安的袁萊被這不間斷的鈴聲弄得心煩意亂,終於在第十八次鈴聲中接起電話。
“是我,陳池恩,我們見一面吧,我在附中後操場等你”,陳池恩沙啞的聲音在袁萊接起電話的一分鐘後才傳來。
窗外天色已暗,袁萊坐在沙發上悵然若失,對陳池恩毫無預兆的見面不知如何是好,呆坐了半天還是起身穿上衣服走出家門,有些事情不是逃避就能解決的。
袁萊到達操場的時候陳池恩已經在籃球框下等着了,一身黑色運動服與夜色融爲一體,顯得有點孤單。陳池恩看到袁萊走近後身體變得拘謹僵硬起來,沉默橫亙在二人之間,誰都不知道開口第一句話如何說,千言萬語都說不出口。
夜晚的冷風吹得袁萊打了一個噴嚏,陳池恩趕忙脫下運動外套披到袁萊身上,“怎麼還和以前一樣不多穿點衣服呢,感冒了怎麼辦”,陳池恩不由自主的埋怨道。
袁萊低下頭裹了裹外套說道:“謝謝”。
陌生感與疏離感讓陳池恩心如刀絞,“你對我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謝謝,那時候每天晚上線上補習完,你都和我說謝謝。”
“你幫了我很多,我很感謝你”。
“感謝我?感謝我什麼?感謝我是一個不稱職的男朋友?還是感謝我在你最難的時候沒有陪在你身邊?”陳池恩攫住袁萊的雙肩大聲質問道。
“你別這樣,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袁萊拂開陳池恩的手,只見陳池恩默默的轉過身去,雖然袁萊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是從他肩膀的起伏可以看出陳池恩很生氣。漸漸的,陳池恩的雙手開始顫抖了起來,他側身盯着袁萊,複雜的眼神裡痛苦、憤怒和無奈不斷的交織着,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欲言又止,隨後一把拉過袁萊,將她緊緊抱在懷裡。
袁萊想掙扎開,陳池恩帶着疲憊的聲音說道:“別動,讓我抱一會,一會就好”。
天知道袁萊有多貪戀陳池恩的懷抱,可是她不能這樣做,他們已經分手,有各自生活,二人之間的距離也已不是當年三百名之間簡單的差距,他們中間有太多阻礙,以前跨不過去,現在更是難以逾越。袁萊不想再捲入是非當中,只想安靜的一個人生活,她還是掙脫了陳池恩的懷抱,冷冷的說道:“對不起,我們已經分手了,我今天來就是想和你徹底有個了斷。”
“久別重逢原來這樣讓人傷心,我知道你怨我,當年我並不知道你家裡發生的事情,我回來找過你,但是你室友說你搬出去住了,我找了所有能找的地方,就是沒有你的痕跡,我一遍又一遍打電話,你怎麼就那麼狠心一個都不接呢?我好歹是你男朋友,發生那麼大的事情爲什麼不告訴我,你又置我於何地?”陳池恩已經失控了,袁萊不曾見過如此失態的陳池恩,記憶中的陳池恩永遠都是溫文爾雅。
“我們一開始就是錯的,偷來的愛情總會失去,你應該珍惜眼前人,我們的過往,過了就過了。”
“那我這麼多年的付出算什麼?你一句過了就過了就要抹殺掉所有的記憶嗎?你知道我在英國是怎麼過的嗎?”
“池恩,你別以爲我忘了,我什麼也沒忘,但是有些事只適合留在過去。這麼多年過去,我們都變了,得到你的愛是非常幸運的,曾經,我把你的愛當成一種信仰,一路追隨,可是我現在不需要了,你明白嗎,你的愛現在對我來說是負擔,不是希望”。袁萊說完這話的時候把陳池恩的外套脫下還給他,轉身離開操場,夜風繼續呼嘯,像是爲二人徹底結束的感情唱着輓歌。
陳池恩一臉頹然的靠着籃球杆坐下,自己之所以約在操場見面,是因爲高中時候袁萊從不正視自己的存在,在班裡對待自己就像陌生人一樣,陳池恩藉由下午打籃球的契機,想讓偶爾路過的袁萊看到自己,注意到自己,費盡心思,全是枉然,整整兩年,袁萊一次都沒出現在操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