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白巖關一戰,炎黃軍八十萬全軍覆沒,戰力一蹶不振。法瑪軍一路勢如破竹,先後攻破燈絳關、河州城、平關、南龍關,一路屍橫遍野慘絕人寰。
最後,他們攻打到了理壽城附近,整個理壽城周邊所有的軍隊以及外出歷練的學生學員,紛紛自發趕往了理壽城協助城防,他們整個混合成預備役,準備在正規軍打完之後進行補充,直到戰至一兵一卒。
賀震坐在村頭的高坡上,看着手中那翠綠色的荷包怔怔的出神,他的神情似哀傷又似感嘆。直到餘休走來,他才從沉思之中醒來,拿起火石,點燃了一小堆乾草,將那翠綠的荷包投入到了火中。那精美的荷包在火焰之中漸漸變得漆黑,最後化爲了一堆灰燼,和那堆草灰難分彼此。
“這是你最珍貴的荷包,是晴雪送的,你怎麼把它燒了?”餘休不解地問道。
“伊人遠去,不復歸期。現在,理壽城同樣有了我放不下的人。”賀震看着餘休,緩緩說道:“我要去理壽城保護她。”
餘休點了點頭,“天下大勢,誰又能獨善其身呢?我本以爲躲避紅塵,專門研習魔法,可現在,平靜的日子到頭了,從此之後,只怕你我再無平靜之日了。”說完,兩個人起身,向遠處走去。
理壽城城頭,慘烈的拼殺剛剛結束,城頭甬道內無數還來不及清理的屍體正橫七豎八的躺倒在那裡,鮮血染遍了整個城牆,牆體由鮮紅變爲暗紅,再變成黑色。這一兩天時間裡,理壽城的守軍殺退了一波又一波的法瑪軍,而自己這邊的士兵也所剩無幾。
耶魯 凱文已經開始不着急攻破城池了,他分批次一波一波的指揮軍隊輪番攻打,企圖實行圍點打援的政策,將理壽城周邊所有的軍事力量全部聚集到這裡,最後一網打盡,然後進軍下一個城池,再繼續消滅周邊的守備力量,到最後,佔領王城的時候,法瑪軍才能順利接管炎黃。
一輪進攻剛剛退去,垛口下,通陽雲渾身浴血的坐在那裡大口喘息。他已經記不清這是今天第幾波進攻了,但他記得,法瑪軍每一次進攻,都會收割無數的守軍生命。
而在這種輪番攻打之中,他的力量也在漸漸消耗,他已經快要連自己的弧劍都握不穩了。但是有什麼辦法呢,身後是那數以十萬計手無寸鐵的平民,城門一旦失守,裡面就會生靈塗炭。
在他不遠處,袁姍姍正從那些屍體上收集羽箭,來應對下一波進攻。守軍犧牲後民兵上,民兵犧牲後學生兵上,現在,學生兵之中存活下來的,也已經所剩無幾。
炎龍學院之中那些佼佼者的存在,比如仇贊一流,還有那些出色的教官,很多已經和法瑪士兵一起摔下城頭。戰爭打到最後,很多人來不及殺敵的時候,就會抱着拖着一兩個乃至三四個敵人一起跳下去,來爲後面的人爭取緩衝的時間。
城頭的屍體剛剛清理完畢,法瑪軍新一輪的鼓聲又隨之擂響。無數的法瑪士兵喊殺着衝向城牆,繼續樊登雲梯,繼續攻擊城防,繼續消耗着理壽城的有生力量,直等到最後,城防防禦力量消耗殆盡,再一舉攻克,轉戰下一城。
守備力量的缺失,使得法瑪軍很快攻上了城頭,那些殘存的守軍,開始抱着必死的心態準備和法瑪軍決一死戰。通陽雲艱難地起身,舉起弧劍,迎擊那躍上城牆的敵人,而袁姍姍的弓箭,則精準的清理着試圖靠近的敵人。她的箭術精準,能準確命中法瑪士兵盔甲之間的縫隙,所以在整個戰爭的淘汰賽之中,她是倖存者之一。
只是現在,地上的血跡使得她腳下一滑,一支利箭射偏了,射中了一名法瑪士兵的護心鏡,利箭被隨之彈開。那名士兵舉起大刀朝着袁姍姍當頭劈來,而此時,所有人都各顧各的,沒有人前來支援。袁姍姍嚇得閉上了眼。
這時候,忽然從遠處傳來一陣呼嘯之聲,一柄寬大的墨劍從遠處疾射而來。那墨劍看似厚重,其劍刃卻鋒利異常。不僅將那大刀削斷,連帶着那個握刀的人整個削成兩半。墨劍威勢不減,一下子插在了城頭的一根柱子上。墨劍握柄之處還連着鎖鏈,而鎖鏈的另一頭,一個身影飛奔而至,一下子躍到了即將倒地的袁姍姍面前,一把將她扶住。
袁姍姍睜開眼,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容,眼淚忽然止不住的流了下來。她想努力睜開眼,看清這個整天出現在夢裡之人的樣子,可眼淚已經讓她什麼也看不清了。
“對不起,我來晚了。”賀震一把將她擁在懷中,歉意地說道。
周圍的喊殺聲彷彿不在,眼前相擁的人兒彷彿成了整個世界的中心,血腥、殺戮、戰爭,在真情面前漸漸褪色。袁姍姍真想就這樣一直呆在賀震的懷中,哪怕立刻身死,這也是最幸福的死法。
遠處的通陽雲看到那柄墨劍,就知道賀震來了。當年一人一劍,就能縱橫靈託國甕城,而現在,這樣的人,這樣的劍,出現在了理壽城城頭,那整個理壽城的危難,算是可以轉危爲安了。賀震的路數,好像專是爲戰爭而發明的,鋒利的劍刃,寬大的劍身,大開大合的招數,便是專門來應對那千軍萬馬。
賀震幫袁姍姍拭去眼角的淚水,柔聲說道:“等我一會。”他將袁姍姍拉倒一個安全的角落,然後手腕一抖鎖鏈,插在柱子上的墨劍一下子又飛回了賀震的手中。
聽着周圍撕心裂肺的吶喊,聞着飄蕩在空氣之中的血腥之氣,以及自己手上,那個彷彿與自己已經血脈相連的墨劍,賀震心頭忽然涌起一陣奇妙的情緒,他一下子仰天長嘯起來。
“啊!!!!!”
嘯聲清越而激昂,使得所有的人都朝他看去。賀震睜開眼,躍上城頭垛口,舉劍一劈,那似水波一般透明的劍氣,如海岸涌起的浪潮一般,將下面的數架雲梯劈斷,無數正在登牆的法瑪士兵大喊着跌落下去。賀震手腕一翻,墨劍攜帶着劍氣如波光一折,無數鋒利的匹練將數個躍上來的法瑪士兵攔腰斬斷。
如此威猛的存在,使得所有人都吃了一驚。遠處的耶魯 凱文,看到那劍氣翻飛的墨劍心頭猛地一驚,他忽然想到了一個人。當然,他想到的不是那個甕城縱橫開闔的賀震,而是另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