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天將放亮,日光晃晃悠悠,顫顫巍巍的自東山升起,羞澀之間還未露出半個頭來,便被一陣驚天吼聲震的顫了幾顫,看着竟是又落下去幾分。
我迷迷糊糊間睜開眼來,便聽見猛敲房門的聲音,一聲接着一聲,沒有絲毫停歇之勢。爾後緊跟着傳來其蘭略微有些焦急的嗓音:“公主,公主快起來吧。宸王爺到了,正在殿內候着呢。”
“恩,他來了也不是一回兩回了,你這麼緊張做什麼?”我又揉了幾下眼睛,緩步下牀打開房門。她便一個轉身衝進房內,手裡還端着一盆清水。
“公主,快快坐好,奴婢趕緊着給您梳妝。”其蘭放下手裡的臉盆,擰乾毛巾,便要向我臉上覆來。
“怎麼回事,這會子就要洗漱了?這時辰還早吶。”我十二分的不解,滿眼疑惑的望着神色焦急的她。
“宸王爺說一會皇上的聖旨便要到了,當然要着緊的打扮好,等會也好迎接聖旨啊。”其蘭給我淨過臉後,便把我扶到銅鏡前開始爲我盤發綰髻。
“皇上要來下聖旨?也是時候了。不過,喜兒哪裡去了?”我嘴裡暗自嘀咕着,爾後擡頭問向她。
“將將已經叫過她了,想來現在也正在梳洗着吶。奴婢怕一會等她過來在伺候公主起牀,耽誤了接旨的時辰,所以便做主自個兒趕來了。”其蘭緩緩說着,手裡卻是一刻也未停下,不消一會兒便梳好了髮髻。
“恩,梳的不錯呀,以前梳過?”我見銅鏡中顯出一個些微陌生的模樣,不是我之前慣梳的髮式,倒是昨日見到的那兩位也是這般梳着的,想來在西廖很是時興,遂有些趣味的問出了口。
“是的,公主。剛進宮那會兒奴婢在涵妃娘娘那裡當差,只是幹些打雜的粗活,這些都是跟着近身服侍娘娘的姐姐們偷偷學來的。今個兒時間緊急,便大着膽子用到公主這了。還望公主莫要責怪。”其蘭端詳着鏡中的我,在髮髻之上插出一隻翡翠玉釵,我
喜愛的質地。
“本宮怎麼會責怪你呢,梳的很好,本宮要獎賞還來不及吶。”綻開一抹笑顏,我扭頭看向她,眼裡盛滿誇讚之意。
這廂其蘭剛剛爲我穿好衣衫,便見到喜兒喘着粗氣,急急奔過來。斷斷續續的言說中,我知道聖旨到了。
遂和喜兒他們一起去了正殿,果然見到之前來過得那位覃公公帶着一幫小太監正杵在殿內,喜眉笑眼的和廖靜宸說着話。
“覃公公前來行宮禮待不周,怠慢了公公,很是慚愧。”我迎上前去,寒暄客套一陣,掛上了滿臉的歉意,謙和的微笑。
覃公公今日有些不同,對着我謙虛幾句,冷淡疏離,還刻意剖白自個兒身份低微之意,希望我不要高擡他,他很難做的等等。我不甚明白。
爾後愣神之際,便見覃公公袍袖一展,取出一方卷軸,示意我跪下接旨。
行宮內是個人都跪了下去,當然也許也包含着一些躲在暗處的小動物,或是外面那些花花草草。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皇后爲母儀天下之典範,體制尊貴,供奉天地,祗承宗廟,故而椒房不可無主,中宮不可曠位,東舒二公主舒衣殤秉性嫺淑,溫婉大方,今,立舒衣殤爲皇后,望恪守婦道,禮範後宮,敬宗典禮,四海黃天,惟德是依,無負朕命,天祿永終,欽此。永定三年九月二十九日。”
覃公公尖細的嗓門高聲唱完,便將黃軸一卷遞與我手上,笑的眉眼眯眯,嘴裡言說:“公主接旨吧。”
我望着自己雙手恭敬的託着的這方錦書,這明黃聖旨,亦是有些微愣神。我壓根就沒想過自己會坐上皇后之位,前幾日宴會上的情形歷歷在目,仿似昨天。可今日這道繡龍戲鳳的聖旨亦不會有錯。
就在我愣神之際,覃公公便要告辭離去,我趕緊招呼喜兒拿了些賞賜塞入他的手中,他卻擰是不肯再要。眼珠似有若無的瞥向一旁立着的廖靜宸,我瞭然般吩咐喜兒把覃
公公送了出去。
待他們俱已離開之後,我還是無法自那道卷軸中移開視線,鬱悶不通,不由問向廖靜宸:“宸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皇兄冊封你爲皇后啊,就這麼簡單,僅此而已。”廖靜宸一副事事都無所謂的樣子,走到桌邊坐下給自己倒出一杯茶來,輕綴幾口。
“可是,前幾日宴會上明明,大臣們都很反對的呀。”我依舊想不通透,追着他走到桌邊腆着臉執著相問。
“哎呀,你操這麼多心幹什麼,安心做你的皇后就是了。你可要知道且記住,皇兄想要辦的事,沒有人可以阻止。”廖靜宸依舊閒閒的喝着那杯將將倒出來的隔夜的冷茶。
“這茶,”我好心的想要提醒他,卻不想他早已嚐出:“昨夜的。其實隔夜茶也有一番滋味在裡間,細細品來才能體會得到。不過,皇兄當真要立你爲後,本王倒是始料未及。”
我亦是不明就裡,想要思考下有可能導致這件事情發生的原因,竟也不知從何處下手。
頓了好一會兒,他好似品夠了隔夜茶,便笑嘻嘻的坐直了身子,探頭過來,黑漆漆的眉眼亮晶晶的將我瞅着:“皇兄說大婚日子定在十月初九日。你覺得怎麼樣?”
“十月初九?今天都九月底了,這麼倉促能來得及準備嗎?”我不由也扭頭看向他白皙的臉龐,一臉不解。
“準備什麼呀?大婚所用的一切物件,在你還沒來到西廖之前,皇兄已經準備好了。”廖靜宸說着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忽而捂住口鼻,眼露驚恐,怔怔盯着我看了一會,爾後緩過神來,平復心緒接着道:“恩,那個,反正就算不是你,皇兄也是要大婚的呀。這些所用物件早就準備好了,其餘的想來也沒有花費時間的事了。”
“哦,這樣啊,都準備好了?”說不出什麼滋味,不是低落,也不是失望,只是感覺自己竟仍是茫茫人海中誰也不爲重要的一個人。
(本章完)