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那高高的看臺上一個肥頭大腦的錦衣大叔昂首挺胸走上來,擡手示意道:
“各位各位,請安靜,此次的角鬥比賽正式開始了,買定離手了大家,看好在下注……”
隨着他身後的兩塊黑布掀開,露出兩個高大的牢籠,那籠中野獸引起現場一片起鬨。
那兩個鐵籠中一隻關着一隻獅子,另外一隻黑黝黝的,遠看像大貓一樣,竟是一隻成年的豹子,兩隻野獸被人故意放到了一起,那獅子踩着優雅的步伐前進,黑豹見強敵逼近匍匐着身子喉嚨裡發出嘶吼,並不敢上前而是退後了兩步。
圍觀的人瘋狂的下注,嘴裡起鬨般吆喝着。
很快的兩隻野獸纏鬥在一起,撕咬着,那雄獅撲上去張嘴咬住黑豹的脖頸,發出悲慘淒厲的哀鳴,然而下一刻雄獅便被黑豹奮力一抓撓花了臉,一爪掀翻在地。
四周觀衆一片噓聲。
雄獅搖晃着腦袋從地上爬起來,一隻眼睛被撓瞎了,皮肉外翻着血肉模糊的樣子看起來更滲人。
黑豹也傷的不輕脖子被劃開了一道口子,卻依舊停在原地死死的捍衛着什麼,低聲咆哮着,似是在警告對方,兩隻猛獸無聲的對視。
“咬死它!咬死它!”
“上啊!上去咬!”
下面的人興奮的大叫。
突然,似乎有人發現了什麼,驚呼一聲:
“那隻豹子下面有一隻小的!小豹子!”
衆人聞言望向高臺,那黑豹半蹲的大腿處似乎有一團東西,似乎被人們的驚叫聲嚇到了翻滾了一下身子,圓滾滾的小毛團露出來,小豹子不大跟小貓似的,周身黝黑黝黑的,藏在黑豹的身下不仔細看還真發現不了。
那馴獸人也楞了下,看神情似乎也沒料到這母豹竟然產崽了,一看這騎虎難下的情形頓時一陣肉疼,這小豹子少說也能換得幾百金,那雄獅被激出了野性撲上去一陣撕咬,耳中只剩下野獸的哀鳴聲,母豹受了傷又要護着幼崽自然處於下風,被雄獅咬了數口渾身上下都是血淋淋的,卻一直護着身下的幼崽不肯動彈一分。
這場面着實慘烈血腥了些,虞澤衍護着懷裡的人,見她面色微白,有些後悔帶她來。
那獸籠中的雄獅似是也發現了母豹的弱點,攻擊的次數更多了些,母豹奮力掙扎,後來被那雄獅咬住了脖子壓倒在地,獸口中發出悲慘淒厲的哀鳴,含糊不清,接着四肢劇烈抽搐,而後歸於沉寂,沒死,卻是奄奄一息的再也爬不起來。
那小豹子見母豹不動嗚嗚的叫喚了幾聲,肉鼓鼓的一團小貓似的滾來滾去,一不留神竟滾到了那雄獅的邊上,躺在地上咬着自己的尾巴玩的不亦樂乎,全然不知一個強大的捕殺者正在不斷靠近。
四周響起吸氣聲。
有人不忍再看下去閉上眼。
就在這瞬間,似乎有一道白影閃過,咻的一聲打在了那青銅鑄成的獸籠上,雄獅受了驚嚇停住了動作,又是幾聲破空的聲音,衆人還未明白髮生了何事,那籠中的雄獅卻是轟然倒地,哼哼了幾聲不動了,身上插着幾根微顫的銀針,若不仔細看並發現不了。
緊接着一名男子縱身躍上高臺,手起刀落那籠子被打開,一人鑽了進去將那小豹子拎了出來。
那紫衣姑娘摘了面紗,小下巴輕輕點了點,邊上的人取來一把椅子,那紫衣姑娘被人抱到椅子上坐好,全程都是跟着她的人在忙活卻不見那姑娘自己下地走動,旁人不覺將視線移到那姑娘的腿上,而這一舉動卻引來她身側站着的男人的不滿,被那雙清冷的眸子一瞪頓時不敢在妄加猜測。
衆人呆呆的看着,那姑娘忽然揚起頭朝抱着她的男子問道:
“哥哥,我可以摸摸它嗎?”
邊上正猜測着二人身份的衆人恍然大悟,這二人竟是兄妹,是了,不然怎會長得如此相似。
虞澤衍看着她懷裡的小豹子皺了下眉,不等說什麼,倒是那馴獸人見二人衣着精細,又有衆僕隨身護駕想着二人身份自然不一般,心思一轉,極有顏色的湊上前對那可愛的姑娘說道:
“姑娘真是好眼光,這小畜生雖是野物,但若是從小養在身邊,在加以馴養再大些就知道護主了……”
虞澤衍見她真心喜歡,也不好說什麼,只道:
“小心,可別被它們傷着了。”
那小貓兒似的小豹子突然被人帶離了,惶恐的衝着母豹嗚咽的叫了幾聲,烏黑的眼珠子跟寶石似的閃爍着水光,四肢小短腿在空中瞎折騰,身後的侍從見此從隨身的行囊中翻出乾淨的錦帕將那小豹子清理乾淨,這才轉手送到那紫衣姑娘的懷裡。
軟軟小小的一團,溫度很高,冬天跟抱着個小火爐一樣。
一隻細白小手在它下巴處輕撓了幾下,小東西喉嚨裡發出咕嚕的聲音,很快舒服的眯起了眼,肉滾滾的身子在那人懷裡翻滾抓撓,那點力道跟小貓撓似的。
“蠢貨。”
青蔥玉指點了點它的小鼻頭,圓頭圓腦的小東西當是對方在跟她玩耍,張嘴含住了那根手指輕輕的啃咬。
那手的主人頓了下,隨即輕笑出聲。
虞澤衍看了笑的沒眼了的姑娘,又瞥了眼她懷裡巴掌大的一團,想着留着這小東西當個樂子也不錯,於是道:“喜歡就養着吧。”
於端端眼睛睜的大大的,忘了要說些什麼,虞澤衍差點笑出聲,摸了摸她的頭,小姑娘這纔回神,頓時眼睛睜的又圓又亮,用力的點了好幾下頭,抱着那軟軟的小傢伙不撒手了。
虞澤衍朝那馴獸人點了下頭道,“多少錢,我們買了。”
馴獸人頓時面上一喜,報了個數,對方連討價還價都沒有直接付錢走人,那馴獸人只樂的跟什麼似的,只是在人羣散了後那籠中的獅子卻突然醒了過來,失了藥效,牢籠又沒鎖,獅吼聲震的人心肺動盪,那離的最近的馴獸人可遭了秧,一爪子被拍到了地上,當場吐了幾口血出來,陷險被其他馴獸人救下,那獅子被一陣毒打關了起來。
於端端自然不知自己那幾根麻醉針給別人帶來了這麼多的麻煩,得了寵物一路上興奮的不行。
鄰近午時,一行人從飯館出來,於端端正有說有笑,突然眼前飄過去一個熟悉的背影,她頓時閉上了嘴。
虞澤衍心生奇怪,順着她的視線看去,只依稀看到幾個背影,對方四五人擡腳進了一間當鋪。
“認識?”
見她突然皺眉,臉上也沒了笑容,想着與那幾人必是有過節,半是猜測問她。
認識,當然認識,對方可是坑了她不止一次呢……
這仇不報,她怎麼咽得下這口氣!
杏眼一轉,頓時心生一計,臉上的壞笑掩飾不住。
虞澤衍頓時覺得妹子身上的氣息都變了,莫名的有點瘮的慌……
同一時刻,剛剛踏入某客棧的徐長風等人齊齊打了個哆嗦,骨子裡莫名的一寒。
而當他莫名其妙被人敲了悶棍,扒光了衣服五花大綁的丟在怡紅院花魁的牀上,被人佔盡了便宜後被齊太子的人找到後,身旁還丟着一封信,寫着長孫玄親啓,而信上寫了什麼徐長風不知道,他只知道太子看完那封信後氣的整個人怒髮衝冠,而更詭異的是接連數天不斷有倒黴事找上門,最恐怖的一次是他們正走在街上突然有一幫人衝上來,他當是刺客大喊保護殿下,誰知來人沒傷人的意思,只是潑了他們一臉的糞後火速撤離,太子閃的快但也遭殃及,事後可想而知所以人受了罰。
燭火跳動,房內幽靜,氣氛卻說不出的僵持。
座上臉色陰沉的年輕男子動作一頓,手肘邊上放着的杯碟盡砸到了地上,碎了滿地。
他的手上捏着一張紙,因太過用力手指都發白了,紙上畫着一排生動形象的烏龜,畫工了得幾筆間惟妙惟肖,第一隻掉坑裡了,第二隻摔了個四腳朝天,第三隻被潑了糞,第四隻被豬拱了,第五隻……均是他這幾日以來的遭遇,更可氣的是那人似乎怕他看不懂,每隻烏龜的頭頂都吐出幾個泡泡,泡泡裡有字寫有批註,那烏龜的馬甲上還寫了三個大字:長孫玄。
男人一口血險些噴出來!
下面的人面色一頓,懼意爬上臉。
“殿下……”
一連幾日的不順已讓他所有的耐性全失,他的腳步,謀略通通在這幾日被那個‘叫我雷鋒’的人打亂,而他還不知對方的身份,連日的戲耍沒頭沒腦叫你防不勝防,又似孩子的惡作劇一般,不管幕後之人是什麼目的,長孫玄只知道這人徹底惹火了他,他要他的命!
“查!”長孫玄黑着臉,氣的咬牙切齒,半響牙縫間擠出一個字。
“是!”
而某個營帳內,聽着來人的回報,某人笑的停不下來,其他幾人看她笑的一臉得意,在想到那長孫玄被人噴了一臉黑墨水的狼狽樣子,頓時也跟着笑出色。
“於姑娘,你那個水槍借我瞅瞅行不?”
玄雨盯着於端端手上的玩意一臉的激動,那裡面裝的是墨水?可惜了,這要是換成毒藥,那齊太子還怎麼跟他們王爺鬥……
“拿去。”
於端端相當大發的隨手遞給他,玄雨一臉激動的走了。
“你怎麼會想要去招惹齊國太子?”
葉青鸞忍了笑,好奇的看向幕後黑手。
於端端翻個白眼:
“看他不順眼……”
葉青鸞不信她,嚇唬道:
“看不順眼就要上去欺負?長孫玄什麼身份,你也真敢,他是一時大意才被你得逞了去,你這麼戲耍他肯定把人得罪死了,若是下回真面對面碰上了我看你怎麼辦……”
於端端不以爲意的撇撇嘴:
“能怎麼辦,打不過我就跑唄,下回在找回場子不就行了,勝敗乃兵家常事。”說完可憐巴巴的望向歷千殺,就差腦門上寫幾個大字:姐是有靠山的人!
說的可真是理直氣壯!
“還真是有恃無恐……”
葉青鸞涼涼的哼哼,牙酸的不行不行的。
其他人皆露出一副好笑的樣子,就連歷千殺的眼角也露出了幾分笑意。
於端端倒是沒覺得有什麼好丟臉的,打不過不跑難道還等着被打死不成,要說那些大英雄是怎麼死的,蠢死的,喊打喊殺的往前衝,動不動就拼命,懂不懂得槍打出頭鳥,懂不懂得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有句話說的好,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兵不厭詐是也,背後捅刀子纔是王道!
被衆人的笑鬧聲驚醒的小*從於端端的懷裡露出了它毛茸茸的腦袋,烏溜溜的大眼睛盯着衆人瞧,葉青鸞一看,拿了塊肉乾逗它:
“過來,有肉吃……”
人家不愧是豹子,一點不怯場,昂首挺胸邁着小短腿往葉青鸞那邊顛顛的跑去。
於端端沒攔住,心底罵道,這小沒良心的一塊肉乾就給騙走了,真是氣死她了!
尤其姓葉的混賬還在那拉仇恨:
“小東西,你主人連塊肉都不給你吃,不如跟了我頓頓讓你吃肉!”
於端端氣鼓鼓的瞪他。
衆人也好笑的看着這一幕,就在葉青鸞以爲誘拐成功的時候,那小豹子叼了肉乾扭頭就跑,腿雖短,但怎麼說人家也是豹子,那速度快的一陣風似的,於端端一看眼淚差點沒笑出來,拍着手掌大叫:
“黑豆!乾的漂亮!”
葉青鸞臉黑了,衆人噗嗤一聲笑了。
黑豆小朋友時刻謹記萌寵的職責:撒嬌,賣萌,抱大腿!
只見它像顆小炮彈一樣一頭扎進了於端端的懷裡,嗚嗚的叫着把肉乾往主人手裡塞,還用頭蹭一蹭,那狗腿的樣子簡直令所有獸界的生靈沒臉活在世上。
葉青鸞一看,大怒:
“你個小畜生,跟你的主人一樣小沒良心!”
於端端:“……”
虞澤衍笑的直不起腰來,阮逸風輕咳一聲也掩飾不住眼底的笑意,就連一直沉默不言的歷千殺眼底也染上了笑意,看着那一人一豹主寵兩個眼底一片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