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壓壓的雲層聚集在甕城的上空,雲層的厚度使得太陽光都照不進來,整個城池,都籠在了一片昏暗裡。那十二杆隨風飄搖的黑色巨幡,鼓盪着陣陣腥風。
餘休手指掐着道訣,那雲層開始緩緩的旋轉,其中心位置一點白色亮點,正對着甕城的中央。密密麻麻的電絲在其中醞釀和聚集。
在場的衆人終於發現了這個魔法儀式的發起者,原來就是甕城側牆的那個黑袍少年,於是,無數的魔法箭矢鋪天蓋地的席捲而來。這次的襲擊,還和剛纔不是一樣,剛纔法瑪軍隊主要目的是攻擊城防,所以餘休和賀震還沒有面臨整個軍隊的全部壓力。現在,在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他們只有在儀式完成之前消滅魔法的發起者,才能徹底保命。
魔法更加狠辣,箭矢更加犀利,他們一個個在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每個人都拿出了壓箱底的絕活,那一個個技驚羣雄的珍藏魔法,那一支支百步穿楊的利刃箭雨,一個脆弱的餘休,是根本擋不住的。
而此時的餘休額頭上盡是汗水,他正在全力操控着手訣,企圖來控制甕城上面的天威。魔法元素都是溫順的,他們隨着魔法師的召喚和禱文來服從命令;而道法施展出來的天威,是不允許和不是那麼容易操控的,在它的眼中,沒有正,沒有邪,無論是施法者還是受法者,波及之處一個不留。
這次的天雷,被黑幡的陰風邪氣召喚而來,可單單這個半吊子的都天神煞陣,是抵消不了頭頂上那天雷的。一個搞不好,不光下面的法瑪軍隊,就連餘休自己以及賀震,還有靈託城防無數的守軍,都將死於非命。
這個魔法的世界,元素更加狂暴和活躍,在人間界有一成威力的術法,在這個異界就可能呈現出五成的傷害,這是餘休始料不及的。
隨着箭矢和魔法鋪天蓋地的席捲而來,餘休的周身出現了一個光芒閃耀的護盾。法瑪士兵看到了這個罪魁禍首,而靈託國那些守城的將士也看到了這個中流砥柱,所有的魔法師聚攏到了一起,他們聯合發動了一個護盾,來爲餘休爭取時間。
於是,整個戰場,餘休已經成爲了攻和受的焦點。所有的攻擊魔法都擊打在他周身的護盾上,所有的防禦魔法都加持到護盾上。魔法密集後耀眼的光芒甚至將整個半壁城牆都籠罩了進去。衆人都被這光芒刺得睜不開眼,但是爲了自己的生命,他們不能夠停手。
由於使用的魔法各不相同,有的魔法之間相互起作用,有的相互抵消,有的相互侵蝕和排斥。於是,在耀眼的光芒之中,爆炸聲,侵蝕聲,碎裂聲,撞擊聲不絕於耳。那些鋒利的箭矢,在接近魔法中心的時候,就已經被消融掉了,這種局面裡,也只有魔法能起到作用。
賀震已經被這種威力給逼退開去,況且這種場面,只有魔法才能抵消魔法,他也幫不上忙,只能退到城角,期待着餘休能挺過這一輪的攻擊。如果餘休身遭不測,他也會被淹沒在法瑪軍隊的攻勢裡。只是光芒太過刺眼,沒有人能看清護盾裡面餘休的情況到底如何。
隨着衆魔法師的魔力枯竭,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停了手。像這種集合上千魔法師攻擊一點和防禦一點,從來還真沒有過。大家也都好奇,這樣的情況之下,那人還能活下來嗎?
隨着魔法的結束,那耀眼的光芒終於慢慢消散,衆人都聚精會神的看着那個稀薄的護盾,看着護盾裡面那個人到底成了什麼樣子。
雷霆陣陣,腥風疾吹。
沒有了魔力的支撐,保護餘休的護盾也漸漸消散了,餘休的身影又出現在了衆人的眼前,只見他靜靜的站立在那裡,閉着雙眼,一臉的平靜,像是在冥想,又像在沉思。衆人一時間面面相覷,搞不清他出現了什麼狀況,但越是這樣,反而沒有人再有勇氣對他進行一次攻擊。
所有人都不知道,餘休身上那個吊墜破碎了。那是臨別之際,他的導師廖鴻軒給的他那枚精美的吊墜。在最後的危急關頭,那枚吊墜生成了一個稀薄的防禦魔法,但就是這麼一個看似氣泡一般脆弱的,散發着淡淡的彩虹一樣光彩的護盾,卻給他擋下了巨大的傷害。
外面那些魔法師提供的護盾,只能抵擋魔法傷害,而附帶的那些輻射、高溫、爆裂聲波等等則難以抵擋,如果沒有這個氣泡的出現,餘休恐怕現在已經熟了。
遠在聖輝學院的廖鴻軒,忽然一陣心神不寧,他轉頭朝靈託國的方向望了一眼,低頭沉思。
那餘休在城牆上站立不動,那下面的法瑪士兵以及靈託國所有的守城士兵也都呆立不動,他們看到此景,一時間竟然忘了相互攻擊。於是,整個神煞陣內,迎來的短暫的寂靜,唯有那呼嘯的腥風以及頭頂上那滾滾的悶雷聲響。
甕城之下的那些法瑪士兵忽然有了一個奇怪的感覺,不管這個黑袍魔法師是不是敵人,但好像他就應該在那個高度,就應該站在城頭。周圍的城池,他所站立的城牆,好像都是爲了襯托他的存在而興建的一般,又好像,他已經和周圍融爲了一體一般,他就應該站在那裡,從這座城池一興建他就屹立在了那裡,不突兀,不多餘。
在角落裡的賀震,看着遠處餘休的身影,也忽然回憶起了那個墨劍老者“老柴頭”,當年那個雪地裡,他就是這個樣子,一劍而震懾羣匪。賀震不知道這是怎樣一種境界,但他感覺到,好像要成爲強者,都需要進入這個境界。而不同的是,那老柴頭是自然而然之中收發自如,而現在的餘休,只是不知道什麼原因,進入了可遇不可求的這種狀態。
餘休猛然睜開了雙眼,他的臉上已經沒有了絲毫的情感波動,他緩緩伸出了手掌。手訣一引,那十二杆黑色巨幡忽然抖動了起來,其幡面上還伴有絲絲纏繞的銀色閃電。甕城內的所有法瑪士兵,還來不及恐懼,忽然就感覺,自己的身體也變得酥麻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