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不遠,某處清幽小院。
亭內,一男一女對弈着,轟隆隆的爆炸聲隔空傳來,對弈的兩人好似沒聽到一般,繼續盯着棋盤落子。
“你快要輸了。”對面的男人輕笑一聲。
“沒到最後一步,談輸贏還尚早。”
說完,手指一動落下一子,吞掉對方几顆棋子把玩在手心,偶爾空出手喝口茶,吃塊點心。
今朝看悠然的喝茶吃點心像個後宅無害的小嬌女,然而,這些時日的相處今朝卻在清楚不過,這丫頭就是個翻臉不認人的主,說不好伺候都是擡舉她。
被人這麼直勾勾的盯着看,換誰也不自在,於端端白他一眼,皺眉道:
“有話直說。”
今朝眸光閃爍,滿是疑惑的看着她:
“你好像一點都不擔心?”
“我爲什麼要擔心?”
今朝問的直白,於端端回答的也乾脆直接,咬了口點心,卻吃着沒往日的滋味,嫌棄的丟在一旁。
她對面的男人聞言,劍眉一挑,摸着下巴審視着她的臉色,慢吞吞的說:
“人可是來找你的,你就不怕他們死在外面?”
聽完這話,於端端看了他一眼,只覺得這人的腦袋被驢踢了。
冷冷一笑道:
“成王敗寇乃兵家常事,歷千殺若連這點本事都沒有,還不如趁早死在這裡,免得來日拖累本姑娘。”
死了好啊,死了就沒人在追着她,囚禁她,此後便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光是想想未來的美好生活都讓她心癢難耐,恨不得……
恨不得……
於端端低垂着眉眼,掩去眼底病態的狂熱。
只是,那個恐怖分子怎麼可能那麼容易被幹掉,如果那麼容易死掉,他就不是大夏的殺神了。
他之前那麼欺負她,她還沒報復打壓回來,就這麼死了有點便宜他了……
於端端皺皺眉,心裡煩躁的掀桌子,外面動靜這麼大,是要炸了這宅子嗎?
她要不要先躲一躲?
於端端猜測着待會兒宅子塌了,她被壓死機率有多大……
今朝見她小臉緊繃,欲言又止,卻誤會了她的意思,以爲她是想爲對方求情,有趣的笑道:
“他擄了你,害你受傷,你卻不忍他去死,丫頭,心太軟可不好……”
這是嘲笑她婦人之仁?
於端端心情正不好,被對方一說,頓時眉頭豎起,小毒舌咻的一下就射出去了:
“你也擄了我,怎麼不見你去死!”
這沒良心的死丫頭誰家的!
這嘴敢更毒一點嗎!
今朝都想擡手敲她腦袋,最後還是深吸一口氣忍住了。
於端端卻突然擡起頭,漏齒一笑:
“你輸了。”
今朝低頭一看,這狡猾的丫頭竟然殺他個回馬槍,這盤棋,他輸了。
“還比嗎?”於端端問他。
“爲何不?”
還不放棄?
於端端挑了下眉。
今朝:“人家說情場失意,棋場得意,這才輸了一局,再來!”
於端端:呵呵,我不介意讓你更失意一點……
三局之後。
某人果然更失意了些。
於端端像只小狐狸慵懶的靠在太妃椅上,小桌几上擺了幾樣精緻的點心,茶水是千金難買的貢品茶,清淡的茶香口齒留香,隔着水霧一雙媚眼似笑非笑靈氣逼人。
她這幅模樣可真是叫人恨的牙根都癢,棋場失意的男人借酒消愁,直到迦葉來了,給他帶來了一個不算差的消息。
對方破了陣法,闖入了迷陣中,看來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殺進來了。
於端端低頭品茶,難掩心底的失望。
她放下茶杯,望着水中盈盈一點綠,兀自失神。
說一點都不擔心是假的,在之前聽到前面的動靜時,她的手心就冒起了虛汗,只是不願在他人面前示弱強忍着罷了。
今朝是受他人指使或是私仇報復,她一直沒探出來。
這人雖說沒爲難過她,吃穿用度上更是精細,但是卻不能因此就判定他是個好人。
如今,她只知道,她在對方的眼裡只是一個誘餌,真正想要釣的大魚此刻正在外面想要闖進來。
正胡思亂想着,卻聽今朝對她說道:
“丫頭,打個賭如何?”
打賭?
於端端看他,等他繼續。
“還是下棋,一局定輸贏。”
這人還沒輸夠?
於端端一時拿捏不準他的心思。
今朝想了想繼續說:
“既然要賭,沒有賭注怎麼行,不若這樣,哥哥也不爲難你,你若輸了留下來做這雀閣的女主人如何?”
“你要我嫁給你?”
於端端驚訝的小嘴微張。
今朝笑倒在椅子上,擺擺手解釋道:
“別想太多,我沒有特殊癖好,你……”對方停下,在她胸部停頓了片刻,尷尬的扭過臉,又是想笑。
“禽獸……”
“……”你這樣說話可沒朋友!
“怎麼樣,敢不敢賭?”今朝道。
於端端看着對面的男人,今朝的意思她明白了,這個留下來說的輕巧,她卻知道若是真輸了,她這輩子怕是都走不出這個院子。
她想不想走出去,和能不能走出去是兩碼事!
前者,她是自由的,現在被困終有一日可以離開;
後者,去留掌控在他人手中,一旦許下承諾就是死契。
這是要把她當金絲雀關起來呀。
“你若輸了呢?”
男人眯起眼:“我若輸了,七國商號的二掌櫃,這個身份你可滿意?”
於端端一聽,頓時來了精神。
隨即一想,二掌櫃,可不是她想的那樣吧,腦子裡頓時腦補出她一身小二的打扮,躲在櫃檯後面噼裡啪啦打算盤的畫面,一陣惡寒。
忍不住嘟囔道:
“你也知道我這個人嬌生慣養的,吃不了苦,沒好處的事我可不幹,你這個二掌櫃不會是個打雜的夥計吧,那我成什麼了,不幹。”
若是被外面的人知道有人將七國商號的二掌櫃說成是打雜的小夥計,估計會吐血而死。
想了想似乎還是不放心,懷疑道:
“你沒幹什麼殺人掠貨的勾當吧,或者屠人滿門什麼的,你別這麼看我,我要真跟你成了一條船上的螞蚱,可不得問清楚了……”
今朝搖頭失笑,無奈道:
“你當七國商號是強盜窩不成?”還屠人滿門,他真是想敲開她的腦袋看看裡面都塞了什麼。
於端端打開他伸過來的爪子,翻翻白眼:
“不就是賣貨的嗎?”
“……”
今朝:我竟無言以對……
最後,他出生制止了對面小丫頭的絮叨,生怕她在說出什麼抹黑的話來。
“好處自然少不了你的。”
這還差不多!
於端端滿意的點點頭。
“好,成交!跟本姑娘比下棋,你輸定了!”
於端端擼了擼袖子小臉上滿是狷狂之色。
今朝挑了挑眉梢,淡聲道:
“你不會以爲只是單純的下棋吧?”
嗯?
還有後招?
果然,她想的太簡單了,面前的男人笑的太過無害竟讓她一時忘了在跟什麼人談條件,她面前坐着的人可是七國商號的大掌櫃,一個聰明絕頂的商人。
商人,從不做虧本的買賣。
此刻,她面前的男人笑的一臉奸詐,露出了狐狸的本性。
兩手鼓掌,幾個僕人陸續走了過來,懷裡抱着一個酒罈子。
於端端眼皮一跳,升起不好的預感。
“輸一子,喝一口,丫頭,你若能在沒醉倒前贏了棋局就算你贏,如何?”
比打架罵人,背後耍陰招,於端端十八般武藝樣樣不差。
可,比喝酒?
於端端頓時有點心虛了……
輸一子,喝一口。
於端端小臉繃緊,嚴肅的瞪着棋局,想盡量少被對方吃棋子,但,對面的男人似乎也懷着同樣的心思,這一局跟換個人一樣,棋局進行到一半,於端端明顯感覺到這一局比之前的三局都要艱難的多。
一不留神,被對方吞了幾枚棋子。
在對方得意的眼神中,一碗酒灌了下去,冰涼的液體劃過喉嚨,辛辣上涌,整個人都火辣辣的,白嫩的小臉上染上酡紅,一雙貓眼也溼潤了些。
“再來!”
於端端氣惱的大吼。
一連被吞數子,她不禁對眼前這人刮目相看,同時也暗罵這廝太不要臉了,竟扮豬吃老虎坑他!感情之前都在隱藏實力。
今朝看她端起酒碗豪飲,不似一般小兒女家的羞怯扭捏,頓時暢快大笑,端起碗來開懷暢飲,真真是拿酒當白水喝。
與於端端那喝毒藥一樣的表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酒過三巡,有些人嬉笑怒罵面不改色,有些人卻已經頭重腳輕兩眼發昏。
於端端感覺自己就是那酒罐子裡的蜜棗,渾身酒氣不說,還軟趴趴的。
驀地,一道調笑擦着耳邊響起。
“醉了?”
男人音色低沉,語氣輕佻,簡單的兩個字說的帶了幾分細膩。
於端端撐着頭,感覺視線裡的事物和人逐漸變得模糊,對面男人在她眸中變作重影,她知道自己有些醉了,貝齒咬住舌尖,血腥味在口腔裡暈開,疼痛讓她沉重的眼皮恢復了一絲清明。
她膚色本就白皙,此刻喝了酒更是整個人都跟上了薄粉一樣,看起來粉嫩誘人。
男人輕咳一聲,別開眼去,暗道給自己找麻煩。
但是,又難得看到這張牙舞爪的丫頭這幅柔弱無害的模樣,覺得着實有趣。
柔軟的雙臂圈住他的腰,酡紅的小臉上盪漾着一抹憨笑。
“哥哥,抱抱。”
“真醉了?”今朝輕笑一聲。
萬萬沒想到醉酒後的於端端是這樣子的,很……粘人?
“喂,鬆手,看清楚我不是你哥哥……”
“喂,死丫頭你別亂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