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他們快要到了醫院的時候,我又打給了他們,讓他們去本市的第二人民醫院。
電話裡,我聽我媽跟黃勇嘀咕了一句,因爲聲音實在太輕,我沒有聽的很清楚,不過我猜測應該是說我太奸詐了。
我就是故意如此,因爲怕他們會暗中使詐,收買某個大夫或者護士。
我靜靜的等在醫院大廳的座椅上,久也沒有等到他們,我不禁心生疑惑。這時候,手機響起,他們說車子堵在路上,可能要稍稍晚一點。
我怕他們在故意拖延時間,便讓刀疤的小弟去查一下路況,他們果然堵在路上。
一個小時後,他們珊珊來到醫院。
黃勇依舊是一副關切的熱絡表情,可是看在我的眼中,真的是太虛僞了。
我們去了採血室,這回我還親手拔下了他以及我的頭髮交給護士,確認完全無誤之後才離開。
醫院門口,我媽拉着我的手,跟我說昨天告訴黃勇這件事的時候,黃勇非但沒有責怪我的意思,反而還說他要給我辦一個隆重的歡迎宴會,要讓全市的人都知道我是他的女兒。
聽着這些,我只覺得心裡一陣陣犯惡心,神色懨懨的將手抽開,冷冷的說道:“一切等結果吧。”
一連三天,我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即便晚上枕在凌天賜的臂彎裡,我依然不能馬上入睡。
凌天賜或許是知道了這件事,但是他一直沒問,我也就沒有跟他說。
直到第四天早上,我要去拿結果的時候,他纔對我說道:“我陪你一起吧。”
我沒有拒絕,因爲我每天雖然極力維持着平靜,可心裡還是有些畏懼。
結果證明我跟黃勇還是親生父女,看着這份DNA報告,我的心徹底涼透。
我媽神情激動的說道:“燕燕,你這回肯相信媽媽了嗎?”
我沒吭聲。
我媽又拉着我的手,看向黃勇,“燕燕,快叫聲‘爸爸’。”
我心裡抗拒着,可兩次結果都是一樣的,並且第二次,還是我定的醫院,我拔的頭髮,他們根本就沒有作手腳的可能。
黃勇嗔怪我媽一眼,“瓊華,你別難爲燕燕,她一時難以接受,等過段時間,她感受到我的關心,會從心底裡接受這個事實的。”
悶悶不樂的回到別墅,凌峰問了下結果,便示意凌天賜將我的身份證拿出來,儘快將我的戶口遷到黃勇家。
凌峰這態度讓我異常不解,難道我的身份在他的眼裡就如此重要嗎?甚至比我這個人的人品還要重要。
可當我想到我之前的一切時,我便是止不住自嘲一笑,這個結果一定是他願意看到的,或許他還會讓凌天賜提醒黃勇順便幫我改個名字。
淩氏下午有個會議,推不了,凌天賜臨走前很是擔憂的看着我,我佯裝無事,甚至還笑着催促他快點兒走。
午飯我沒有吃,而是拿着一瓶紅酒獨飲起來。
以前,半瓶酒下肚,
便可以醉的一塌糊塗,可今天,越是喝,越是清醒。
凌天賜回來的時候,看到我這個樣子,臉色陰沉的厲害。
他不由分說的抱起我,踢開了洗手間的門,將我丟到浴缸裡。
我掙扎着,可他卻死死的按着我,“洛燕,你這樣鬧給誰看?”
我皺眉,因爲花灑的水不斷的自頭頂澆下,我可以毫無顧慮的任淚水流出。
“我沒有鬧,我只是不明白,爲什麼命運要一次次的跟我開玩笑。”
他凝眉看着我,“你應該感謝命運,如果不是命運一次次的跟你開玩笑,你怎麼可能會遇到我。”
我失聲大笑,天知道當初我遇到他的時候,飽受了多少折磨,我一次次的掙扎,逃離,割捨,直到將心和身毫無保留的都給了他……
縱然現在覺得自己很幸福,可命運捉弄了我卻是事實。
他或許看穿了我,“洛燕,你給我聽好了,我只最後再跟你說一次,你是我的,不管你是怎樣的身份,是誰的女兒!”
我訥訥的看着他,縱然視線越來越模糊,眼眶越來越酸,可是我不想眨眼睛。
他將我擁入懷中,完全不在意我是否會弄溼了他的西裝。
不知道是哭過之後,還是因爲他那句話,我覺得心裡稍稍好受了不少。
三天之後,黃勇親自登門,稱他已經爲我準備了一個盛大的歡迎宴會,希望我跟凌天賜準時去。
此時,我面對他的時候已經可以做到無怒無喜。
他倒也沒有多待,放下請柬便離開了。
我看了眼請柬,隨手丟到垃圾桶裡。
三天後適逢週末,我正抱着陽陽準備給他彈一曲,凌峰拿着那份請柬,“這麼好的機會,你難道要放棄嗎?”
我一臉不解。
“你是黃勇的女兒,那麼洛燕這個名字以後就會徹底被人們遺忘,隨之一起被遺忘的還有你的過去。”凌峰面無表情的將請柬丟到琴鍵上,抱起陽陽便上了樓。
凌天賜衝我聳了聳肩,“你若不想去,便不去。”
我的目光久久凝在請柬上,莫名其妙的竟然生出一個想法。
凌峰如此在意我的身份,會不會這裡邊也有他的手筆?
畢竟,如果是他動用了關係,那麼不管樣本如何,DNA的比對結果肯定都是我與黃勇是親生父女。
他順水推舟,藉着黃勇將我的身份洗白,也省得他再自降身價的去找別人幫我洗白身份。
煩躁的按下琴鍵,沉悶的聲音在廳裡傳開。
“去。”我咬牙擠出一個字,上樓。
凌天賜緊跟着我上去,“你真的想好了?”
我點頭,換了一身小禮服,然後對着鏡子化了個淡妝,“想好了,並且我還要給他送一份大禮。”
車速很快,當我與凌天賜進入宴會廳的時候,遠遠就看到LED屏幕上寫着“歡迎女兒回家”這幾個字。
我冷嗤一笑,好特麼的感人。
凌天賜用力握住我的手,貼着我的耳畔說道:“來了不少記者。”
我衝他勾了下嘴角,“黃勇有那個能力承接下音樂廳二層的工程嗎?”
凌天賜狐疑的看了我一會兒,笑道:“如果他有那個本事,根本不需要如此。”
我彎了彎脣,明白了他這麼說的意思。
如果黃勇有那個能力,縱然我不是他的女兒,凌天賜也一定會把工程交給他。
但問題是他沒有,所以他纔會想出這麼多彎彎繞繞,纔會想要將我認回去。
黃勇跟我媽看到我們的時候,手裡握着紅酒杯走來,我心裡輕嗤一聲。
無論怎麼改變,都無法改變黃勇骨子裡的那種暴發戶本質,縱然他拿着一杯紅酒,我依舊覺得他手裡握着的是裝扎啤的杯子。
“燕燕,歡迎你回家。”我媽就想要給我一個擁抱。
這個擁抱,我曾經在夢裡無數次的夢到,但是現在我覺得很噁心,所以我向一邊退了半步。
我媽面上有些訕訕的,黃勇拍了下我媽-的手,“再給燕燕一點兒時間吧。”
我冷冷的看着惺惺作態的黃勇,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黃勇,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要老老實實的回答。”
我媽皺眉,臉上幾乎掛不住表情,“燕燕,他畢竟是你爸爸,你怎麼能直呼他的名字?”
我眯着眼睛看着我媽,“你最好不要說話。”
黃勇捅了下我媽,我媽抿着脣,灌了一口紅酒。
他溫聲說道:“燕燕,我知道你現在很難接受,畢竟你缺失了十多年的父愛,不過我保證以後肯定會加倍補償你。”
我只是笑,其實僞裝笑意真的很累。
“縱然天賜不會把音樂廳二層的工程給你,你依舊還會將我認回去嗎?”
黃勇臉色微變,或許沒有想到我竟然會問這個問題。
他凝眉若有所思了一會兒,目光又在凌天賜的臉上快速掠過。
我不掩嘲諷,“如果很難回答,你可以不用回答了。”
“當然會,你是我的女兒。”黃勇臉不紅心不跳的說道。
我呵笑一聲,“好。”
他皺眉,似乎十分不解我只說一個“好”究竟是什麼意思。
“音樂廳二層的工程永遠都不會給你,因爲你沒有這個能力。”我一直維持着淺淡的笑容,一字一頓說的很緩慢。
我想,在外人眼中一定會覺得我們現在是一對父慈女孝的好父女,因爲我感受到了閃光燈的光芒。
黃勇的臉色一點一點的沉下去,攥着酒杯的手也越來越用力,我甚至可以清楚的聽到他骨節發出的咯吱咯吱的聲音。
我媽臉色也沒好到哪裡,她有些惱羞成怒的說道:“燕燕,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我挑了下眉,“當然,他剛剛親口承認即便工程不給他,他也會認下我。”
黃勇的目光一直牢牢鎖定在我的臉上,似在揣摩我究竟是不是在試探他。
他按住我媽-的手,“如果燕燕很介懷這件事,我可以退出。”
我笑容又加深了些許,“你要記住自己說的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