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瞅着兩個人跑的沒了影子,幾次想爬起來,卻又倒了下去。
過了很長時間,我才艱難的爬起來,沒有追回錢的我,沮喪懊惱,只有捂着腦袋,搖搖晃晃的回去找陳凌薇。
可是,當我回到開鎖匠的門口,卻驚訝的沒有看到陳凌薇,石階梯上面只躺着兩把破舊的柺杖。
"薇薇!”
我的心一下子就慌了,一種不好的感覺猛的升騰起來,我飛快的跑過去,四下張望。
沒有,附近根本沒有陳凌薇的影子。
我又立刻跑進了開鎖匠的鋪子,對着那個開鎖老頭焦急的喊道:“大爺,我妹妹....就是剛纔和我找你一起開鎖的那個姑娘,她在你這裡嗎?”
開鎖匠擡了擡眼皮,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說道:“不在。”
“她.....她去哪兒了?你知道嗎?”雖然我知道離開了雙柺的陳凌薇根本無法走路,但還是又問了一句。
開鎖匠終於擡起頭來,正視了我一眼說道:“那丫頭剛纔在我外邊坐着,我好像聽着她跟人說了幾句話,後來就沒動靜了,興許是跟人家走了吧。”
“怎麼可能?這不可能!我妹妹除了我不認識別人,怎麼可能跟別人走? ....你胡說八道!”
“誰TM胡說八道?"
一聽我的話,開鎖匠一下就怒了,對着我咆哮了一嗓子:“你妹妹認不認識別人跟我有毛關係,老子管得着嗎?”
我被開鎖匠吼的一下子沒了話,我本來就不是個蠻不講理的人,又是第一次走出村子。
看不到陳凌薇的我已經慌的沒了神兒,當時就手足無措的只會一遍遍的嘟囔着:“不可能,薇薇不可能跟人走,不可能,薇薇不會跟人.....
也許是我的樣子確實可憐,開鎖匠終於動了惻隱之心,又是問了我一句:“第-次出門?”
我傻傻的點了點頭。
“唉,也難怪,看你和你那妹子一進來,我就知道你們是偷着跑出來的。”
開鎖匠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又對我說道:“小夥子,我跟你說,不管是哪個地方,這火車站都是最亂的,魚龍混雜、偷錢搶錢的、拐騙人口的,啥樣人都有,我估計着呀,你那妹妹是被人販子給拐走了,我看你還是趕緊去報警吧。”
我被開鎖匠猛然點醒,馬上點着頭說:“對,報警,報警。”
出了門往左走,看到路右拐走十多米就是站前派出所,快去吧,開鎖匠又指着外面對我說道。
我顧不得跟開鎖匠道謝,扭頭就衝了出去。
我瘋了一樣的按照開鎖匠的指點奔跑着,然後當我終於看到了派出所的時候,看到門口那個大大的警徽以後,卻猛的又停了下來。
我害怕了。
不是怕警察,而是怕當警察知道我是偷跑出來的以後,會把我送回村子。
我也不能說自己是被拐賣的,如果說出來了,那買了我的父母是不是也有罪?他們會不會被抓起來?
不行,我不能報警!
父母是無辜的,他們只是想要個孩子,況且這些年來,他們盡心盡責的把我養大,在我的記憶力,養父母是最愛我的人,我不能害了他們。
可是陳凌薇怎麼辦?
我焦急的,拼命讓自己冷靜下來的想着:“也許,薇薇還沒有走...
對,一定沒有走遠。
火車站這麼大,人那麼多,陳凌薇又是個殘疾人,沒有雙柺的她根本走不遠,就算她被人強迫,可她一定會掙扎的,人販子想帶走她,也不是那麼容易。
我能找到她,不報警我也一定能找到她。
我打定了主意,在這個人來人往,擁擠的火車站裡尋找。
“薇薇,薇薇”
“叔叔,你有沒有看到一個姑娘?她.....
“阿姨,我妹妹丟了,她是一個殘疾人,腿不能走路,你看到了嗎?”
“大哥.....”
我大聲呼喊着,我見到每一個人詢問着。
可是,我的呼喊卻得不到任何的迴應,我的詢問沒有得到任何的答覆
也許是我的身上過於骯髒,我臉上已經乾涸的血污令人懼怕,所以被我詢問的人都立刻躲開了我,即使有膽大的人,他們也只是冷漠的搖着頭。
我沒有氣餒,我繼續尋找,雖然我是第-次走出來,但從小就知道自己是被拐賣的,從小就打定主意要尋找親生父母的我,有着一份任何人都不能比的執着。
兩天一夜沒有吃過東西,沒有喝過水的我,已經頭暈腦脹,走起路來也已經搖擺不定。
我的腦子已經有些不會思考,有的,只是一個信念,找到陳凌薇。
我相信,只要找,就一定能找到。
天已經暗了下來,精疲力盡的我不知不覺又走到了開鎖匠的鋪子跟前,他正要關門,看到我以後,趕緊問了一句:“小夥子,報警了?"
我茫然的搖了搖頭。
開鎖匠皺了皺眉,似乎在生氣我沒聽他的話,不過他緊接着又嘆口氣說道:"也是,報警了也不一定找的到。
開鎖匠說完了就要走,見我一動不動的站着,又多問了一句:“那你有啥打算?"
“找...找我妹妹...”
我有氣無力的說了一句。
“找?往哪兒找?”開鎖匠怔了下,勸我說:“你那妹子是個殘廢,人販子能拐她,就肯定是有車的,直接往車上一裝就走,這會兒都不定給帶到啥地方了呢,別找了,認命吧。”
開鎖匠說完這話就搖着頭走了,我卻被他說的全身一顫。
人販子有車? !
有車!!
山裡的孩子,從小到大也沒坐過幾次車,我怎麼可能會想到這些?
怎麼辦?我到底該怎麼辦?如果人販子真的有車,我該上哪裡去找?
這一刻,我心底裡的那份堅持一瞬間就崩塌了,眼中望着這個陌生的城市,舉目無親的我徹底陷入了絕望中。
我像木頭一樣的站在那裡,淚水不知不覺的模糊了我的眼,令我的眼前一片迷濛。
有的,只是最後看到陳凌薇時的那張臉,她的眼角烏青,嘴角流着血,哭喊着讓我去追趕搶錢的.....
我恨自己,恨自己爲什麼不顧陳凌薇,而去追討那區區的六百多元錢。
我更恨自己爲什麼要帶着陳凌薇跑出來,如果我們還在村子裡,她會開心的給我當着小媳婦兒,她會盡心的爲我生娃,
善良又知足的她可以一輩子過的無憂無慮。
可就是因爲我,因爲我的執着,因爲我的自私,我完全沒有爲她考慮,就帶着她跑了出來。
我把她丟了手到了哪裡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